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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悍與孫策的對決,定在三日之後。消息傳出,在龍狼、曹軍、吳軍中,引起了巨大反響。
此時不光是北地尚武崇勇,南方荊楚之地,同樣民風剽悍,尤其吳郡、丹陽,更是荊楚悍兵山越聚嘯之地。孫策所率萬餘兵馬中,就有好幾千“廬江上甲”,即丹陽銳卒。
這些勇卒,平日沒事都少不了賭鬥角牴,驟聞大将軍與小霸王相鬥,一個個被刺激得熱血沸騰,嗷嗷直叫,各有擁趸,開盤賭鬥。
對外界的喧嚣,馬悍毫不理會,而是很沉靜地簽署一連串命令,這幾日傳令兵與鷹奴忙忙碌碌,不時可見飛鷹從不同方向飛起,振翅北飛。
這一日,是決鬥前日,馬悍接到宮衛禀報,曹丕、許褚求見。
這兩人的組合,倒也奇怪。唔,自刺殺事件發生後,各方的防衛都更嚴密幾分,想必是由許褚護衛曹丕進入壽春吧。
“大将軍想必聽聞各營兵卒暗開賭盤之事吧?”曹丕拜見之後,第一句話卻是說起這個。
馬悍笑了:“子桓賭了多少?”
子桓是曹丕的字,按說曹丕未成年,本不應有字,但曹丕自少入軍營,随父征戰,若無字,不便相稱,故早早得字。
曹丕向身後一名手捧長形革囊的宮衛一指。
宮衛以目請示,馬悍點點頭。
于是。曹丕從宮衛手裏接過革囊,打開,露出一柄刀。
“丕所賭之物,便是這把七星刀。”
馬悍眼神一凝,他知道這把刀,這是呂布的随身佩刀,高順曾想用二十匹軍馬交換而未果。
“丕所賭之事,卻并非大将軍與孫伯符誰會勝出,而是可倒拽牛尾的許仲康,能否拉開大将軍之神弓。”
馬悍眉毛揚起:“哦。輸如何?赢如何?”
“若輸,許仲康會爲我牽馬墜镫;若赢,這把七星刀,便輸與仲康。”
許褚重重抱拳:“褚若赢得此刀,将獻與大将軍,以謝大将軍賜弓印證之情。”
馬悍明白了,如果許褚赢了,這把七星刀就歸自己——這等于是獻刀啊。
許褚是誰?那可是能拽着牛尾,倒拉而行的怪力之士。魔瞳弓在沒改造之前。是十二石,以許褚之巨力,都可以拉得開;而改裝爲滑輪弓後,拉開更無懸念。這是一場穩赢的賭鬥啊。
細說起來,慕名而欲一睹馬悍這把神弓的人很多,希望能試拉的人也不少,不過沒幾個人能如願。許褚此前已不止一次提出這個請求了。俱爲馬悍拒絕,看來這一次是下了大本錢。
隻是,事情會這麽簡單麽?曹丕。或者說,曹操會不會玩什麽花樣?
馬悍伸手摩挲着下巴,略加沉吟,忽爾一笑:“好,就讓仲康一試。”
曹丕與許褚俱松了一口氣,露出由衷的歡喜。
曹丕之所以有把握馬悍會同意,是因爲他知道,呂布的舊部如張遼、高順、成廉及一衆并州鐵騎,都對呂布遺物七星刀落于其父手裏而耿耿于懷。老是見曹操佩帶此刀,出入壽春,在高順與陷陣營士卒面前晃悠,這本身就是對他們的刺激與侮辱。
高順與呂布恩同兄弟,睹物思人,尤其不能忍,已經幾次提出要用曹軍最缺的軍馬換刀。隻是曹操方面獅子大開口,一時談不攏,此事才拖延下來。
曹丕相信馬悍會很樂意拿到這把刀去收買人心,令呂布舊部更死心塌地。
不得不說,曹丕對馬悍的心思把握得挺準。所謂寶刀,在馬悍眼裏,與破銅爛鐵無異,不過,這把刀有其特殊價值與政治意義,既然有人送上門來,倒不妨笑納。
馬悍隐隐猜到曹丕與許褚想幹什麽,多半是打自己魔瞳弓的主意,他本可以拒絕,但轉念一想,還是同意了。原因無他,這兩人當着自己的面,不管怎麽玩,都還算是陽謀,若是拒絕,那不知老曹他們還會玩什麽陰謀。與其時時提防,不如就讓對方施展,看看能玩出什麽花樣。
馬悍向侍從阿蘇一招手:“取我弓來。”
阿蘇盯了曹丕與許褚一眼,嘴角上揚,轉身而去,不一會,将盛放魔瞳弓的革囊取來。
當魔瞳弓完全展現在二人面前時,以曹丕的家學淵源,許褚的見多識廣,都看呆了眼。那如惡魔之眼的血輪就不用說了,上下兩端锃亮的滑輪、突出的護弦杆、三條絞金弦……一切都與尋常弓弩是那樣的不同。
這就是胡人傳說中的神弓?這就是曹仁、史渙一再提醒曹營将領小心的魔弓?這就是下邳城下,爲煞神呂布脫縛,造成曹營重大傷亡的超級強弓?
曹丕暗咽了一口唾沫,手心出汗,強抑住想拔刀擊斬的沖動。
許褚則雙手直搓,眼睛放光,大步上前,毛茸茸的大手剛搭上弓把,突然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摁住:“你未必會開此弓,我告訴你怎麽拉。”
馬悍以指勾住其中一根弦,緩緩拉開,張滿之後再放回,整個過程輕松自如。看在許褚的眼裏,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更多了幾分信心。
示範完畢,馬悍将弓往許褚面前一遞,在許褚接過後,馬悍伸手在其厚實的肩背拍了拍:“再說一遍,隻能勾一根弦,如果你故意勾三根弦,我會殺了你,還有這位曹二公子,把你二人的腦袋裝進匣子裏交給曹孟德——這不是恐吓,我說得出,做得到。”
馬悍一番話說得很平靜,仿佛隻在交待許褚注意事項而已,但在那一刹那釋放出砭肌刺骨的殺氣,令曹丕大熱天背脊沁出一層白毛汗。縱以許褚之強,渾身也一陣僵硬。
“很好,可以開始了。”馬悍緩緩退後,坐回原位,臉上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許褚與曹丕對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深深吸一口氣,渾身肌肉贲起,如墳如丘,斜舉魔瞳弓,一手勾弦,扭頭向馬悍獰笑:“大将軍,獻醜了。”
話音一落,兩臂分張,弓弦瞬間拉滿。
七石弓力,也就相當于現今四百來斤,以許褚兩膀千斤之力,奮力怒張,的确可以做到瞬開。
此時弓已如滿月,正常張開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極緻了,再拉就會傷弓——再看許褚,竟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而是繼續發力……
曹丕、許褚想幹什麽,答案呼之欲出。連阿蘇都看出來了,但瞬息之間,根本來不及喝止。
馬悍好整以暇坐着,嘴噙冷笑,這一招,他當年在公孫瓒帳下時就玩過了。曹丕、許褚之舉,不過是他玩剩下的。但是,不得不說,這的确是個比陰謀高明得多的陽謀。試弓,發巨力拉斷或損壞,頂多就是個用力過猛,無心之失。哥的力氣就是這麽大,了不起毒打一頓,你總不能殺人吧?要怪就怪你的神弓太面——馬悍能向三軍将士承認自己的神弓太面麽?
當然不能!所以,曹丕的計策就極可能成功。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魔瞳弓發出咯吱吱地滿負荷警告聲。
許褚咬牙切齒,雙目怒凸,額頭青筋暴起,手背起蚯,幾拚盡全力。
曹丕竊喜、阿蘇驚怒、馬悍……馬悍隻眯起雙眼,神色平靜,沒有半點着急的樣子,反而象在欣賞一出好戲。
下一刻,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不是許褚拉斷魔瞳弓,而是他的右側臂膀突然噗地一下裂開,大量鮮血噴湧而出,象噴泉一樣激射。那場面,就好似被人從背後斬了一刀。
許褚大叫一聲,魔瞳弓墜地,左手按背,右臂軟軟下垂,半邊身子瞬間染赤。
這翻轉,太不可思議,太吓人了。所有人,包括聞聲沖入的宮衛、将軍衛隊,都看得目瞪口呆。
馬悍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這把弓,鮮卑人、烏丸人皆稱之爲‘魔弓’。”
曹丕、許褚,俱感後背涼嗖嗖的,都不敢再向那把“魔弓”多看一眼,連連向向馬悍頓首告罪欲退。許褚已痛得話都說不出來,腳下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還真是‘獻醜’啊。”馬悍懶洋洋地靠在将軍椅背之上,伸出食指向曹丕虛點了點,“刀留下,人再走。”
許褚雖然“拉傷”了,但畢竟拉開了,所以,也算是賭赢了。
曹丕止步,轉身,雙手舉刀過頂。
阿蘇大步上前,依然保持嘴角上揚的姿态,先拾起魔瞳弓,再走到曹丕面前,鼻孔重重一哼,搶也似地将刀奪過來,冷笑一聲:“故老相傳,昆勃圖魯神弓,上符魔咒,心生歹意者,必遭天譴。”
曹、許二人滿頭冷汗,唯唯喏喏,惶然匆促而退。
但二人剛走下雲階,許褚便因失血過多,轟然倒地,暈厥過去。
馬悍擡擡手:“讓軍醫士替他止血包紮,擡回曹營,别死在我的壽春宮。”
阿蘇回身,将魔瞳弓與七星刀恭恭敬敬奉上,滿面敬畏:“昆勃圖魯,神弓通靈,心生歹念,活該天譴。”
馬悍舉起右掌,仿佛在欣賞修長的手指,目光帶着說不出的意味,淡淡道:“是啊,這就是天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