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早就想反的人,更是主動加入不沾泥的隊伍,還有一點,明朝末年采用的是連坐制,你的鄰居或親戚跑了,可是他應繳的那份稅賦可不能跑,這關系到地方官的政績和朝廷的收入,這些稅就會分攤他的鄰居或親戚身上,這樣一來,有一家人跑了,其它人生怕被官府逼迫,也隻能被迫逃亡。
就這樣,不沾泥的實力就像滾雪球一樣,還沒進石原縣城時不到二千人,可是當他從白泉縣出來時,除了大車小車拉着糧食、财貨,隊伍裏已有近四千的青壯,此外還有大批百老生扶老攜幼追随着不沾泥,爲了一口吃的,也爲了那句口号:跟着不沾泥,一生享富貴。
對不沾泥來說,深知兵貴神速的重要性,當天攻下石泉縣,當晚就撤走,向北而行,直撲龍安府最富饒的平武縣,那是龍安府首府,他要在四川都司反應過來之前,全力壯大的自己的隊伍,最好是攻下幾座要塞,這樣就能把聲勢做得最大,不沾泥的算盤是攻下平武縣後,實力大增,就去攻劍門關,隻要攻下劍門關,再守住嘉陵江這道天險,把廣元沖、昭化還有朝天關打通,那麽大事可成。 人多勢衆,不沾泥深知這個道理。除了自己的隊伍人多,最好有多股勢力一起暴動,這樣就可以減輕自己的勢力,在攻下軍器後,不沾泥就派人火速馳往山西,邀請張獻忠、點燈子、老回回、闖王等人進川共謀大事,還許諾提供武器和糧食,除此之外,還下令潛地龍魯定中帶着一部分信徒到各地刻意制造混亂,混淆視聽。
這趟混水。越混越好。
不沾泥手中有了四千全副武裝的手下,還有七百多支火槍和三門虎蹲炮,實力連翻了幾個跟頭,人多勢衆,雙翅虎和紫金龍也是得力的部将,那些精幹人員又亡命之徒,可以說風頭一時無二,一下子把不沾泥的力量推到新的高峰,在不沾泥的帶領下。一連攻下上雄關、白草壩和石門城,挾着連勝之威,向平武揮軍前進。
一邊搶掠、一邊壯大,在搶掠中壯大。在壯大中流竄,讓官軍疲于奔命。
不得不說,不沾泥的計劃非常成功,在發動的地方。者沒有遇上像樣的抵抗,那些朝廷的正規兵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像離石泉最近的有疊溪司、金瓶堡、平番堡、北定族司。然後就是實力比較強的松潘衛,可是這些都在龍安府之外,要不就是土司,在沒有得到上級命令之前,不敢擅自離開自己的駐地。 再說等他們得到消息,不沾泥早就掠劫而去了。
這樣一來,不沾泥連戰告捷,不少百姓聞風加入隊伍,當不沾泥從石門城撤出時,身後已跟着一支上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平武進發,每天都有百姓來投靠,實力越發壯大。
不沾泥在四川起事,連攻下石泉、上雄關、白草壩和石門城,這個消息猶如一個巨大的地震,一下子把四川官場的上下官員給震暈了,震得“身心俱碎”,曾幾何時,陝西和山西亂得像鍋粥時,不少四川的官員在幸災樂禍,隔岸觀火,可是這當事一落在自己頭上時,一個個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要是朝廷得知,隻怕整個官場都得清洗一遍,自崇祯皇帝扳倒魏忠賢手握大權後,帝威漸露,對官員質疑和信任并行,就是袁師說殺就殺了,普通官員在他眼裏更是不值一提,古語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刍狗,現在官場流行的一句話是:朱家不仁,以百官爲刍狗。
開國皇帝朱重八同志,年少家貧,受盡了官員的欺淩剝削,對他們天生就帶着一股仇視,明朝官員的俸祿是曆朝曆代出了名的低,明朝官員的假期是曆朝曆代出了名的少,一抓到到貪官,動不動就剝皮充草展示,就這樣還不算,先後成立了錦衣衛、東廠、西廠、内廠等特務組織,無論幾品在他們面前都沒用,說打就打,說抓就抓,南北鎮撫司的牢獄,不知充斥了了多少官員的血淚。
現在四川發生這麽大的暴動,石泉的朱縣令,讓人砍了腦袋挂在城牆之上,這事傳到皇上的耳中,這得掀起多大的風暴。
最急的,莫過于龍安府的程鐵山,他身爲知府,現在那不沾泥就在他轄下的地區鬧事,可是事前一無所知,就是用屁股想也也知自己的腦袋不穩了,那朱縣令死了,自己想找替罪羊都沒有,除此之外,據探馬回報,不沾泥正帶着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向平武撲來。
估計皇上還沒處死自己,這一關自己都過不了。
程鐵山在大堂裏急得團團轉,大聲問道:“來人,都司府的人有什麽消息,援軍什麽時候可以到?”
“大人,已經派了三批人去附近衛所請救兵,都司府的人也把此事升級最緊急緊務,向都指揮使禀報,援軍隻怕隻怕一時趕不來。”一個手下戰戰兢兢地禀報。
“反賊平武還有多遠?”程鐵山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回大人的話,大約還八十裏,以他們的行軍速度,估計一天就可以到達,甚至更快。”
大堂内一下子陷入沉默中。
師爺在一旁小聲提點道:“東翁,這次賊勢浩大,還裝備了大量火器,據說人數達到上萬人之衆,小股援軍根本沒用,現在最大的指望就是松潘衛調集大軍來鎮壓,可是從松潘衛到平武增援,最少也要三天時間,還請東翁及早決斷。”
遠水救不了近火,那不沾泥突然起事,誰也始料不及,而他手中有裝備、火器,一路破竹般連攻幾城,實力不僅沒有損耗,反而越發壯大,再說他會收買人心,用搶到的糧食和金銀财貨收買百姓,引誘、裹挾、煸動百姓加入他的隊伍,這幾年收成不好,朝廷不僅不減稅,對百姓剝削變本加厲,老百姓早就不滿了,被不沾泥一鼓動,一個個扔鋤頭,拿起武器跟不沾泥幹。
現在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向平武進犯,簡單膽大包天。
“大人,大人,不好了”就在程知府在思考間,一個心腹急急忙忙沖進來。
“什麽事慌裏慌張的?”心情不好,就是心腹也得挨罵了。
“回大人的話,城中百姓得知不沾泥要來攻打平武,一個個都急着要走,特别城中那些富戶巨賈,拉着大車小車,準備攜家逃出平武,錢捕頭看到情況不對,把他們都攔住了,請大人下令這事怎麽處置。”
好啊,都要走,隻留下本官在這裏守城是不是,想得美,程鐵山咬着牙,面色猙獰起來,半響惡狠狠地說:“就說反賊已經包圍了平武,出去也得被殺,本官爲他們安全着想,任何人不準出城,全城男丁,特别那些富戶的家丁護院全部征用,給我上城牆打反賊,隻要援軍一到,我們就得救了,有反抗不從的,就以通敵罪格殺勿論。”…
此事程鐵山要求所有知情人禁口的,沒想到還是走漏了消息,事實上,這些消息很難封鎖得住,畢竟鬧得這麽大,程鐵山此刻也無意追查是哪個走漏消息,也沒功夫追查。”
看到心腹手下楞在哪裏,程鐵山忍不住踢了他一腳:“還不快去,封鎖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是,大人。”被知府大人踢了一腳,心腹手下吓得打了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跑去執行命令。
“東翁,這這不太好吧。”師爺臉色一白,在一旁小聲勸道。
這明顯是抱着一塊死,現在的實力,肯定不是那不沾泥的對手。
“人多力量大,本官有守土之職,反正跑不了,還不如搏一把,隻要援軍及時趕到,我們尚有一線生機,本官都在這裏守城,憑什麽那些賤民不守,哼哼,師爺,你莫勸我,本官心意已決。”
地方官有守土之職,隻要丢了城池,無論什麽原因,都是掉腦袋,在龍安府的轄區内出了這麽大的事,程鐵山腦袋早就不保了,還不如在這裏英勇一下,說不定能将功贖罪,至少不禍及妻兒,這是明末很多官員被殺的原因,因爲他們根本不敢逃,明末張獻忠進攻成都時,蜀王朱至澎想逃,可是被四川巡撫龍文光圍住,不讓他出城,讓他與成都共存亡,以至蜀王夫婦最後以投井告終。
頓了一下,程鐵山把下人揮下,喚來程家一名老忠奴,讓他攜自己自己最幼的兒子連同師爺的獨生子從秘道出城,給兩家都留下一根獨苗
陽春三月,處處都是一生機勃勃的景象,老樹萌發的新芽已長成嫩枝綠葉,鳥兒在枝頭上吱吱喳喳地跳,陽光明媚春色怡人,陸皓山正在後院裏的桂花樹下悠閑地口着新茶,突然,師爺李念攜着一份情報急急腳趕來給陸皓山,打開一看,隻見上面寫着幾個字:
“平武縣破,龍安知府程鐵山自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