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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完張闿,馬悍對此事的處理也考慮好了。
财,收了;糧,要了;人,全部關押起來。正應了馬悍先前的預言,張闿這是送财上門啊。
馬悍下令周倉率十餘戰士徹底搜查張氏船隻,所有箱格、艙底全部打開仔細檢查,甚至還派樓船士潛入船底,搜尋是否有漏網之魚。
馬悍則與趙雲關起門來密議。
雀室内,馬悍來回踱步,神情興奮:“剛踏上徐州,就有人送上這樣一份大禮包。運氣真不錯,哈哈哈。”
趙雲神情肅然:“今日之事,着實險極,望城守引以爲戒,日後盡量避免來曆不明之徒近身。”
馬悍也收起笑容,席地跪坐,向趙雲肅容緻禮受教。馬悍沒說什麽咱們以前比劃過,哥的身手也不輸于你,這種小角色還不放在眼裏。趙雲也沒說今後要加強保衛,或者深居簡出之類的話。因爲他們都知道這不現實。當此亂世,莫說馬悍區區一個騎都尉,就算是一郡太守,一州刺史,都要披挂上陣,不避矢石。當此漢末大争之世,哪裏能找得到絕對安全之所?趙雲也隻是提醒馬悍注意日常警戒而已,真到了戰場上,該怎麽拼還得怎麽拼。
說完安全問題,接下來重點讨論怎麽利用此次意外收獲。
趙雲建議由周倉領二十白狼悍騎、二百樓船士留守船上,負責看押俘虜與守護錢糧,若有作戰任務,由馬悍與自己出戰。
馬悍點頭,這樣的安排比較合适。指揮騎兵作戰,無疑是趙雲的強項,而周倉的水性不錯,忠心更不用說。留守看船最好不過。
“子龍認爲這張闿一夥當如何處理?”
趙雲略加思索,向北一指:“送給曹州牧,可收一石二鳥之效。”
馬悍摸着下巴:“說說看。”
趙雲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曹公得到殺父仇人,仇恨得洩,加之武原(陶謙已移防武原)堅固,攻之難下,或可借此罷兵,并因此而欠下我們一個大大的人情。而陶公那邊,若因我之助。徐州之圍得解,百姓消彌刀兵之禍,想來無論城守提怎樣的要求,陶公也無不予以滿足。”
馬悍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道:“這種情況的确有可能出現,但可能性不大,曹操攻徐州,可不是爲父報仇那麽簡單。此人乃政治雄才。決不會因仇恨而打一場沒有利益的戰争。”
馬悍邊說邊用手指沾水,在案上畫出早已爛熟于胸的天下勢力圖,侃侃而談:“子龍你來看,這裏是曹操的兖州勢力。正是中原之地,北面是袁紹,那是盟友。西面是京輔之地,雖有李、郭之亂。但天子居其間,也不是曹操一介州牧可以問津的。接下來是南面,荊州劉表。單騎入襄陽,合縱連橫,已将整個荊州整合一新,豪強歸附,帶甲十萬,其勢方熾。這,也不是曹操眼下敢伸手的地方。那麽曹操的兖州勢力若要發展,就得假定一個對手,拟定一個出擊方向,他能選哪裏?”
趙雲搖頭苦笑:“隻有東向。”
馬悍手指向徐州地形圖一點:“陶謙垂老,二子羸弱,後續乏人,兵勢不彰,臣下人心各異。如此弱敵,不打他打誰?曹操對徐州垂涎久矣,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這張闿愚蠢之舉,就是老天送來的最佳借口,隻是太過慘痛了些。”
馬悍最後總結道:“戰争是政治的延續,隻要還有政治利益,這場仗,就有得打。光是一個張闿,還沒有結束戰争的能量。”
“戰争是政治的延續……”趙雲反複咀嚼馬悍這句話,連連點頭,心悅誠服,隻是略有不甘,“如此說來,張闿此人雖落入我們之手,卻利用不了。”
“不,至少他有一個作用,而且是大作用。”馬悍推開窗格,目光投向西方,“他可以救命,救很多條命。我可以不要曹操感謝,不要陶謙感激,但有一樣必須要,而且也最值——那就是徐州的民心!”
趙雲正想問一個張闿怎麽能收取徐州民心,艙外卻傳來一聲禀報:“禀城守,周軍侯搜查時,碰到一件棘手之事,請城守親往一觀,以做決斷。”
棘手之事?馬悍與趙雲交換了一個眼神,笑道:“他還真搜查出什麽花樣來了。财寶?本來就有,不會讓他感到棘手;谷米?再怎樣也不可能變出更多;如果是兵器,這家夥隻會開心,不會說什麽棘手……等等!不會搜出什麽大活人來?”
那士兵一臉吃驚的表情:“城守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搜出一個人——一個女人!”
……
這是張氏十多條客貨混裝船中最小的一條船,平日隻有幾個煮食漂衣的仆婦居住,船上都是蔬菜與鍋碗瓢盆。這條船隻在淮陰啓程時搜查過一次,之後再沒查過,一來是不便,二來船很小,一目了然,基本沒什麽礙眼之物。偏偏就是這最不起眼的小船,居然藏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小船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子濃濃的混合着蔬菜、柴薪、煙火的怪味,馬悍卻渾若不覺,他與趙雲、周倉及一衆護衛,目光全爲眼前所見而震撼。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很大的箱子,大到可以裝下一個人——一個身着素色衣裙,肌膚如雪,眉目如畫的少女,蜷曲着側卧于箱子裏。
她的雙手雙腿自然彎曲,額頭光潔飽滿,秀眉細密,雙目緊閉,眼皮白膩幼嫩,長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輕顫。五官秀美精緻,微贲的胸脯微微起伏,睡姿安詳靜谧,好一幅海棠春睡圖。隻不過,眼下正值黃昏時分,并非睡覺的好時辰,尤其不應當在衆目睽睽下睡得如此之沉。很顯然,這種睡眠是不正常的。
周倉破天荒的用一種低沉而非平日打雷一樣的聲音道:“據這幾個仆婦交待。此女上船時曾被綁縛掩口與她們混居一處,因是婦人,屬下盤查不嚴,請城守降罪。”
周倉見城守目不轉睛盯住眼前這俏佳人,似乎心不在焉,心下稍安,續道:“這女子被下了迷藥,别無他事……”
馬悍的心神的确被眼前這少女吸引住了,因爲他認識這少女,準确的說。他認識少女皓腕上那枚綠玉镯——這正是三日前,在廣陵城裏看到的那個被尾行的少女!
原來如此,當日那兩個尾行的漢子,竟是張氏仆役,嗯,應當說是張闿的士卒。或許他們已經盯了許久,隻是不便下手,而自己的到來,給了他們出手的機會。
那麽。張闿擄人,是單純因爲美色,還是另有緣故?
馬悍揮揮手,讓人全部退出去。讓仆婦弄醒少女,同時提來張闿詢問。一問方知,事情其實很簡單。張闿逃至廣陵後,某日出門。偶遇此女,當即爲其姿色傾到,便尾随其後。窺其住處後,着人提重禮上門提親。但以張闿的品相,碰到那種不爲禮金所惑的書香門第,結果可想而知。
求親失敗,對張闿這樣出身黃巾的強人而言沒什麽大不了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但要選擇合适的時機。當馬悍的樓船隊伍出現時,張闿苦等的時機成熟了,當下立即命人盯梢,确認女子在屋内後下手擄人,挾之登船。
由于這幾日一直在馬悍的嚴密監控下,美人雖到手,張闿卻一直未得機會染指。本想等奪下船隊之後,再以佳人佐美酒歡娛,沒成想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送錢送糧送美人。
這時衛兵禀報,那女子醒了。
馬悍來到樓船二層的飛廬艙室——這裏本是弓弩樓船士的居所與攻防之處,但馬悍手下的樓船士兵員嚴重不足,弓弩樓船士就更少,還不到三十人,分别配置于兩艘樓船,根本沒什麽作用。而馬悍也沒打算據船防守,所以将飛廬改成居所。
艙門推開,幾名仆婦一齊惶恐行禮。對這些被雇傭而來,隻知聽命行事的婦人,馬悍也沒必要去爲難,揮揮手,讓她們出去。
少女已經梳洗一番,跪坐于席上,正象一隻受驚的小鹿,瞪大着烏亮的眸子,忐忑不安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馬悍。當馬悍從陰影中走出,一室燭光投映在他臉上、身上時,似乎聽到少女長長吐了口氣,渾身一松。馬悍知道,應當是自己的形象,令少女感到舒心而放松。
無論在現代還是古代,好似馬悍這樣的陽光大男孩形象,總是能比較容易得到女孩子的信任的。
少女顯然已從仆婦們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攏去脈,恭恭敬敬斂袖爲禮,聲如黃莺:“民女甘氏多謝都尉救命之恩……”
少女後面還說了一堆感恩的話,但馬悍已完全沒在意,他的注意力被“甘氏”這兩個字吸引住了。如果換做是大漢别的什麽地方,“甘氏”這兩個字絕不會引起馬悍如此失神,隻是因爲這是徐州,而與之相關的那個劉備,則在數百裏之外……會那麽巧麽?
馬悍下意識問道:“你是何方人氏?”
少女甘氏答道:“民女本是沛國人,因曹軍入侵彭城,小沛亦遇池魚之殃,遂與族人東逃至廣陵暫避兵鋒。本想待曹軍退兵後返鄉,沒想到卻被那無恥之徒擄走,幸賴都尉相救,民女感恩不盡。”
小沛?曆史上甘氏是否小沛人氏,馬悍卻是不知,所以這信息等于無用。
“你叫什麽?”馬悍方問出口,突然醒覺又是白問了,因爲他也不知道曆史上甘氏的名字是什麽。
少女白玉般的臉頰浮起兩朵紅雲,咬着嘴唇,猶猶豫豫。
馬悍剛說出:“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而少女恰在此時脫口而出:“民女閨名‘梅’……”結果聽到馬悍的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羞不可抑。
甘梅,曆史上的甘氏,就叫甘梅,小沛人氏,一切都對上了。如果她除下衣裙,展現那堪比極品白玉的白璧無瑕之軀,那就更能确定了。可惜,馬悍對三國的熟悉,還沒到這種程度,所以,他無法确定,她就是曆史上的那個“白玉美人”。
少傾,紅暈略褪,甘梅輕聲提出請求:“可否請都尉遣人載民女回廣陵,民女失蹤數日,族人定然憂心如焚。”
馬悍沉吟一會,道:“如果是和平年月,我可以雇一條小船,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廣陵。但眼下戰亂紛紛,地方不靖,護衛之人太少不管用,人多的話,又會影響我的任務……不如這樣,你先随我的船隊北上,不遠,最多到東海。然後等我的船隊在完成任務返回廣陵時,自然也就順道送你回去。在此之前,你可以與那些仆婦船娘一道,幫士兵煮食漂衣,你看如何?”
經曆過劫持驚魂之後,甘梅也是後怕不已,叫她隻身上路,那是萬萬不敢的,正猶豫時,馬悍一句話激得她不假思索,直接入套。
馬悍說的是:“若你不會煮食漂衣那就算了。”
彼時說一個女子不會洗衣做飯,就如同後世明清時說一女子不會女紅一樣,簡直就是濃濃的鄙視啊!甘梅也不知什麽心理做祟,雅不願這年輕英俊的都尉看輕自己,想都沒想,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話音剛落,甘梅就後悔了,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跟着一群大兵乘船北上,日夜共處,這算怎麽回事?她雖出身寒門,卻也是小吏之家,門風嚴謹,若是被家人知曉……想想就心驚不已。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啊。甘梅咬了好一會嘴唇,才勉爲其難道:“那能否遣人給民女送封家書,以安族人之心?”
“這個好辦,我會雇一條小船,以厚币遣一仆婦持你的書信回廣陵,不會讓你家人擔憂。”馬悍目光深深透入她清亮的眸子裏,“我可以保證,随我走這一遭,你絕不會後悔。”
甘梅聽得芳心咚咚直跳,本着感恩之心,伏跪稽首以謝。當她彎下楊柳般嬌柔的身軀時,立領高豎,露出颀長雪白的後頸,那細密的處子汗毛,在燭光下閃動着金色亮光……
從這一刻起,曆史将不會再有劉禅這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