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長城,維斯特洛大陸阻擋異鬼侵襲最後也是最堅實的壁障。
新的一天,天還微微亮,瓊恩和史坦尼斯站在高聳挺立的城牆邊上,一陣陣冷風将他們黑棕色的頭發吹得雜亂不堪,風雪撲滿了他們的臉頰。
這段時間,他們常常這樣眺望着遠方。
北方半裏遠處,野人營地忙碌不堪,無數篝火升起根根煙柱如手指般抓向蒼白的天空。他們沿森林邊緣搭起獸皮或毛皮帳篷,甚至用圓木和樹枝建造了一個簡陋長廳;東邊是馬群,西邊是長毛象,到處都是人,他們有的在磨劍,有的給粗陋的長矛上尖頭,有的則穿上獸皮、獸角和骨頭制作的簡易盔甲。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野人。然而瓊恩知曉,這隻是野人大軍的一部分,森林裏有十倍于此的野人大軍。
橫亘着的長城下方,昨日戰火的餘燼還未熄滅,被冰雪覆蓋各種奇形怪狀的野人屍體,以及身高體重遠遠超出常人的巨人和長毛象屍身堆積在一起,更添肅殺氣氛。
野人們倘若想要進攻,這些屍體是他們必須清理的對象,而在此期間,他們要死掉更多的人,這也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暮色漸漸散去,當黎明降臨,一縷金黃的陽光射穿厚重的雲層,光芒如柄柄白色長槍照射在戰地。
“嗚嗚嗚嗚嗚嗚……”十來隻号角同時奏響,夾雜着許多笛聲和鼓聲,早餐過後,野人的大軍開始行動起來,在巨人和長毛象身後,野人們手執斧頭和弓箭湧向長城。
隊列正中是長毛象,上百隻長毛象,手握棍棒、大槌或巨石斧的巨人騎在它們背上。更多巨人跑在旁邊,推一棵裝上木輪的大樹幹,樹幹前端磨砺成尖。在巨人們兩側,浪濤般洶湧而來的是身穿煮沸皮甲、手執用火淬硬的長槍騎兵,大群弓箭手,以及成千上萬揮舞長矛、彈弓、棍棒和皮革盾牌的步兵。來自冰封海岸的骨制戰車“嘩嘩”響着在兩翼推進,彪悍的大白狗牽引它們越過岩石與樹根。
“嘭嘭嘭……”長城上投石車上的繩索被守夜人繃緊,然後猛然松手讓石頭彈射出去。滾石帶着從長城降落下來的威勢,将下方的野人砸成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肉餅,卻絲毫不能阻擋野人的腳步。
畢竟,相比較龐大的野人大軍,滾石造成的零星傷害隻能說是微乎其微。
箭雨如蝗,野人的弓箭手邊進邊射,模式單調,總是先向前猛沖,停下,發射,随後再猛沖十碼。飛箭的數量如此驚人,以至于天空完全被其籠罩,但可悲的是全部無害的墜落。
長城高得讓一切雲梯和攻城塔都無能爲力,厚到使任何攻城錘望之興歎。再大型的投石機能不能擲出破壞牆面的巨石,而倘若試圖火攻,融雪很快就會熄滅火焰。而攀爬則成爲一種賭命的行爲,落石和巨鐮讓大部分人死于中途。
對于大隊人馬而言,唯一想要攻克長城的辦法就是攻破城門,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然而,所謂城門隻是冰牆内一條彎曲狹窄的隧道,可謂七大王國最小的門,内裏隻能下馬單列行進。通道内有三道攔路鐵欄,每道都上鎖并捆綁鐵鏈,頭頂還有殺人洞加以保衛。最外層的門是九寸厚的鑲釘老橡木闆,能夠抵禦千磅巨力的連續撞擊。
野人終于頂着箭雨和落石沖到城門口,然而他們必須先把昨日巨人和長毛象的屍身拖走,這個過程又讓他們死傷不少人。
城牆上,守夜人們将裝滿碎石的大橡木桶推到牆頭,等到野人們瘋狂撞擊橡木闆城門的時候,他們齊心合力将之推出。
沒過片刻,隻聽“嘭”地一聲悶響,木桶與城牆相撞,接着是更響的撞擊聲與木頭碎裂聲,城下傳來一片呼喊與慘叫。
從高處濺射開來的石子威力十分巨大,分散開來帶着強大動力的石子直接殺死成片的野人,即使是長毛象厚重的皮毛也擋不住這種高中墜物的力道,石子深深嵌入它們的體内。
長毛象強大的生命力使得它們不會立即死亡,然而劇烈的疼痛卻讓它們瘋狂暴走,踩踏着任何阻擋在前方的生物,即使是他們盟友一方的野人也難逃厄運。
在落石和箭雨的作用下,野人們死傷慘重,他們從兩邊瘋狂湧出,争先恐後地逃回營地。見此,城牆上的守夜人大都松了一口氣,又熬過了一天。
然而,今天注定是漫長而難忘的一天。
“嗚……嗚……嗚……嗚……”蓦然,号角聲從四面八方吹響,森林裏傳出沖天的喊殺聲、兵器碰撞的聲音、以及人類瀕死的嗚咽聲。
連綿的軍隊從森林中出現,正東、東北和正北三個方向,三隊整齊的重騎兵轟鳴而出,他們全穿着閃閃發光的黑色鋼甲和鮮亮的羊毛外套。一面面鮮豔旗幟在半空中飛舞,有雄鹿、銀狼、金獅、蒼鷹、鳟魚、玫瑰和海怪,以及将它們聚集在一起的銜尾蛇。
事發突然,野人軍隊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敵人殺入陣地,騎在馬上的騎士飛掠而過,嚎叫着揮舞刀劍,輕易地收割野人們的性命。野人們忙亂地組成方陣,但行動太遲,組織混亂,動作也慢,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是七國的士兵,殺!殺了他們!”野人終于認出來人的身份,塞外之王曼斯揮舞長劍,率領親衛隊沖進一群遊騎兵中。
沖鋒的号角聲更加高昂,正東、正北和東北三個方向同時湧出潮水般黑漆漆的軍隊,部分野人仍在頑抗,卻被攻擊者們毫不留情地砍翻在地,徑直踏過。
來襲的軍隊以無堅不摧之勢清掃着眼前的一切,野人雖然人數衆多,但裝備相差甚遠,其中更有一半老弱婦孺,這些野人的婦女孩童雖不及大陸上的婦孺那般脆弱,但是在職業軍人面前,卻還是如同被割草一樣屠殺。
野人們開始四處逃竄,多半是驚慌的老弱婦孺,卻也不乏精壯男子。這些人的逃竄進一步加劇了軍隊的潰散,更多的野人棄械逃亡,硬足民、穴居人、穿銅鱗甲的瑟恩人,全都撒腿開跑,隻有長毛象上的巨人仍然堅持,卻仿佛洶湧的血海中座座披毛的孤島,被一個個撲滅或者繳獲。
争鬥中,不知道是誰将營帳點燃,漫天的喊殺聲中,火光沖天而起,火焰從一座帳篷竄到另一座,有些大松樹也燃燒起來。煙霧中,沖出一隊呈楔形隊列的騎士,跨着披甲胄的戰馬,頭頂飄揚的旗幟最爲醒目,黑色虛空中的銜尾之蛇。
旗幟下,一名騎着高頭大馬的白甲騎士越衆而出,騎士看上去還很年輕,黑發黑眸,手握長劍,并不顯得如何強壯,然而當衆人面對他時,卻仿佛直面千軍萬馬。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此爲何人,索隆·梅爾寇,以一己之力掃平四境貴族,維斯特洛大陸新的統治者,至尊王者!
長城上,所有守夜人單膝跪地,額頭輕觸劍柄,迎接他們的王者。
一些強壯的野人戰士試圖弑殺王者,然而還不等他們靠近對方,就被密密麻麻的箭矢萬箭穿心。
索隆王背後的弓箭手舉弓,齊射,一輪攢射就帶走了幾十人的性命。
這進一步加劇了野人們的恐慌。
“頂住!不要放棄!”塞外之王曼斯不斷高聲嘶吼,同時來回奔走試圖收攏崩潰的野人軍隊,暫時遏制住形式進一步惡化。
“矛頭陣形。”曼斯高喊,“跟我來,楔形隊列。”然後他後腳跟一夾坐騎,飛馳過原野,朝他的敵人——索隆王殺去。
在長城上的守夜人的目光下,戰團中央,塞外之王曼斯高高站在馬蹬上,紅黑相間的鬥篷和鴉翼盔使其十分醒目,他舉起佩劍,人們随之聚攏,在他的大聲呼喝下排成楔形隊列提着槍、劍和長柄斧朝着前方沖殺。
這群塞外之王的嫡系部隊實力驚人,密密麻麻迎上的騎兵軍隊硬是被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他們就像是一把鋒利的戰斧,奮力劈開黑色的浪潮。
野人嚎叫着沖向他們的敵人,朝着索隆王揮舞自己的武器,興奮和恐懼讓他們的臉頰漲得通紅。
然後,結束了。
駿馬奔馳,隻見一道銀色閃電劃過半空,瓦雷利剛制造的寒冰瞬間刺穿曼斯的心髒,從他的背脊後面探出一截銀色的劍鋒。
塞外之王痛苦地看了一眼胸前銀亮的劍身,苦笑了一下一聲不吭倒地身亡。随即,鋼鐵的洪流将最後的反抗撲滅。
塞外之王的戰死讓野人軍隊徹底崩潰,他們大部分選擇了繳械投降,隻有一小部分朝着北邊的方向,他們曾經的故鄉逃亡,然而他們中注定有很多人被從背後的長槍貫穿,熱血灑在這片他們曾經岌岌期望的土地。
當最終的号角聲吹響,騎士們開始集團沖鋒,追殺殘餘的敵人,勝勢已定,騎士們開始縱聲歡呼:“索隆國王萬歲!索隆國王萬歲!索隆國王萬歲!”
另一邊,長城底部厚重的橡木大門,在絞索的牽引下轟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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