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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悍離開後不久,田豫便迎來了一位訪客:長公子公孫康。
公孫康說是其父與馬悍談得很融洽,馬悍已接受了遼西太守之職。因爲太守是軍政皆管,所以談話也涉及到政務方面,而白狼城政務多是由田豫主事,所以奉命請他一道前往侯府。
這個理由聽上去倒也沒什麽破綻,而且這個結果也與田豫所猜測的差不多,故此并未起疑。隻是這樣的召見之事,區區一使者來傳話即可,爲何卻派出公孫康這位長公子?
公孫康自然也想到此層,當下笑着說出了他的目的——傳話隻是順便,真實意圖隻爲一睹馬悍那把鮮卑人的聖器魔弓。
一聽這要求,田豫面露難色。
&萬&書&吧& {3.}.{nsb}.{m}???公孫康不悅道:“怎麽,不方便麽?難道還要焚香沐浴一番不成?”
魔瞳弓經過馬悍的改裝,已不能示人,尤其是将來有可能成爲敵人的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這一層顧慮在,田豫的職責也隻是保管,未得馬悍充許,他也無權将魔瞳弓交與他人鑒賞。田豫隻得表示抱歉:“長公子不如改日再來,向城守提請,相信定會有滿意結果。”
公孫康臉色微變,眼裏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随即哈哈一笑:“既如此,便改日再求一睹好了。國讓,這就出發吧,莫讓君父與驚龍久候。”
田豫率四名白狼悍騎随公孫康走出大門,扈從也将馬從馬廄牽出,田豫正要上馬。随即想起一事,對公孫康告了個罪,又返回驿館。
公孫康向左右打了個眼色,低聲道:“準備,一到府前,立即動手。”
說話間,田豫已出門,認镫上馬,一撥馬頭,與公孫康并駕并驅。
一行人馬剛走到巷口。就聽前方呼喝有聲,火光點點,腳步雜踏,似有大批人馬迎面而來。
田豫與公孫康齊齊勒馬,驚疑不定。
幾個遼東甲騎縱馬而前,挺矛拔刀,大喝:“長公子在此,誰敢放肆!”
對面也傳來大叫:“快攔住那個白狼城逃賊!”
此言一出,田豫與公孫康齊齊變色。
說話間。黑暗中突然蹿出一條跌跌撞撞的黑影,火光照耀下,田豫看得分明,正是随城守前往侯府的四名狼騎扈從之一。那狼騎扈從一見田豫。激動大叫:“明庭!遼東人翻臉了,城守吉兇未蔔……”
話音未落,那幾個遼東甲騎突然驅馬沖前,刀矛齊出。盡數捅入那狼騎扈從身體……
田豫驚怒交集,望向身旁公孫康,正好公孫康也正向他望來。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凝固了刹那,下一刻,雙方同時發動。
公孫康伸手拔劍,但田豫卻伸手抓住其束帶,奮力将公孫康扯離馬鞍。
若這一下換成是白狼營七大勇将,公孫康都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可惜,田豫雖使出了好招,但倉促之下,力量略欠,公孫康一掙紮,田豫自個也被帶翻下馬。兩人在地上闆手勾腰,滾做一團,厮打不休。
公孫康手下雖衆,但黑暗之中,視線不明,兩人又纏抱一團,時而滾入馬腹下,時而滾到人群中,攪得人叫馬嘶,驚擾紛紛。
這番混亂局面足足持續了近半刻時,總算有機靈的遼東甲士見機扔下手裏兵器,招呼一聲,一湧而上,疊羅漢一樣壓住那翻滾不休的兩團人影。将二人固定住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手八腳将兩人扯開,然後用火把一照——…
“這是長公子!”
“那人必是田逆……”
話音未落,被幾人執住的田豫飛起一腿踢在火把上,蓬地一下,火星四濺,驚得周圍的遼東甲士紛紛後退。田豫顧不得腳趾火灼疼痛,奮力撞入人群,一番踢打之下,破圍而出,在四名狼騎扈從接應下,迅速向驿館撤退。
“包圍驿館,把他們全部殺死,一個不留!”公孫康暴跳如雷,不時難抑怒氣,将爲他披甲戴盔的左右扈從踹翻在地。
披挂一身精鐵堅革的明光铠後,公孫康翻身上馬,拔劍指空,咬牙切齒:“除了不要放火,無論什麽手段都可以使用。我不要看到活人,隻要死屍!”
如果用火攻,或許可以在不遭受損失的情況下,将驿館内的田豫及十餘白狼悍騎輕易除掉。但驿館區連綿一片,住滿了諸郡及百蠻朝賀君長,一旦着火,那後果不得了,故此公孫康縱是憤怒如狂,也未敢亂來。
夜色深沉,蒼穹如幕,而在遼東襄平城的驿館遼西區,卻是流火如熾,人影幢幢,刀光镞影,甲葉铿锵。
這麽大的動靜,早驚動驿館各區的賀客,還沒等他們派人出門打探,就被披堅持銳的遼東甲士勸退回屋。
公孫康在短短一刻時内,先後發動了三次進攻,但遼東甲士每次都是剛沖進院子,就遭到來自三面六方的箭矢襲擊。盡管這些甲士都穿着兩檔铠,有的甚至穿劄甲,防護力堪比袁紹的大戟士,但在近距離内遭到白狼悍騎勁矢打擊,依然死傷慘重,卻始終未能攻入房屋。把個公孫康氣得磨碎了牙,卻一時無可奈何——至少在白狼悍騎箭矢射完之前,他毫無攻破白狼悍騎防禦圈的辦法。
白狼悍騎戰士之所以能迅速組織起來,遏制住公孫康的進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馬悍臨出門之前,便已布置好明暗崗哨。每一個狼騎戰士,都早已占據了最佳防守位置。故而在面臨公孫康的突然襲擊下,反擊有力而迅速。
驿館外的廣場上,十餘甲騎團團環護着的公孫康,這位遼東少侯正對他的扈從隊率咆哮着:“我要的步卒、大盾,爲何這麽久還沒到?”
扈從隊率滿頭是汗:“已經派人回府求援……”
“混蛋!誰讓你派人回府求援?”公孫康勃然大怒,狠狠抽了扈從隊率一鞭。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君父,自己能力不行麽?
“可是……可是……城外軍營太遠……”扈從隊率面頰皮肉綻開。鮮血涔涔,卻不敢伸手拭去。
“誰讓你到軍營調?本都尉怎麽有你這麽蠢的屬下!這裏距離西門最近,調西門戍守兵卒。至少五十卒,二十盾,快去!”公孫康掏出君父交給自己的令箭,扔進扈從隊率的懷裏。
襄平城四門各有二百守卒,調其中一門的四分之一守卒,倒不算過份。扈從隊率不敢多言,将令箭抓在手上,招呼兩名甲騎。撥刺刺向西門急馳而去。
扈從隊率三騎剛剛奔出百步,拐過一個轉角,突然從黑暗的屋頂傳來嗤嗤嗤三聲,三人悶哼着幾乎同時墜馬。
扈從隊率仰躺在地,脖頸被一支箭矢穿過,手腳還在抽搐。火把正掉在他的臉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瀕死的眼神看着一雙從未見過的精緻皮靴出現在臉旁。皮靴的主人彎下腰,從他手裏取過那支調兵令箭。
扈從隊率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死死抓住令箭不放。下一刻,他就看到一隻刻着許多奇異花紋的厚厚靴底踩在自己脖子。
咔嚓!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後聲響。
……
公孫康望眼欲穿的援兵終于來了,但是,怎麽隻有寥若的蹄聲?
公孫康正瞪大眼睛往西面使勁瞅。陡然間,咻地一聲異響,眼前出現一枚高速旋轉的箭頭,正迎面标來!公孫康尖叫一聲——那一刻。左右扈從差點以爲是女人在尖叫。旋即,他們就看到少主捂住脖子,栽下馬去。
遼東甲騎頓時大亂。
西面。黑暗中一騎如風而現,弦翻綿密,連珠如雨,五息十矢,人仰馬翻。
騎士如風沖到驿館門前,将戰馬勒得人立而起,長弓高舉,舌綻春雷:“白狼悍騎!突圍出城!”
随着這一聲大吼,驿館的屋頂、馬廄、居室、屋角……俱出現一個個白狼悍騎戰士,每一個戰士臉上都寫着狂喜。
“城守!是城守!”
“城守回來了!”
“咱就知道,什麽狗屁遼東侯絕留不下城守!”
馬悍,殺回來了!
馬廄裏一匹匹馬被拉出,以田豫爲首,一十六名白狼悍騎縱身上馬,馳射如飛,破門而出。
馬悍一口氣将囊中剩餘箭矢盡數射出,爲田豫等白狼悍騎突圍打開缺口。而遼東軍也紛紛反擊,十數箭攢射而來。馬悍及時跳下馬,戰馬旋即插滿箭矢,悲鳴倒下。
這時田豫已趕到,他一手牽着馬悍的座騎踏烏,一手拎着裝着魔瞳弓的箭袋。
“城守,上馬。”
馬悍幾步助跑,一個墊步彈起,腳不踏镫,翻身上馬。揚手接過田豫扔來的魔瞳弓,右手往馬鞍旁的箭囊一抹,一把飛箭握在掌間。
嗤嗤嗤嗤嗤嗤!三息之間,六箭射出,将遼東軍的弓手隊射得七零八落,餘者無不駭然四竄,尋找遮蔽物。
“國讓,從西門走,所有人都跟緊了!”
馬悍一聲招呼,拍馬當先沖出,在他身後,田豫及十六白狼悍騎,緊緊跟随。
一十八騎,踏沓如風,眨眼間消失在黑暗中。
公孫康在幸存的三個扈從扶持下,從地上爬起,臉色灰敗,兩股戰栗——他不能不戰栗,馬悍這一箭,射穿了他的堅革頓項,入肉一分,血流不止。若是再深一分,就會紮穿他的頸動脈。
這也是公孫康命大,如果這一箭是以魔瞳弓射出,估計他這會已經挺屍了。
這位遼東少侯那原本還算英俊的面孔已扭曲得分外猙獰,雙拳顫栗,聲如狼嚎:“追!追!哪怕追到天涯海角,誓擒殺此獠,活剝生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