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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州山島西面山崖之下,舉目望去,白帆盡降,桅杆如林,這是渤海軍的大小近二十餘艘船隻。
馬悍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停留在這個島上,他在此處早有布置。
郁州山島因其地理位置特殊,與東海郡隔海相望,早年曾有不少犯案的歹徒潛逃此處,并集結成夥,危害地方。而郡兵缺少戰船,加之此島地形複雜,難以剿滅,徒喚奈何。但令人無語的是,官兵剿滅不了的強盜,居然讓亂賊給收拾了。
中平年間的黃巾之亂,波及大漢十三州之半,其中青州鬧得最兇,而毗鄰青州的徐州,自然也不免受到強烈沖擊。不過在陶謙聯合徐州豪強的鐵腕打擊下,徐州黃巾很快被鎮壓,不少殘餘湧入郁州山島避難。
很自然的,過江龍與地頭蛇彼此會産生利益沖突,雙方大打出手,明争暗鬥。數年下來,一盤散沙的賊人自然幹不過半軍半匪性質的黃巾,或被驅趕,或被沉海,此島遂成黃巾餘黨盤踞之地。
陶謙在位時,曾數次派兵出海剿匪,消息靈通的黃巾賊或往深山一鑽,或揚帆出海躲避,每次都無功而返。
糜氏兄弟是商人,隻求平安,朐縣糜府與郁州山島近在咫尺,爲保家宅安甯,遂與島上諸賊訂下密議。糜氏負責提供消息,并與賊人互易,用贓物換取糧食及日常所需,而賊人則不騷擾朐縣。雙方相安無事。
這種現在,在馬悍第一次來徐州時,就已知曉,同時也看到了這個海島的潛在價值。
當馬悍取代公孫度,掌控遼東之後,爲保障與糜氏貿易的通暢,便将奪取郁州山島的任務,交給管亥。而管亥則将這個重任,交給自己的堂弟管承。
對于管承其人,在馬悍的印象裏隻是一個面目陰沉。沉默寡言的青年,但他并不知道,管承也是在三國史留下足迹的人物。他曾給曹操統一青州帶來不小的麻煩,甚至出動了兩員大将:樂進與李典,聯合進攻被稱爲海賊的管承,結果竟未能将之擊敗。由此可見管承的指揮能力更在管亥之上,這也是管亥将此事交與其負責的原因。
管承果然不負所望,以兩艘樓船,三百樓船士爲班底。隻用了短短一年,就擊敗、兼并了盤踞郁州山島的七八股黃巾勢力,統一此島,将之建成渤海軍的分基地。當然。對外打出的旗号還是黃巾軍——無論是誰執掌徐州,都不會容忍在自家後院有另一支潛伏的諸侯勢力。
馬悍落了這枚棋子後,一直交由太史慈及管亥負責,由東萊郡提供糧秣裝備。由渤海軍提供船隻及維修,他一直沒顧得上理會。不過,此次南下。在視察了郁州山島基地的情況後,大爲贊賞,當即提升管承爲渤海軍司馬,其手下諸多原黃巾頭目,也各有封賞。令這些一直打着亂賊強盜旗幟的“海寇”,一下有了正規軍的感覺。
管承坦言,他們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早日公開身份,回歸建制,不再偷偷摸摸,而是以龍狼海軍的面目示人。
馬悍對此隻說了一句話:“再熬三年,必揚眉吐氣于天下。”
有這樣一支潛伏的海賊大軍與穩固的基地,馬悍縱然離遼東、雒陽數千裏,依然在自家的窩裏,安全無虞。
此刻,馬悍正在船艙内安坐,案上是展開的呂布回書,但他的目光并不在書信上,而是盯住陳到的脖頸:“誰對你動的手?”
陳到淡然道:“有勞将軍動問,不過是一個色厲内茬的小人而已,不足挂齒。”
馬悍笑笑,點點頭,不再說話,低頭看信,越看嘴角笑意越濃,最後拍案長歎:“呂布!呂布!讓我說你什麽好呢?都兵臨城下了,你還有這心思……究竟是武将之心,還是邈視袁術?”
一旁的樂進、管亥、管承、糜芳、陶商等人俱感好奇,不由得伸長脖子。
馬悍見了諸人的模樣,搖頭一笑,随手将信交給樂進,在他身旁的管亥探過頭來,看了幾眼,又縮回頭去——他隻不過粗識文字而已,還真看不懂多少。
幸好,這時樂進已念出聲:“……一戰下曲陽,鐵矢洞戟,雙刃留痕,布橫鋒天下,未嘗至此哉。二戰甄城,夜火流光,電矢濺血,一擊遠飏,足下誠爲當世第一位見呂布之血之人。兩戰皆倉促,恨不能放手一搏,實爲平生憾事。君縱橫關中,吾馳騁夏東,遠隔千裏,惜乎未能一決,惆怅至今。今聞君至,不亦樂乎,若能與君再決,不亦快哉!”
樂進念到此處,陳到、管亥、管承、糜芳、陶商異口同聲:“呂布要與主公對決?!”
馬悍剛一點頭,還沒說話,糜芳便站起合袖道:“明公不可!呂布爲當世虓虎,徒具勇力而無英略,此次爲袁公路所圍,敗亡不遠矣。明公實不需與此等将死之徒角力,洩露行藏不說,更惹來他人物議。”
馬悍伸手壓了壓,示意糜芳坐下,對樂進道:“下面還有,念完。”
“布願與君決鬥于泗水北灘,你我揚威于袁、劉諸軍之前,勝則取三千丹陽精卒,敗則收三千丹陽屍骸!”
管亥一聽就跳起來:“好一個嚣張的呂布,他不知道我們一旦出兵,與袁軍合擊,他将死無葬身之地麽?”
管承陰側側道:“不用與袁軍合擊,光是憑我們自家兵馬,就足以葬送呂布。”
樂進放下信件,想了想,搖搖頭:“來不及,也不劃算。”
馬悍點頭,歎道:“文謙說得不錯,來不及,我也很想給呂布一點顔色看。與袁軍聯手,既有機會要回三千丹陽兵,又可給呂布當頭一棒……可惜,此時方與袁軍聯系,沒有十日八日,無法敲定此事,而呂布最遲三日後就要向紀靈發動攻擊,首先遭殃的,就是被紀靈置于前營的丹陽兵……”
管亥不跳了,仔細算算,真的來不及。
“再一個,若是我們自己出兵,也不劃算。呂布的并州鐵騎也不是好啃的,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搞不好就是個兩敗俱傷之局。”馬悍淡淡道,“我們來這裏是救人的,不是把更多的士兵往戰火裏推,替袁術火中取栗。”
管承悚然伏地請罪:“承失言,望主公恕罪。”
馬悍擺擺手:“隻是讨論而已,暢所欲言,何罪之有?”
樂進忽道:“鬥将倒是個好法子,不如由末将代勞,主公可依照前議,率精兵接應陳叔至、陶伯君及三千丹陽兵突圍。”
樂進鬥呂布?馬悍怔了怔,望着這小個子悍将雙眼閃爍的亢奮光芒,一時無語,看來樂進在蠻荒之地沒少跟人玩單挑啊,這是有點上瘾了。隻不過,這次的對手真不是樂進能挑得動的,遍數遼東軍諸将,除了趙雲還有點戲,其他人都是送菜。
馬悍搖搖頭:“沒用的,呂布又不是武癡,見人都要鬥上一鬥。他與我有未了之約,故而下書挑戰,同時還能達到在數千袁軍面前揚威的目的。若是換成其他人,無論強也好,弱也罷,他都不會應戰。”
糜芳還是覺得不妥:“騎戰對決,刀戟無眼,稍有疏忽,九州聚鐵。明公是何等身份,安能行險?不妥,不妥……”
糜氏兄弟已經将身家前程俱押在馬悍身上,甚至連妹子都賠上了,他們對馬悍的安危,看得比馬悍自個還着緊,對于鬥将這種兇險異常之事,是堅決反對的。
陶商也惶恐道:“不過數千仆兵而已,如何能讓明公冒此奇險,若有閃失,商百死不足贖其罪。”
管亥做爲早期追随馬悍的老人,曾親眼見證過馬悍與呂布的第一戰,對于呂布之威,印象深刻,因此也破天荒的勸道:“呂布匹夫,不足與鬥,還是待兩軍戰畢,主公再出面收拾殘局,盡人事而聽天命罷。”
馬悍無語,看諸将這架勢,是“珍愛生命,遠離呂布”的節奏麽?
諸将所言也有道理,這不是掰腕子,對上呂布這等絕世猛将,馬悍心裏也沒底。
要不要避戰?
馬悍揮手讓諸将下去,獨自閉門靜思。
從黃昏,到傍晚,再到掌燈。
諸将聚了又散,散了再聚。
望眼欲穿中,房門終于打開,現出馬悍平靜恬淡的面容:“取紙來。”
兩日之後,三人六騎出現在呂布大營轅門,很快,就被衛士帶入營内。
呂布正在校場上跟高順、成廉、魏續三将喂招熱身,一聽上次那三人送回書來了,立馬将方天畫戟朝成廉懷裏一扔,三步并做兩步,飛快奔回中軍帳。一見陳到,什麽禮儀都不講究了,隻管把大手一伸:“拿信來。”
當高順、成廉、魏續、曹性等将紛紛湧入時,就見主公踞坐案後,手捧一張很少見的三尺白紙,臉上表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高順與呂布情同手足,向來沒有那麽多講究,劈手奪過白紙一看,隻有三個劍拔弩張的潑墨大字:
“決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