有酒和宮緞,他早就心滿意足了。
陸皓山隻是笑了笑,隻好由他,臨出門時,突然發覺好像少了什麽,仔細一想,終于想起,是少了軍師李念。
剛才聽旨時,李念還在的,不過後來就沒了人影,這個高興的時刻,不能少了他,陸皓山臨出門時,特地轉去了李念的房間。
李念的房間,就在後衙的偏院内,陸皓山到的時候,李念正在展開一幅地圖,在上面圈畫着,不由笑着說:“我的大軍師,怎麽還不動身,現在衙門就隻有你一個在埋頭苦幹了。”
擡頭一看是陸皓山,李念笑了笑,然後淡淡地說:“他們不是急着去找一個位置,就是去置辦給東翁的賀禮,他們是想借此讨好東翁,希望東翁能提攜一下他們,而學生隻要好好輔助東翁,這就是最好的賀禮。”
李念很清楚,陸皓山需要的是什麽,自己靠的是本事而不是奉承,有時間吃喝,不如抓緊時間作好準備,另看有一個月的時間走馬上任,各種政事的交割、新上任的環境、人事等方面的安排等,這些都要提上日程,這些事自然落在自己頭上,所以一得知陸皓山調查到利州衛任千戶。馬上就着手籌劃有關事項。 “這話說得好”陸皓山忍不住贊道:“有勞李先生了,對了,現在本官升千戶。最重要的是什麽?”
“人”李念簡單堅定地說。
“人?”
“沒錯”李念點點頭說:“對一個将領來說,最重要的自然是人,東翁榮升千戶,可喜可賀,可是按慣例,最多可以擁有三十名私兵,而東翁的私衛隊足三百多人。是定額的十倍之多,要是解散。難以割舍,若是私自供養,傳出去又怕有人說東翁壞了規矩,擁兵自重。左右不行,進退不得,所以此事最爲辣手。”
還以爲是什麽事呢,原來是此事,陸皓山馬上笑着說:“還以爲什麽事呢,原來是此事,好辦,現在大明的軍制有兩個特點,一是的拖饷嚴重。二是吃空缺的多,很多衛所連一半的人數都沒有,所以說安置這點人不成問題。退開一步不能成功,把他們留在趙家村,說他們是趙氏一族護衛,同樣也說得過去,所以說,這件事不用擔心。”
李念楞了一下。不過很快點點頭說:“還是東翁想得周到,是學生多慮了。” “其實是李先生想得太周詳了。”陸皓山拍了拍李念的肩膀說:“好了。現在我們算是靠上了韓文登這棵大樹,以後大有作爲,李先生,先不要想了,我們一起赴宴吧。”
“不了,東翁”李念笑着說:“學生不習慣那種場合,還不如不去,東翁去好了,結個好人緣,小的就在這裏替東翁籌劃就好。”
看到李念一臉堅決的樣了,陸皓山也不勉強,點點頭走了。
李念喜歡低永調,這與他的腳疾有關,一個人身體有缺陷,往往會讓人看不起,經受不起打擊的人,有可能在别人的白眼中失去自信,失去希望,渾渾噩噩渡過的餘生,也有些内心強大、能力突出的,他們會用行動來赢得别人的尊重,而李念就是後者。
倒是請了一個好軍師。
陸皓山到達迎賓樓的時候,迎賓樓早已人滿爲患,一個個都在翹首以待,等着陸皓山出現,一看到正主出現,一個個争着上來打招呼,那種熱情,簡直快要把人熔化:
張雲輝雙手攜着一個禮盒送到陸皓山面前說:“慶賀大人高升,這是下官的一點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張縣丞,這是怎麽回事”陸皓山扳着臉說:“本官不是說過不興這一套,你是縣丞,怎麽帶頭違反呢”
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殺死李向财謀得好大一筆财貨,這讓陸皓山有了經濟基礎,不像其它官員那樣,一到任就急于搜刮錢财,敗了名聲,然後扳倒陳貴,抄得大批财貨、策劃蜈蚣嶺事件,搶得白銀二萬多兩,後來又得到趙氏一族的幫助,以至手頭一直闊綽,所以比較注重名聲,再說那些店鋪也有不少油水,也看不起那點小财,一直都沒有向百姓或部下斂财,有時就是收到錢财,通常也是捐給縣裏的慈善機構。
現在就要走了,還來給自己送禮,這是打自己的臉嗎?
張雲輝笑着說:“大人,這不是賀禮,而是程儀,是慶賀大人高升之意,俗話說人緣不怕有,程儀不怕收,這隻是下官的一點小心意,萬望大人不要推辭。”
“就是”曹虎也笑着拿出一個禮盒,面帶笑容地附和道:“大人,這是下官送給大人的程儀,祝大人青雲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一說到程儀,陸皓山很快想起,在古代的确有這麽一個慣例,就是上官或上司晉升出外遊玩時,下官和下屬就會送上的一份心意,供他在路上花銷,以壯行色之用,這個就是程儀,其實也算是一個趁機斂财機由頭。
戶房司吏周大源從懷中掏出一個禮盒道:“大人,慣例就是慣例,請大人收下,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等,讓我等害臊了。”
“大人,這是小人的一番小心意,請大人笑納。”
“祝大人步步高升,前途似錦”
“大老爺,這是小老微簿之意,請大人不要嫌棄。”
“大人.......”
繼張雲輝之後,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人人都送上賀禮,隻是一會兒,陸皓山身邊的禮盒就堆積如山,就是迎賓樓的胖掌櫃也笑臉似花地送上一份,現在迎賓樓是縣衙的物業,細算起來也是下屬,他送禮也沒有什麽不妥。
這是不是奉承,而是發自真心表示一下心意,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同,陸皓山爲政期間,江油政通人和,百廢待興,就是生意也好做多了,曾經身爲小人物,陸皓山知道小人物的心态,一直對他們優待有加,這樣一來,全縣上下都對他心存感激。
看着身邊那一大堆的禮盒,也是衆人送的程儀,陸皓山也有些感動,不過還是笑着說:“好,諸位的心意,本官已經收到,你們的禮我也收了,不過也不能壞了本官的規矩,這樣吧,這些程儀除了支付這次宴席的費用,其餘分作二份,一份捐給縣裏四大慈眉機構,一份用作修路補橋,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縣令大人果然清如水啊,衆人心裏都有一個這樣的感覺,錢銀都送到面前了,理由又充分,可是依然沒有破例,有兩個老鄉紳感動得快要哭了,以前那些官員,恨不得刮地三尺,臨走時送程儀還當面拆開登記,要是封少了馬上把臉拉下來,想想陸縣令來江油這麽久,沒有搞過壽宴、沒有借節日斂财,就是成親也沒收紅包,在場人都被陸皓山勸捐過,可是那是爲了江油百姓,一分一文都列得清清楚楚,沒有半分糊塗帳。
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陸青天啊。
衆人又是一番贊頌,很快,衆人分席坐下,開始吃席,陸皓山、張雲輝、曹虎、六房司吏還有一名老鄉紳坐在首席,其餘人也按号入席,在胖掌櫃的唱諾聲中,宴席開始。
“大人,下官有一件喜事要說與大人知曉。”坐下後,張雲輝眉開眼笑地、壓低聲音對陸皓山說。
陸皓山心頭一動,張口問道:“縣令的任命下了?”
“大人果然高明,一猜就中”張雲輝難掩心裏的喜悅說:“臨出門收到的,大人手段通天,沒想到我張雲輝臨老還鄉前,還能過一把縣官大老爺的瘾,還是在江油當地方官,簡直有點難以置信,請大人放心,日後大人有所指,下官不敢辭,下官上任之時,就是趙軍當上捕頭之日。”
大明的官場果然夠奇葩,好像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這邊剛剛調任,那邊馬上就任命新的縣令,前後相隔不到一個時辰,好像朝廷的官員就是專門爲江油服務的一樣。
不過細想一下,像剿滅不沾泥的事,肯定會第一時間報知朝廷,而封賞也會很一時間發放,而張雲輝繼任的事,看得出那程鐵山拼了老命,爲求陸皓山滿意,怕他等急,估計動用了不少關系,跑了不少腿,花費了不少錢财,而七品小縣令一職也不惹人重視,所以順利批了下來,隻要那黃公公在别的地方耽誤了一下時間,這就造成先後到達的情況。
“不錯,平武那一趟總算沒白跑”陸皓山突然問道:“對了,那義軍傷亡的撫恤到了沒有?給劉捕頭追封一事,有什麽消息沒有?”
像那種小事,不會在聖旨中提及,多是用文書的方式來下達,陸皓山最關心的,就是這樣,特别是給金柱追封一事,現在他的墳頭上還沒有立墓碑呢。
一旁的張雲輝有些感動:很多官員眼中隻會看着程儀,可是陸大人心裏裝的是情義,雖說讀音相似,但是兩者的差别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