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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占國内城,斬殺句麗君,并不意味着戰事平息。倘若高句麗那麽容易就被征服,曆史上的遼東公孫氏早就将高句麗納入遼東版圖了,也不會有半個世紀後,曹魏集團遠征高句麗之戰。
前文說過,高句麗由五個部族組成,這些部族散落分布于二千裏範圍内的白山(長白山)綠水(鴨綠江)間,要說他們就此乖乖臣服,不做反抗,那真是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
馬悍從來都不憚将人心往險惡處想,畢竟這是亂世。
七月中,馬悍在國内城坐鎮,别遣讨逆校尉樂進率千餘白狼步騎、二千胡騎、三千夫餘、邑婁聯軍,分五路出擊,開始掃蕩遼甯全境。别部司馬夏侯蘭則分兵把守遼甯(原高句麗。萬◎書◎吧◎ .nsb.cm)三城,與樂進互相呼應,二将一攻一守,穩打穩紮,一步步将遼東勢力全面鋪開。
七月下旬,樂進三路合擊,大破高句麗王族桂婁餘部,俘殺七百級。随後,遼東軍殺至沃沮境内,将依附高句麗的邑落一并攻破,斬殺三千餘人。沃沮諸部大駭,各遣帥長至營中乞降,沃沮平。樂進大軍主力則進一步向東北行,一路勢如破竹,一直抵達沃沮與肅慎的邊境地帶。而夏侯蘭也成功鎮壓了高句麗人的零星反抗,整個征剿行動至八月底基本結束。
當樂進率軍南歸時,沒有人注意到,一支由漢、胡、夫餘、邑婁諸族組成的五百人分隊。悄然離開大軍,深入肅慎。帶隊統領,正是楊繼與邑婁渠帥昭。
馬悍并未在國内城呆到征剿行動完全結束,後期秋風掃落葉的軍事行動,已無須他操心。軍事交付樂進、夏侯蘭,内政委托邴原、國淵,一切有條不紊進行,他也可放心返回遼東了。
馬悍滅高句麗之舉,打破了海東百年格局,引發海東大小百餘國邑不安與恐慌。海東地區首屈一指的強國高句麗。說沒就沒了,而且不是打完就走,而是長駐下來,并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漢民湧入,大量原住民被谪發到沃沮地去搞什麽“農墾”。這一切,都引起了半島上的三韓與濊貊的恐慌與敵視。
三韓中,馬韓與辰韓屬于同盟。主要由馬韓的五十四個邦國與辰韓的十二個邦國組成,其他還有些種落和别邑。這六十六個邦國雖各有長帥,但都共受一位馬韓人“辰王”的節制。辰王不是想當然地世襲的。而有一個正宗的王統,但每次世代交替就需要召開聯邦大會,由各國公推一位繼承人。從東漢一直到三國前期,辰王曆來是由今忠清道稽山的馬韓目支國君主擔任的。目支城也就相當于韓人的都城。隻有弁韓不在這個邦聯之内,他們由各自的王統治着。韓人原本是受到樂浪統屬的,事實上,在帶方郡從樂浪劃分出來之前。包括諸韓及倭人的衆多海東小國都是到樂浪朝谒的,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馬悍以三韓故地改置帶方郡才告中止。相比起曆史上公孫康生生将樂浪郡分出一小半來置帶方郡,馬悍滅三韓。置帶方,不知大氣多少。
東漢後期,因黃巾之亂,大量百姓或渡遼,或流失于四夷。《三國志》載:“桓、靈之末,韓、濊強盛,郡縣不能制,民多流入韓國。”這個時期可算是韓人辰國的黃金時代。強盛起來的韓人,自然少不了與大漢邊郡樂浪發生沖突。因靈帝後期朝局混亂,加上遼東公孫氏出于控制邊郡的需要,采取強幹弱枝的政策,使得玄菟、樂浪這些邊郡駐軍自守有餘,攻擊不足。結果十餘年來,樂浪郡不但失去了單單大嶺以東的廣闊土地,原屬南部都尉管轄的各縣也屢遭襲擊。
遼甯郡建立後,很快展現出馬悍特有的強勢風格,遼甯軍民一手扶犁,一手握刀,在“驅逐夷奴,光複漢土”的口号下,讨逆校尉樂進于次年春三月,聯合樂浪郡,越過單單大嶺,向濊貊不耐侯發動進攻。
曾依附于高句麗的不耐等濊貊種落倉促應戰,一月内五戰五敗,損兵數千。遼東大軍追至竹嶺,擊潰了濊貊各邑,逼迫不耐濊侯舉邑投降。自此,濊貊人亦如遼東百姓般,軍征賦調,供給役使。
遼東軍這次征伐還有着另一個目的,那就是全面震懾不安分的韓人。與濊貊曾有勾結的韓人大多懼怕株連,随着濊人的徹底失敗而紛紛向遼東表示臣服。于是在《始帝紀要》中留下了這樣的記錄:“建安初,春三月,讨逆校尉樂進、樂浪太守李震讨濊貊,破之,韓那奚等數十國各率種落降。”
那奚國作爲辰韓聯邦中實力較強的邦國,率領一群小國脫離辰韓,投降遼東,對韓人的震動,甚至超過了高句麗覆滅。
那奚等數十國的背叛令辰王無比惱火,他們不但私下結成邦聯内的小同盟,還公然越過自己向他國效忠。當事态發展到這步田地時,遼韓之間爆發戰争已在所難免。
面對新一輪戰争,已經升爲虎牙中郎将的樂進與折沖校尉夏侯蘭,收集了大量韓人資料,詳加研究,力求做到知己知彼。
馬韓五十餘國總計十餘萬戶,而辰韓與弁韓二十四國共四五萬戶。這樣一算,馬韓與辰韓的總人口大緻達到十二三萬戶。高句麗不過三萬戶,卻擁步騎萬人;而沃沮五千戶,在那場戰鬥中也被斬殺三千餘級。所以,全韓人邦聯總動員的話,按照這個比例可能募集到的軍隊竟有八萬之多。即使除去那奚等數十國先已向遼東歸降,再考慮到在較短的時間内辰王或許還得不到所有韓人邦國的響應,但發動起兩三萬士兵也是綽綽有餘的。
那麽這些韓人的戰鬥力又如何呢?《三國志》中有這樣的描述:“其(馬韓)人性強勇,魁頭露紒。如炅兵,衣布袍,足履革蹻蹋。其國中有所爲及官家使築城郭,諸年少勇健者,皆鑿脊皮,以大繩貫之,又以丈許木锸之,通日嚾呼作力,不以爲痛,既以勸作。且以爲健。……(辰韓)便步戰,兵仗與馬韓同。”
類似于這種“強勇”的描寫在《東夷傳》中還有夫餘和邑婁兩國,但夫餘人“謹厚,不寇鈔”,而邑婁人“人衆少”。因此,人多勢衆,又強勇悍鬥的韓人,絕對是一個比高句麗更難對付的對手。
而更令樂進與夏侯蘭警惕的是,辰韓地區有着較爲豐富的鐵礦。包括韓、倭乃至二郡在内的衆多海東人都與之貿易。鐵的普及使得韓人早早地應用了鐵制的武器,他們的兵器無疑是堅韌而鋒利的,當陽光或火光照射在鋒刃上時閃閃發亮,這也就是所謂的“炅兵”。而《馬韓傳》稱其“善用弓楯矛橹”。這也說明韓人的武器也已經多樣化,并能熟練使用。
正當遼甯、樂浪二郡厲兵秣馬,枕戈待發之時,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傳來——韓人先動手了!
秋八月。辰王親率各邦國聯軍二萬四千人,在部分濊人部族引領下,進攻樂浪郡提奚崎離營(今朝鮮金川)。
樂浪太守李震率三千兵馬自朝鮮(樂浪郡治)馳援。雙方戰于臨津江,互有勝負。而此時早已屯兵于不耐城(今朝鮮安邊)的樂進、夏侯蘭七千步騎與胡騎,聞訊飛騎馳援。兩郡合兵萬餘步騎,從西、北兩面向韓人發動猛攻。
胡騎兇悍,韓人強勇,這一場惡戰,殺得風雲變色,血流成河,其傷亡之慘烈,爲百年來海東地區大小戰争之最。
兩軍激戰一晝夜,辰王的部隊便被迫退卻了。韓人雖然強勇,但他們現在處于異鄉作戰,士氣與補給明顯處于不利。而更爲關鍵的在于韓人松散邦聯的政治體制決定了來自衆多小邦國的軍隊互不統屬,他們缺乏統一的戰鬥指揮系統,互相之間也時常因爲軍事任務及戰利品分配上的問題而發生摩擦。所以,他們在具有較強戰鬥力的二郡軍隊面前是難以長久維持優勢的。
當辰王組織起來的聯軍久攻崎離營不下,而來自二郡府及其他十餘縣的援軍卻紛紛到達時,遼東軍的悍勇與馬悍、樂進的威名,令韓人心生懼意。加上各邦國之間摩擦日漸劇烈,最終在遼東軍壓力之下,韓人聯軍分崩離析,許多小邦國紛紛撤退,辰王所部獨木難支,不得不敗退回國。
樂進、夏侯蘭、李震當然不可能就此停下腳步,大軍步步進逼辰王的本處目支城。在經曆了一系列打擊之後,韓人邦聯落後體制的本質再次暴露,越來越多的邦國撤出了自己的人馬,企圖保存實力,他們正如那奚等國那樣不再那麽忠于自己的辰王,更有如乾馬、百濟這樣的邦國開始等待辰王與二郡兩敗俱傷從而牟取私利。于是,樂進、夏侯蘭、李震越打越順,逐漸完成了對目支城的包圍态勢。至此,遼韓戰局徹底翻轉,時隔一年,高句麗的下場正在半島上被複制。
當三國第一先登大将樂進冒着如雨矢石,第一個沖上目支城時,辰韓終于豎起了降旗……
至此,馬悍的威望與勢力在海東地區達到頂點,狼旗所至,諸夷無不望拜而降。
遼東軍在這場戰争中最大的收獲是摧毀了韓人邦聯具有悠久曆史的核心,導緻韓人各邦分離趨勢增強。另一方面,在對馬韓北部的掃蕩中,遼東軍殲滅了高句麗餘孽的力量,使其複國的幻想徹底破滅,爲日後北韓諸國成爲二郡在半島的後方腹地打下基礎。之後,韓人向遼東朝獻逐漸頻繁。
目支國雖然被攻破,但邦聯本身松散的體制也決定了這并非标志着韓人勢力的消亡,雖然不再有大規模作戰,但各種零星反抗卻持續了好幾年,直到始帝元年以後,半島才被徹底征服——或者說是遷移與融合,最終成爲大漢新郡——帶方郡。
若幹年後,邪馬台與狗奴國發生戰争,卑彌呼派遣載斯烏越到帶方郡求援。時任帶方太守的夏侯蘭将此事上報馬悍,馬悍遂命遼北郡都尉楊繼攜诏書、黃幢并作檄文趕赴倭地,調解斡旋,同時将遼東勢力向島國延伸……當然,這是後話了。
海東狼煙騰霄,而遼東軍之帥卻早已離去。興平二年七月底,遠征滅國、武功赫赫、聲威無兩、四夷賓服的遼東太守馬悍,率五百白狼步騎,押運大量繳獲,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