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小小的江油縣,就是當個縣令還有那麽多門道,聽小二說得好像要謀害二人一般,劉金柱一下子膽怯了,來這裏是準備享福的,劉金柱的心中開始打退堂鼓了。
“怕什麽”陸皓山瞪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我們是官,他們是民,這天下還是朱家的天下,他們還敢造反不成?好的怕賴的,賴的怕不要命的,我們二人除了爛命一條,什麽都沒有,還怕他們不成?”
一聽到陸皓山訓斥,劉金柱馬上低頭認錯道:“其實我也是替山哥擔心罷了,山哥,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劉金柱跟山哥共同進退。”
陸皓山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劉金柱當初也是經過考驗的,他貪财怕死**,小混混陋習他都有,不過心中還有幾分道義和熱血,關鍵時刻也靠得住,這也是陸皓山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說到江油縣的情況,剛才店二那番話不僅沒讓陸皓山退縮,反而激起他内心的鬥志,扭頭對劉金柱說:“我記得有個偉人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也其樂無窮,這次我們就和這幫串通一氣的土豪劣紳鬥上一鬥,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鐵闆一塊。”
與天地鬥?
劉金柱聞言大吃一驚,古人對天地那是非常敬畏,天地君親師,那“天地”還排在“父母”和“皇上”的前面,可是陸皓山毫不在乎地說出來,劉金柱本想勸陸皓山要敬畏神靈,不過一看到陸皓山那堅定的眼神還有那種與天地相搏的勇氣,一時也被他的豪氣感染,握着拳頭說:“對,我們爛命一條,還怕他們不成?”
說完,很快又小聲地問道:“山哥,現在怎麽辦?我們現在就進縣衙嗎?”
“不”陸皓山搖搖頭說:“那店小二說了,那陳貴是江油一霸,在江油可以說隻手遮天,到時我們身份暴露,幹什麽都不方便,趁着現在沒人注意,正好摸一摸他們的底。”
說完,陸皓山兩眼精光一閃,用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我來這裏,可不是隻求兩餐一宿,皇太極、順治,李自成,你們可要等等我。”
身份沒有暴露,二人就是路人甲,沒什麽人注意他們,這樣打聽消息什麽的都方便,若是身份暴露,到時一舉一動都會落入有心人眼中,做什麽都不方便,陸皓山決定先不忙着上任,先摸摸他們的底,到時可以逐個擊破。
現在陸皓山終于明白,爲什麽有些官員升遷,喜歡把舊下屬也一并調走,除了人情方面的關系,有幾個能辦事、還放心的手下,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現在自己身邊除了一個忠心有餘,能力欠缺的劉金柱,就再也沒有幫手,看來這小小的江油縣,可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麽簡單。
也好,人生的道上少不了幾番磨砺和風雨,這江油縣,就算是自己成長的第一塊磨刀石。
劉金柱又是重複着他那句口頭禅:“好,我聽山哥的。”
“不過,我們得低調一些,金柱,一會找些鍋灰,把臉再塗黑點,别引人注意。”
“是,我聽山哥的。”
陸皓山:.......
七天後,穿着士子裝束的陸皓山攜着劉金柱,二人騎着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走在通往江油縣的官道上,此時的陸皓山,臉上已多了幾分自信之色。
一連幾天,喬裝打扮的二人以收集山貨爲名,在江油縣四出打探,收集消息,直到離上任期限快到時,陸皓山這才結束調查,古人實誠,花花腸子沒後代人那麽多,往往拉幾句家常、說一些暧心窩的話就套出消息,隻是幾天的功夫,陸皓山已對江油縣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這樣一來不至于二眼一摸黑,輕易被手下人蒙蔽了。
爲了防止讓他們提起警惕,陸皓山特意往回走了近十裏,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脫去粗衣麻布,穿上襕衫,戴上方巾,把臉上的鍋灰還有胡須洗去,恢複本來的面目,正所謂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一換回衣服,馬上由一個毫不起眼走四方的小貨郎變成一個滿腹經倫的士子,這不,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少女暗送秋波。
“山哥”
“說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叫少爺”陸皓山馬上糾正道。
劉金柱吐了吐舌頭,馬上更正道:“少爺。”
“嗯,什麽事?”
“真是太好了,那李向财罪有應得,這下連家都讓人燒了,若不是他兒子在外做官,那就滅他滿門,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們也可以省下不少事。”劉金柱一臉興奮地說。
在換衣服時,二人在路邊撿到一份邸報,所謂邸報就是官府發行的相當于報紙的東西,上面寫着朝廷的決策還有全國各地不少事,其中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陸皓山看到一則消息,永州府山賊猖獗,從鄰縣竄進一夥亡命徒突襲竹山村鄉紳李家大宅,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就是孩童也不能幸免雲雲,經過長時間的偵察,官府的衙役配合衛所的官兵,一舉全殲全部山賊的英雄事迹。
這倒解開陸皓山心中一個謎,話說二人把李向财騙出來殺掉也有幾個月了,祁陽縣的捕快就是豬,幾個月總能查得出,可是一直沒有看到有關二人的通輯令,現在才明白,原來逼急了,兔子真會咬人,李向财家财百萬,早就讓人盯上,看看上面那日期,還真是巧,正是誘騙李向财出門的當天晚上,或許當地縣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查到什麽蛛絲馬迹也會歸咎于那夥山賊,這樣一來,倒沒陸皓山和劉金柱的事了。
二人知道這則消息也很感概,當時爲了掩飾行蹤,一直都是用假路引加假身份活動的呢。
陸皓山冷笑地說:“現在想想,還是讓他死得太舒服了,那頭肥豬放了那麽多利子錢,不知害得多少人賣妻賣女,家破人亡,要是落在别人手上,估計沒那麽好運。”
“少爺,我們親手替陸老爹報仇,這也不錯。”
陸皓山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又走了一會,劉金柱有些擔心地說:“少爺,你說陳貴他們知道我們來上任嗎?”
“不知道,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啊,爲什麽?”
陸皓山指了指前面說:“看,他們派了人在前面候着,嗯,一會機靈點。”
“是,山哥,不,少爺。”劉金柱一邊應,一邊看着幾個穿着捕快裝束的人,在通往江油縣必經的官道邊候着,不停地打量着往來的人,好像是在等什麽人一樣,不時還有人上前抽查那些過路商旅的路引。
兩人騎着馬,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很快,一個捕快走上前,行了一禮說:“這位公子,看樣子你非本地人氏,可有通行路引?”
看到二人面生,穿着打扮也不少當地人,捕快馬上上前查問。
“大膽!”陸皓山還沒說話,而一旁的劉金柱已大聲喝道:“我家少爺是新上任的江油縣令,你們好大的膽子,不來迎接還罷了,還敢擋縣老爺的去路。”
“柱子”陸皓山在一旁似是不悅地說:“我們上任,是造福一方百姓,豈能勞師動衆?退下,不得放肆。”
“是,少爺。”
那捕快面上一驚,不過轉而大喜,連忙激動問道:“公...公子是新上任的縣官大老爺?”
在這裏等候,正是爲了等快上任的縣令,現在終于等到了,自然喜出望外。
陸皓山對着京師的方向行了一個禮,然後一臉正色地說:“陸某不才,盛皇上厚愛,任龍安府江油縣令一職,怎麽,需要驗官印麽?”
“不敢,不敢,原來是縣老爺到了,小的奉命在這裏等候多時,終于把人等到了,回縣老爺的話,陳縣丞、張主簿他們可是天天盼着你來呢,不過還得處理公務,這才沒有前來迎接,大老爺,這邊請,那後衙早就打掃幹淨,就等您入住呢。”那捕快一臉讨好地說道。
看兩人的氣勢,也不像普通人,再說這年頭也沒幾個敢冒官員的,那可是殺頭大罪,不過就是驗,也不是一個小小的捕快能驗的,他的任務,就是來這裏接人,再說他們也不會驗。
于是,陸皓山和劉金柱在幾個捕快的簇擁下,徑直朝江油縣衙走去,就在幾人動身沒多久,一個氣喘籲籲的捕快跑江油縣丞陳貴面前禀報:“大...大人,新任縣官大老爺到了。”
終于到了?
此刻,陳貴正戀戀不舍地坐在大堂海水朝日屏風前的縣令寶座前,一邊言自言自語一邊輕輕撫摸着這張造工精細的紅木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