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山一下子以爲自己聽錯了,太監不是最愛這黃白之物嗎,剛才一百兩就讓他态度大變,怎麽一轉眼不要銀子高尚起來,這老貨不是腦袋給燒糊塗了吧。
“不知公公想要什麽?”陸皓山笑着着問道。
紅夷大炮、虎蹲炮自己是肯定要的,不惜代價也要拿下,隻能祈求這老貨不要提太苛刻的要求。
陳公公有些感概地說:“不怕大人笑話,像我們這些不健全的人,到哪裏都讓人恥笑,有家歸不得,沒了命根,就是祠堂也不能進,小人今年已經五十有九,過了年就是一甲子,老了,也幹不動了,到時向了陛下乞骸骨,不過離開後,也不知哪裏了此殘生,感受一下人倫的溫暧,這四川是天府之國,聽說江油雖說地位偏僻,不過境色優秀、民風淳樸,還想大人幫忙介紹個地方。”
這老家夥想感受家庭的溫暧了。
有些東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求,陸皓山就聽過有些太監和宮女,因爲受不了寂寞,就相互結爲“夫妻”,一方面相互照顧,一方面也有可能做一些颠鸾倒鳳的勾當,以解内心的寂寞,而一些有僅勢的大太監在宮外娶妻納妾并不是什麽新聞,有的連兒子都買一個,認爲這樣就不會“斷後”。 眼前這個陳公公,眼看就要幹不動,準備爲自己謀定後路。
陸皓山稍稍想了一下。慢慢說話:“一座三進的大房子,家什、家丁、丫環齊全,三十畝水田作生活保障、二間縣城赢利中的店鋪補貼家計。找人經營也好、用以收租也行,不知陳公公意下如何?”
幸好現在是亂世,田地不值錢,置辦起來也方便。
“好,小人就喜歡和陸大人這樣明事理的人作生意,這樣吧,這三門虎蹲炮大人現在可以拉回去。至于什麽時候置辦完,小人就什麽時候雙手把這尊紅夷大炮奉上。”陳公公很幹脆地說。
三門虎蹲炮加起來的價值也比不上這尊紅夷大炮。陳公公也不怕陸皓山拿了東西食言,反正人是都指揮同知帶來的,到時找他就行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哪裏是從二品同知的對手?
“好!”陸皓山一臉自信地說:“陸某保證,公公很快就會聽到好消息。”
又不是上天下海,也不是尋找什麽珍稀古玩、天材地寶,要是這點小事者辦不到,回家洗洗睡好了,還想什麽搶江山。 談妥後,後面的事就簡單多了,陳公公叫來看庫的士兵,把打包好的火器、鐵丸、火藥裝上車。除此之外,那三門虎蹲虎也打包好,裝入木箱。搬上一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火藥原來一百桶定額的,陳公公大手一揮,又多擡了三十桶。
陸皓山爲了掩人耳目,又花了一百兩,買了五十杆破舊接近報廢的火槍。說是另有他用,這樣一來。火器加上火藥等,足足裝了二十輛馬車,浩浩蕩蕩往江油趕,打的是糧草的幌子,不過那韓文登早就打了招呼,路上沒人敢爲難,就是檢查也免了,一路順利運回江油。
馬隊一回到江油,便兵分二路,陸皓和劉金柱徑直回衙門,而唐強等人把火器等物運回營地,分派給士兵操練,不過,那五十杆破舊的火槍,則被陸皓山留下,運回衙門。
“山哥,這些破火槍有什麽?就是留給自己用也要留好的啊。”劉金柱對那些破火槍有些不屑,回到縣衙後,有些不樂意的埋怨道。
要是沒有,這些破火槍就是寶貝,可是見識了那些好的火槍,又有那麽多的火槍,偏偏留下這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就看這些破爛貨心裏也别扭,劉金柱以爲陸皓山要留下幾十杆破火槍看家護院,不由有些郁悶地說。
陸皓山搖搖頭說:“不是,這些是給你作見面禮。”
“見面禮?什麽見面禮?”劉金柱吃驚地說。
陸皓山壓低聲音說:“據得到的消息,不沾泥張存孟已攜同大批親信潛入了四川,估計有兩個因素,一是臨近過年,守備會相對松懈一些,二來陝西天災*,朝廷調集了重兵剿殺,他們的日子不好過,看到手下在四川發展順利,所以親自來巡視,鼓勵手下,或直接推進事情的進程。”
“你已經順利打入内部,深得潛地龍的信任,很有可能不沾泥張存孟會召見你,到時你把這批火槍獻上去,肯定得到他的信任,這樣一來,有機會更進一步。”
劉金柱有些吃驚地說:“山哥,那不沾泥進四川了,這情報可靠不?”
“可靠,是細作傳回來的信息,那個朱勇親口和我說的,說這是韓文登讓他帶的話,不過這件事你要佯裝不知,免得露出馬腳。”頓了一下,陸皓山繼續說:“記住,盡量不要在江油作亂,以後不是大事,就少報告,以免引起他們的懷疑。”
“是,山哥,我知道了。”
兩人正在商議間,一個倩影緩緩走過來,看到兩人在竊竊私語,忍不住笑道:“相公,金柱,你們兩人在說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叫陸皓山相公的,除了趙敏就再沒他人,陸皓山扭頭一看,隻見趙笑臉如花地走過來,笑了笑說:“沒什麽,剛剛收購了一批火槍,我們商議怎麽處理,敏兒,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吧,這裏冷。”
“聽衙役說你們回了,飯菜都準備好了,老半天也不見人,原來你們跑到這裏”趙敏有些埋怨地說:“你們二個,就不能一邊吃一邊聊嗎?”
陸皓山給劉金柱打了一個眼色,然後哈哈一笑,也不顧忌劉金柱在,拉着趙敏敏那溫暧的小手往回走,邊走邊說:“爲夫要看看,今天我家敏兒又準備了什麽樣的好菜。”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到陸皓山攜着趙敏有說有笑往回走,劉金柱目睹兩人秀恩愛,有些羨慕地想:山哥真是好福氣,娶到嫂子這麽好的女子,要是自己能找一個有嫂子一半那麽好的女子,也就心滿意意足了。
”金柱兄弟,還楞着幹什麽,過來吃飯啊。”趙敏走遠了,發現劉金柱還楞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菜都涼了。”
“好咧,嫂子。”
沒多久,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說笑,作爲婦道人家,雖說陸皓山鼓勵趙敏活躍一點,不要拘束,可是趙敏就是放不開,很多時候她都是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聽着陸皓山與劉金柱在商量、議論。
........
有些人作爲“傾聽者”,不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而是地位的高低。
就在趙敏傾聽陸皓山和劉金柱說話的時候,在江油縣城郊一間獨門獨戶的内,替地龍魯定中坐在席上,有些敬畏地看着席間幾個正在狼吞虎咽的男子:這些人正是不沾泥的心腹親信,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首領張存孟也在其中。
誰也沒有想到,一直在陝西流竄的不沾泥張存孟,竟然穿過官軍的層層封鎖,來到江油縣大吃大喝。
“嗯,這滋味不錯,護法在這裏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有熟悉的人有些感概地說。
“就是,我們在陝西,經常是飽一頓餓一頓,吃了上頓憂下頓,好不容易有個飯吃,還得提防有官軍突襲,就是吃個飯也不安生呢。”
“都說四川是天府之國,果然名不虛傳。”
“說什麽呢,要不是老天爺這麽久也不開臉賞個飯吃,我們陝西那才是好山好水呢。”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衆人一邊吃一邊感概,當然,那嘴巴一直沒有停下。
“魯護法,你辛苦了,本王要爲你記上一功。”坐在上座一個有點文質彬彬地中年人,笑着對一旁的潛地龍魯定中說。
說話的,正是不沾泥張存孟。
很多百姓以爲那些敢造反的頭目,一個個都是滿臉橫肉、一臉兇悍的樣子,或像傳說三國時的大賢師張角一樣,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事實上,很多造反頭目都是普通的、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普通老百姓,張存孟就是其中一人,用自己人的話來說,不沾泥不光不長得可怕,相反,他長和有些溫柔敦厚,風度翩翩,用老百姓的話來說,一看就知是個讀書人。
“不敢”在不沾泥面前,綽号潛地龍的魯定中可不敢自稱功勞,連忙說道:“這些都是小的應該做的,也多巧了三首領的妙計這才安定下來,對了,不知大頭領和二頭領安好,兄弟們現在還好吧。”
這支義軍是以不沾泥爲首,實際在,在不沾泥上面還有雙翅虎和紫金龍兩号人物,不沾泥隻是排在第三,不過他爲人精明,善于籠絡手下,在應府官軍時又頗多計謀,在義軍中聲望最大。
這種臨時結義,經不起考驗的兄弟也走不了多遠,據史書記載,不沾泥就是砍下了大哥雙翅虎人頭,又捆住二哥紫金龍向洪承疇投降以保全一條性命,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不沾泥點點頭說:“大哥和二哥還好,也就是他們帶着隊伍調開官軍的士兵,我等到這才能穿過官軍的封鎖線到四川,不過兄弟們的日子難過啊,朝廷調集了精兵強将一直追着我們,糧食也不好弄,隊伍不好帶,也就是這樣,我這才來這裏看一下,看看這裏的進展得怎麽樣,事實上,你做得很不錯。”
ps:寫着寫着竟然睡着了,好吧,今天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