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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悍這一步踏出,甘甯還沒來得及說話,賈诩、陳到、張繡、胡車兒等一齊勸阻。@,陳到與張繡更是一再表示,願代主公出戰。
甘甯一臉疑雲,這群人中,怎麽看馬悍都是最年輕那個,但地位卻是最高,而且身上隐隐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忍不住問道:“足下何人?從何處來?”
“我們俱來自幽州以北的大草原,至于姓名麽……”馬悍認真道,“知道我名字的代價,要麽降,要麽死,你還想聽麽?”
甘甯怒極而笑:“好!好極!比我當年縱橫巴蜀那會還要嚣張。行,且不忙報名,等我們打完一場再說。”
甘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打完了,打趴了,看你說是不說。
陳到、張繡還想再勸,忽聽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道:“主人出手,玩戟的,死定了。”
衆人回首,卻見是鐵奴,這個肅慎野人操着生硬的北言,滿面認真地重複道:“主人出手,他活不了,真的。”
馬悍半開玩笑道:“想不到對我最有信心的,竟是鐵奴啊。”
這時阿蘇卻不滿道:“我對将……主人更有信心。這不,連一個字都不說。”
馬悍哈哈笑道:“對、對,還是阿蘇知我。”
賈诩微笑退開。不再勸阻。他是見識過馬悍驚人臂力的,西涼軍中無人可比,這甘甯雖強,也有所不及。他的勸阻,隻是盡謀士本份,主公意決,他便不需贅言。
陳到也不再多言。挑了一高處而立,手中長槊非但沒放下,反而握緊。做好随時出手護主的準備。
甘甯一直冷眼旁觀,眼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雙戟交擊,喝道:“亮家夥!”
馬悍一招手。便有護衛呈上鐵流星。
甘甯一見竟是這種兵器。重眉一皺,低聲喝道:“縛腕。”
兩個随從各割斷一半腰帶,上前爲甘甯纏腕——也就是将甘甯兩手連同短戟牢牢纏繞固定。
甘甯搏鬥經驗極爲豐富,一見馬悍使用的兵器竟是這種鏈式鐵錘,就知厲害,一旦雙戟被纏住,極易脫手。當即采取對策,将手掌與戟柄纏牢。
馬悍同樣将鐵流星尾環扣住右腕。然後手臂旋動,将鐵鏈一圈圈纏繞手臂。
雙方走到場中。相距二十步,各自拉開架式。
甘甯雙戟交叉,身軀側向對手,虎目迥迥,吸住對手眼神,一步步踩着草地向前滑進。
馬悍将鐵鏈完全纏繞手臂,看上去整條右臂仿佛粗了兩圈,隻留出三尺鏈錘,一手提住,在身側緩緩旋舞。
馬悍自臨三國以來,基本上打的都是騎戰,或以騎對騎,或以步對騎,純粹步戰的,這還是第一次。但馬悍而言,他反而更熟悉、也更精擅步戰。不過,他的對手顯然也是步戰高手,名聲響亮,此戰勝負難料。
甘甯的随從在戰勝之後叫嚷得比誰都起勁,但在交手之時,卻是寂靜無聲。龍狼護衛與西涼軍士更是屏息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空寂的山谷,隻有松濤陣陣,流水潺潺。
二人都是踩着半弧形滑步慢慢接近。
鐵流星呼呼生風,飛旋如輪。
雙鐵戟斜舉過頂,交叉成十。
一動一靜,漸漸逼近。
嘿哈!甘甯嘴裏發出裂帛的嘶吼,雙戟驟分猝合,上下盤打。
铿锵!馬悍手裏鐵鏈倏長,光輪暴漲一圈,上下磕擊,兩聲合爲一聲。
火星飛濺,二人快速互換位置。
從表面看,二人都是面無表情,掄錘的繼續掄錘,揮戟的繼續揮戟,交手一合,不分勝負。觀戰三方百餘人,不約而同發出長籲,竟然在山谷上空形成一股不小的音波,壓過松濤陣陣。
甘甯的目光轉動,由馬悍的眼睛轉到他的右手,他不相信,對方的手沒事,因爲他自個的手很有事——方才那連續重擊,震得他兩條手臂發麻,當麻痹感消除後,他隐隐感覺雙手虎口火辣辣生疼,憑經驗,他知道虎口被震裂了。若非早有準備,纏繞固定,雙戟怕早脫手飛到不知哪去了。
馬悍蓦然一笑:“不用看了,我沒事。”
甘甯面皮蓦紫,悶哼道:“我不信!再接這一擊,方信你無事。”
話音剛落,快速助跑,縱身躍起,雙戟高高掄起,陽光照在戟尖與月牙刃面,耀眼生花——映日斬。
這一躍、一斬,看似随意,其實大不簡單。這得對方位、日影、光線,高度、角度、距離,把握得非常精準到位,才能達到反光炫敵,令對手目眩神迷,從而一擊奏功。
甘甯的豐富搏殺經驗,從這一擊中展現得淋漓盡緻。
馬悍在這一刻,的确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甘甯在技巧上果然高人一籌。不過,後世武林有一句諺語說得好“四兩撥千斤,一力降十會。”任甘甯手段高明,技藝過人,馬悍隻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便破除得幹幹淨淨。
陽光耀目的一瞬,馬悍急閉眼,腦海裏映過方才電光石火的瞬間,所捕捉到的甘甯身影與方位,右臂急劇小幅抖動,粗大的鐵鏈猶如蟒蛇翻身,疾旋暴長,鐵錘掄飛,精準地纏繞雙戟,将甘甯連人帶戟在半空呼呼掄舞。
大舞活人!
在場陳到、張繡以下百餘人。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下。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掄到第八圈時,固定住甘甯手掌與鐵戟的布條終于支撐不住。豁啦繃斷。布條一斷,甘甯若大身軀便如斷了線的風筝,倒飛十餘丈,噗嗵掉入激流中。
“縣尉!”
“公子!”
“少主!”
随從紛紛驚呼着湧向河岸。
馬悍解開鐵流星環扣,随手一扔,扭頭笑道:“如何?”
陳到收槊入囊,向主公頓首緻敬;張繡滿面欽佩。贊不絕口;胡車兒心悅誠服,以胡人大禮,脫帽跣足而拜。
賈诩看看主公。再看看張繡、胡車兒等人,突然覺得打這一架也不錯。
馬悍與衆人說笑一會,發現甘甯居然還沒上岸,不由大訝。在護衛們的環護下。移步近岸,撥開人群,道:“甘興霸呢?他不是水裏蛟龍麽?怎麽到現在還沒浮起來?”
一名甘氏随從憤憤道:“從那麽遠甩下河,若是磕碰得不是地方,就算是龍也要變死蛇……”
話沒說完就被另一随從掌了一記後腦勺:“怎麽說話呢?敢咒公子。”
許多随從紛紛折來樹枝,四下攪動打撈,更有人跑到下遊,邊尋找邊呼喚。
馬悍也有點擔心。雖然甘甯被甩出去時是頭前腳後,但掉下河時體位翻轉。變成背下腳上,可别真如那随從所言,磕碰到河石才好。當下一邊招呼護衛們去幫忙,一邊折來一根長長的樹枝,伸入河裏攪動一下,再抽出來打算看看深淺。
就在馬悍将樹枝堪堪提離水面的一瞬,河水嘩地一響,水面破開,甘甯竟附于樹枝,從水中躍起,一張嘴——噗!一股水柱噴得馬悍睜不開眼。
“還沒打完!”
甘甯暴吼撲至,張臂抱住馬悍雙足,利用身體下墜的重力,将馬悍扯得滾入河中。
河岸上驚怒呼喝,馬悍已聽不清,隻覺身軀如被大蟒纏繞,手足難伸,身如墜鉛,咕咚咕咚一個勁往下沉。
時逢初夏,水量豐沛,這一沉,竟似無底。
這還沒完,馬悍先是感覺身體一松,旋即脖子一緊,卻是甘甯放開他的身體,改勒脖頸。與此同時,馬悍隻覺雙足一頓——終于踩到底了。
此時若有一人在旁觀,必定可看到甘甯可謂占盡便宜——他半騎在馬悍後背,雙腿死死纏住馬悍雙臂及身軀,騰出雙臂以三角鎖鎖住馬悍脖子。
人的脖頸被勒,會本能地拼命呼吸,而這偏偏是在水底……這幾乎是一個必死之局。
三角鎖、大蟒纏身,甘甯用這兩招,不知幹掉多少遊俠劍客。不過這一次他沒打算幹掉馬悍,隻想把馬悍弄暈灌飽扔上岸,挽回敗局。但就在這時,甘甯驚駭地發現,他一雙足以夾翻戰馬的鐵腿,竟被生生掰開……
都說“胳膊扳不過大腿”,但這話對馬悍是無效的,鐵臂石臂同時發勁,生生撐開甘甯夾持。然後反手過背,勾住甘甯後頸,在水裏來一記柔術“大背負”,将甘甯甩出去。
水波激蕩,亂流急旋,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晃蕩。
甘甯自知不好,吐着水泡,雙足連蹬,兩手急滑,意欲升上水面。蓦然足踝一緊,卻是被馬悍執住,往下一拉,将甘甯快升出水面的身軀硬拽下來。這一次,馬悍搶到先手,從甘甯身後襲來,一手反拗其臂,并以鐵臂扼鎖其喉。除了沒以雙腿夾腰,其動作一如甘甯之前舉動。
甘甯使盡渾身解數,蹬腿、掰臂、擰身、扭脖……結果一切都是徒勞,脖子越勒越緊,咕嘟嘟的水泡越吐越密、越來越急,最後慢慢稀少……
馬悍知道差不多了,雙足猛蹬,夾着甘甯,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升去。
嘭!甘甯像條死蛇般被扔上岸,像條離水的魚。
随從們驚喜不已,圍成一團,又是按摩又是捶胸搗背,甘甯哇地吐出混着水草與活蝦的大灘濁水,劇烈嗆咳一番,揮臂推開擋在身前的随從:“還沒死,慌什麽!”
然後直直盯住正解衣擰水的馬悍,隻問了一句:“你真是從北地草原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