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進的人,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上,何況現在有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怎能輕易放過?以前苦于沒有敲門磚,現在有了門路,吏部的人啊,敢開口保證弄到二萬兩就讓眼前這個楞頭青升到知府之職,那能量肯定不小,陳貴心裏都有些小激動了。
陳貴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楞頭青的縣令根本就是一個冒牌貨,而這個冒牌貨還是二世爲人,爲了實現他心中的理想,爲了籌備錢銀,下限都不要了,毫不誇張地說,眼前的陸縣令,就是包了一層“縣令”外殼”大騙子,陸皓山前世是做舊高手,善于包裝,現在把這些技能在陳貴面前表演得淋漓盡緻。
先來一個欲擒故縱,然後再來一個霧裏看花,讓這個陳貴完全摸不清自己的底細,雖說陸皓山從不說明自己的靠山是哪個,可是陳貴在陸皓山的誤導下把靠山往那幾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拉上了關系,再加上縣令那層高貴神秘的外衣,就是狡猾的陳貴,也被陸皓山徹底給迷糊了。
這就是陸皓山給劉金柱介紹三重境界中的“神似”,防不勝防。
“哦,仁方兄可有辦法?”陸皓山一臉驚喜地說。
“陳某是江縣人氏,又擔任了九年的縣丞,可以說對這裏了如指掌,這二萬兩雖巨,但是并不是沒有辦法。”陳貴小心地暗示道:“隻是,要是大人高升,不要忘記下官就好了。”
陸皓山大方地說:“好說,隻要本官順利升任知府一職,就向吏部推薦仁方兄爲江油縣令,你做了九年縣丞,對縣衙的運作了如指掌,此外還暫代過縣令一職,更是輕車熟路,我相信你能勝任。”
一聽到能擔任江油縣令一職,陳貴一下子呼吸都急促了,好像一個大**遇上落單的絕色美女一般,激動臉都有些紅了,不過他在激動之下,頭腦中還有幾分理智,有些疑惑地說:“大人,官場上不是有回避的規則嗎?不能回原籍當官,陳某是江油人氏,再任江油縣令,隻怕不妥。”
這家夥,還不容易唬呢,不過陸皓山早就想好理由,聞言面不改色地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暴民橫行,到處流竄,朝廷爲了方便調度,不是出現了跨省總督嗎?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遼東後金日益猖獗,朝廷爲減輕壓力,委任當地人出任,可以更好地提高凝聚力、更快地招募鄉勇,而縣令也是退無可退,更是盡忠職守地保衛家園,不敢輕易棄城而逃。”
頓了一下,陸皓山繼續說:“本官尚未上任前,仁方兄不是暫代縣令一職嗎?這說明吏部也是很看好你的。”
陸皓山這番話是虛中帶實,說得有條有理,陳貴一聽,馬上信了,強按心中的興奮,有些激動地說:“大人,你說高升後,推薦陳某當江油縣令,此話當真?”
做縣丞和做縣令,完全是二碼事,要是能做一縣之尊,那麽自己就名正言順地橫行江油縣,在鄉親父老前好好顯擺一番,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光耀門楣,再說熟門熟路,撈起銀子也非常方便,陳貴都不知發了多少自己做一縣之尊的美夢。
“我陸文華言出必行,若有違背,天雷五雷轟。”陸皓山一臉正色地說。
面上一本正經,内心卻在冷笑:反正真正的陸文華已經死了,就是被雷轟也沒關系,自己是陸皓山,不是陸文華,發了毒誓也不怕。
陳貴這下完全相信了,馬上笑着說:“不敢,不敢,下官也就是那麽随口一問,大人貴爲一縣之尊,年少有爲,豈會像那些無知小兒那樣信口開河,以後小人的前程,就靠大人照拂了。”
先是大人,然後自稱小人,陳貴現在把陸皓山當成救世主一樣待了。
仇恨容易蒙蔽眼睛,利欲容易熏倒人心,權勢更是人間讓人欲罷不能的**,看到這個在江油縣隻手遮天的人物,小心翼翼地對自己低聲下氣,陸皓山裏不由暗暗有些得意,自己随便扔一點誘餌,這陳貴馬上就上鈎,可以說順利之極,陸皓山還準備抛出更大的誘餌,現在看來是多餘的了,這樣也好,太誇張反而容易引起懷疑。
承諾不怕許,反正自己隻是說說,又不是真的做。
“嗯”陸皓山淡淡地說:“雖說不是捅破天的事,都能壓得下,不過此事辦成,你我都能高升,仁方兄,在籌款之時,還得珍惜羽毛啊。”
“是,是,大人放心,就是臭了陳某,也得保全大人的聲名。”現在陳貴已經沉浸于穿着那身青色官袍,坐在大堂之上排衙的美夢中,自然是對陸皓山百依百順。
陳貴說完,然後又小心地問道:“大人,不知這筆款項要什麽時候籌備?”
“兵貴神速,自然是越快越好”陸皓山想了一下,開口說道:“現在已接近年關,說什麽也得讓别人過一個好年,過完年再籌,二月之前籌備,這樣我可以三月送到,趕在夏糧之前,這樣方是雪中送炭,仁方兄,沒問題。”
二個月籌款二萬現銀,放在那些富饒的縣城,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可是江油縣隻是一個偏僻落後的小縣城,人口僅五萬餘,不是那麽容易籌得,不過陳貴已經狠下心要更進一步,聞言連忙說:”盛蒙大人看得起,二月之前,下官就是砸鍋賣鐵也分文不差把這筆銀子交到大人面前。”
這筆銀子,就是要自己出,傾家蕩産也得籌出來,何況縣令大人暗示過,他隻要銀子,怎麽籌款他自己想辦法,隻要不把天捅破,他都保得住,這是放任自己去搜刮民财啊,陳貴信心滿滿的,這二萬兩肯定是手到擒來。
“好”陸皓山端起茶杯說:“陸某就以茶代酒,預祝我們前程似錦。”
“祝大人前程似負錦,步步高升。”
兩人幹了一杯,算是形成了一個同盟。
有了利益關系,兩人的關系越發親近,陳貴眼睛轉了一下,突然壓低聲音說:“大人,翠怡樓新到幾個蘇杭的美人,一個個貌美如花,肌膚勝雪,那是一等一的美人兒,讓人一看,就忍不住親近,幾個女子對大人非常仰慕,不和大人可否抽空指導一下她們正确的人生方向呢?”
“這個,不好,朝廷規定,官員不能踏足煙花之地,傳出去,隻怕不美。”陸皓山有些顧忌地說。
你就裝,沒有一口拒絕,那就是心思動了,要是聽不出這意思,那陳貴這些年就真的活在狗身上了。
陳貴一臉正色地說:“大人也說了,在縣衙就是官,可是散值時就是民,到時下官把她們接到家中,離開煙花之地,也就不算娼妓了,就是有小心作梗,也無從談起,對,大人。”
“這樣不太好。”陳皓山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剛才仁方兄說她們是哪裏人?”
“蘇杭籍女子,年輕貌美,江南水鄉的女子,最是水靈,這些都是新到的貨色,一個個明豔動人,皓山兄,不是好的,我也不敢介紹給你啊。”陳貴獻媚地說。
真想吐血了,這個陸縣令,明明是**之徒,偏偏又裝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他這麽一裝不要緊,硬生重把自己弄成拉成條的,陳貴感到自己的臉面都扔到臭水溝,不過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讨好他,就是讨好那位在吏部的大人物,就當時爲了自己的夢寐以求的縣令一職。
陸皓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那好,本官今晚正好有空,一切有勞仁方兄安排了。”
有好處,不拿白不拿,這亂世,能享受就好好享受,陸皓山自然不客氣。
“不敢,下官一定安排得妥妥當當”陳貴馬上應了下來,一邊應一邊說:這真是性急,一聽到美女就按捺不住,像他這種要麽迂腐得像楞頭青、要麽急得風風火火,現在說,晚上就要了。
年輕啊。
當天晚上,陳貴就做了一條拉皮條的角色,派了馬車把二個最當紅的翠怡樓紅牌接來,清空了一間後院,按排了酒席供新任縣令吃喝玩樂,自己還在一旁小心地作陪,可是到最後,陸皓山一邊一個抱着那兩個紅牌進房間了,吃獨食,一個也不分給陳貴,這讓陳貴有些郁悶,一個人喝了不少悶酒,最後喝到醉了,怎麽上床的都不記得。
在别人面前是威風凜凜的縣丞大人,可一到陸皓山面前,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孫子,心情能舒暢嗎?
第二天,陳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起床就揉着腦袋說:“哎喲,我的頭.....”
貼身丫環和第三房小妾連忙上前伺候,又是讓他喝濃茶,又是給他錘背洗臉,好不容易清醒了,陳貴心中一驚:“不好,快拿我的衣服來,縣尊大人還在府上呢。”
“老爺,你就放心,今日不用排衙,縣官大老爺一大早就走了,那些女子管家也打發走了,你昨晚喝多了,再休息一會。”第三房小妾連忙勸慰道。
爽完就跑,這縣令還真是灑脫,陳貴苦笑一下,前面挖空心思作弄他,現在卻要煞費苦心讨好他,真是應了那句話: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最怕就是他幫自己跑官時不用心。
一想跑官,陳貴心裏一個激動,馬上大聲吩咐:“管家。”
“老爺,小的在。”一直在外面伺候的管家馬上進來聽令。
“備馬車,老爺要下鄉巡查。”
最近忙這忙那,差點把正事忘了,每年在過年前,陳貴都會到各鄉各村巡查一遍,名義上是慰問下那些得高望重的鄉紳、高壽者,實則是乘機斂财,江油縣有上百個鄉村,每到一處,裏甲、保正、鄉官都得熱情接待,奉上孝敬,過年前轉上幾天,就賺個盤滿缽滿,這是一份肥差,可不能忘了。
“老爺,恐怕這趟去不成了。”管家有點猶豫地說。
“啥?不去?”陳貴忍不住罵道:“怎麽,你吃撐了,嫌錢銀多?”
看到自家老爺發飚,陳管家連忙解釋道:“不,不,老爺,不是小人懶,隻是,聽說縣令大人一早就帶隊下鄉慰問了,說新官上任,要好好和下面打好交道,他去了,大人再去,隻怕....隻怕有些不便。”
什麽?
這個陸縣令搶先去了?陳貴大吃一驚,轉而一臉郁悶,憤憤不平地說:“這麽快就會撈錢搶飯碗,這個家夥學得真快。”
有好處就拿,有美女就上,現在看到有好處,二話不說就跑去下鄉巡查了,陳貴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二個月不到啊,這,這堕落得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