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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亥(興平二年),六月二十七,始帝将兵三百,克二門,走複道,擒殺句麗僞王以下三十餘酋,句麗遂降。=頂=點=小說=自此始帝威名遠播,四夷賓服……”——《始帝紀要.卷三》
事實上,當時的情況可沒有後世史家筆下那麽輕松寫意。馬悍率百餘狼騎、原高句麗王騎衛、夫餘宮衛等組成的二百銳士,在穿過外城、内城兩道城門,從秘道出來之前,的确如入無人之境。但從秘道出來那一刻起,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國内城的内外城的确很混亂,并且波及到了宮城,但王城之内,依然警戒森嚴。二百号人,披堅執銳,殺氣騰騰,橫沖直撞,瞎了才會看不見。
結果從秘道口一直到王殿,大約三百步的距離,馬悍率領聯軍,幾乎是一步一灘血,硬生生殺到拔奇面前,光是戰死者就不下三十人。
拔奇天性暴戾,豈是束手就擒之人,一見馬悍,就拔出手戟擲來。
這正中馬悍下懷,這王殿上之人,他一個都不打算放過。反抗?正好,這樣殺起來就有借口了。
馬悍随手接住手戟,順手劈入旁側的仲連腦殼,血突突往外冒,仲連的慘叫聲,成爲敲響王殿的喪鍾。衆狼騎一擁而入,亂刃劈砍,殺得赤雨飛濺,血流成溪。
拔奇手裏沒有武器,抄起厚重案牍,雙手高舉。從丹墀上奮身一躍,重重砸向馬悍。
啪!似乎正中目标。拔奇還來不及狂喜,手裏近百斤的堅木案牍竟四分五裂,一隻拳頭越來越大——喀嚓!他聽到可怕的骨頭爆裂聲,這是拔奇在世上最後聽到的聲音。
當馬悍血洗王城之時,尉那岩城也在慘烈厮殺。虧得楊繼與昭挾持了兩個首要人物,令守兵軍心大亂。未料想這尉那岩城守将居然是個剛烈之輩,非但不受威脅,下令軍隊投降,反而以頸抹刃。喋血三尺。結果引起守軍瘋狂攻擊,連那使者都被亂箭所殺,十勇士中死傷數人。
楊繼等人不得已,隻得趁着火勢,退入敵樓,利用狹窄的樓口拒敵。而此時五百銳士也開始登上丸都山,兵分兩路,搶奪南、北二門。
在中心開花,兩頭夾擊之下。失去指揮、又被燒得焦頭爛額的尉那岩城守軍士氣渙散,節節敗退,最後被迫放棄兩道山門,龜縮于山城内。苦苦支撐。直到國内城王城廣場立柱上飄揚着狼頭大旗,眼見大勢已去,副将以下五百餘守軍方才棄械投降。而此時深入虎穴的十勇士,隻剩下楊繼、昭及一個邑婁銳士了……
六月二十七。當真稱得上是風雲色變,馬訾水畔,國王的血與士卒的血交融流入大江。無分貴賤。當血色被滾滾江流稀釋得幹幹淨淨之後,國内城也換了主人,而高句麗,也成爲了曆史。
六月二十九,夏侯蘭率中軍渡過鹽難水,當日黃昏,抵達國内城下。而樂進率領的後軍,也已攻下守備薄弱的纥升骨城。至此,曾經的高句麗三大都城,一并落入馬悍手裏。失去這三個骨架,整個高句麗王國的肌體無以附着,最終分崩離析。
高句麗,亡。
……
邴原與國淵都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這兩人一個氣度恢弘,一個剛正秉直,評價事物,向來對事不對人。但這一次,馬悍算是把二人惹得狠了,以至二人一路随軍而行,随時支楞着耳朵。既想聽到前方傳來馬悍選鋒軍中伏敗退的消息,以驗證二人先見之明,又擔心萬一敗得太慘,令此番遠征功敗垂成……當真是糾結了一路。
次日,軍報傳來,隻不過,竟然不是壞消息,而是好消息。
“選鋒軍連破高句麗奴兩道伏兵,俘殺四百!”
邴原與國淵小小驚訝了一把,看來太守雖年輕氣盛,但在行軍作戰上,竟頗老練,之前是白擔心了。二人還特意去看了俘虜,果然是高句麗奴兵,詢問之下,俘兵的回答卻令二人大跌眼鏡(如果有的話)“我等俱是中了上國天兵之伏,招至慘敗”。
中伏?!你們不是伏兵嗎?怎麽反過來中了埋伏?到底誰伏擊誰?兩位青州名士迷糊了。
很快,第二個消息接踵而來,一下把兩位名士又給震醒了。
“太守率選鋒軍追上奴酋拔奇大軍,一擊破敵,敵軍全滅,拔奇遁逃,漢民全部獲救,繳納辎重數十車,牛馬數百。”
追上了!真的追上了!而且盡殲敵軍,聽說損失不過百餘人……
邴原與國淵步出轅門,看到了一幕震憾場面——上千漢民泣拜于漢軍旗下,“萬家生佛”之聲不絕于耳。許多本在一旁圍觀的胡騎,也不由自主下馬棄弓,伏叩于地,一臉崇敬虔誠。
邴原長長吐出一口氣:“原來你我真的看走眼了,小觑了天下英雄。”
國淵輕撚下巴短髭,悠然道:“這位馬使君帶給人的驚喜不斷啊,淵倒是很期待這場讨逆之戰,接下來又會有怎樣的驚喜。”
三日之後,邴原與國淵想要的驚喜,來了。
“報——我軍大捷!太守先于國内城下斬殺高麗國君伊夷模及大對盧婁衍以下五百餘衆,再率三百銳士潛入國内城王宮,擒殺高句麗新君拔奇以下諸酋。國内城破,高句麗降!”
這個驚人消息,如同熱油澆水,一下在軍營炸開了鍋。
這就打完了?三千中軍還沒趕到,二千後軍還在崇山峻嶺裏打轉,僅一個八百騎的選鋒軍,就把事情幹完了?究竟是高句麗太弱,還是我遼東軍太強?
中軍許多胡騎是爲了搶掠而來,沒成想戰争那麽快就結束了,無不跌足——早知如此,爲何當初不搶先應募選鋒軍,落得如今連湯都沒得喝。
邴原與國淵都是知史之人,大漢與高句麗百年來糾葛纏鬥,互相攻伐,俱載于史冊。其國雖小,卻是硬核桃,如今卻是一戰未接,數日而亡,更同日斬二君……隻能說,是遼東軍,或者說,是馬悍這柄鐵錘太猛、太重了,一下收不住手,直接砸得粉碎。
“親率輕騎追殲頑敵,繼而以寡兵薄城,逼敵請降,最後更是親率三百勁卒潛入敵腹心之地,斬将殺君。”邴原搖搖頭,失笑道,“看來這位馬使君當真喜冒險,偏偏他所有冒險之舉,事後看來,都是非常必要而正确的……”
國淵也笑:“馬使君爲當世猛将,知兵擅鬥,軍旅之事,遠非我等坐而論道者可及。如此看來,今後你我隻可與之論策,不可論兵,否則便是自取其辱。”
邴原也暗捏一把冷汗,幸好當日馬悍走得快,若是慢上一會,被他們二人攔下,必憤然力谏,激怒之下,難免失口,預言其必敗。倘真如此,這臉可就啪啪腫了,他們二人必無顔留下,隻有跟随被救千餘漢民一道,灰溜溜返回玄菟一途了。
自此,邴原與國淵,再不敢在馬悍面前言兵事,隻專注于本職,取得比曆史上更優異的成就。
七月底,三軍終于會合于國内城下。
馬悍以樂進爲讨逆校尉,夏侯蘭爲别部司馬,各将步騎二千,四下出擊,掃蕩殘餘,務必将高句麗五族勢力連根拔起。同日廢高句麗國号,并其地爲一郡,名遼甯郡。隔日,舉薦青州名士邴原爲首任太守。
邴原先前不是拒絕出仕的麽?怎麽又改變了主意?
這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邴原折服于馬悍的出色軍事能力,認可了這是一個值得投靠的潛力股;二是大漢新郡首任太守這個榮耀太有誘惑力了。文人都是好名的,遼甯郡可是大漢百年來新辟之郡,其地二千裏,堪稱拓土開疆。身爲士人,雖不能似馬君那般博取赫赫武功,但若能就任一方牧守,造福黎庶,青史留名,這文治之德,又豈在武功之下?
而真正令邴原慨然出仕的最根本原因,卻是遼甯郡有别于大漢任何州郡的一個最大特點——沒有豪強制肘,也沒有世家那種錯綜複雜的扯不斷、理還亂的關系。這是一片新的土地,猶如一張白紙,可以任由邴原自由揮灑。除非邴原願意象管甯一樣終身不仕,隻要他還想當官,以他寒門出身的身份,薄弱的家族實力,若大一個大漢,還有比這個新置之郡更能大展拳腳的麽?
邴原出任遼甯郡太守,也了卻了馬悍一樁心事,要不一時半會,他還真找不出合适當太守之人。有地盤卻沒有人主事,想想也真夠郁悶的。
兩個青州名士,一個拉來當太守,另一個自然也不能放過。
是夜,馬悍就在宮城的大對盧官署,正式會見了新官上任的邴原與國淵。
雙方見禮畢,馬悍也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我欲請子尼出任遼甯郡丞,兼屯田校尉,如何?”
邴原與國淵俱是一怔,郡丞還好理解,這屯田校尉又是什麽情況?
馬悍微微一笑,一字一頓:“我想将遼甯郡,變爲遼東、或者說是整個大漢的糧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