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給陳璟做衣裳,陳璟是挺感動的。 。。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明明靠才藝活着,偏偏要做如此艱難的女紅,這份任性,陳璟無法再視而不見。
陳璟沒有做過衣裳,但是也能猜到辛苦。
特别是對針線不熟練的人而言,就更加辛苦了,沒準那嫩白如玉的手上,被砸了好些針眼。
感動之餘,也覺得頭疼。
惜文是婉娘的依靠,更是婉娘寄予厚望的依托。陳璟和婉娘是朋友,多番受婉娘照顧。若是接受了惜文,對婉娘而言說不定就是個打擊。
陳璟覺得這樣不厚道。
況且,他也不是真的愛惜文愛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他對惜文的好感,是淡淡的,還不如對清筠的多。
想了想,陳璟翻了個身,睡着了。
和陳二把陳七的事交代清楚之後,旌忠巷那邊沒有再來找陳璟。
反而是陳八和五叔,真的跑來問陳璟,有沒有去岐山書院的途徑,可有熟悉的朋友引薦。
正月的時候,爲了陳十八和陳文恭打架之事,陳璟大鬧旌忠巷五房,不僅僅打了陳十八,還把五叔也打了。陳璟着實沒有想到,爲了陳八讀書的事,五叔收起對陳璟的敵意,裝作若無其事,求陳璟幫忙。
看來,五叔是真的盼陳八能有點出息。
這份拳拳深情,讓陳璟動容。五叔未必是真心原諒了陳璟,但是他肯拉下這麽大的臉,也是叫人敬佩。
“......我也不知道現在入學可有什麽條件。不過,我的确和沈長玉有點交情。當初岐山書院爲了籠絡沈長玉。是非常厚待他的。若是他引薦八弟,進入書院應該不難。”陳璟道。
昨日,陳璟還沒有松口。
如今,他答應了。
陳八高興萬分,忙道:“央及哥哥。多謝你!不管書院要出多少束脩。我們都不會再麻煩了。”
五叔也說:“央及,你不計前嫌,肯幫你八弟這個忙。五叔心裏銘記。将來等你八弟有了出息,定然要重謝你。”
陳璟笑了笑,說:“舉手之勞。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希望八弟能進學,光耀門楣。将來提到八弟。就會提到望縣陳氏,我跟着也沾光啊。”
五叔聽了,心裏舒服了很多,也感歎道:“還是央及你有遠見,心思透明!不像某人,自己讀書不成,怕兄弟們出息了。壓過他的風頭,故而連族學的先生都要辭退,斷了兄弟們讀書的路!且不說心思是否歹毒,單單說他毫無遠見!一個家族,豈能固步自封?沒有出息的子弟。門第哪裏能興旺......”
某人,指陳二陳訪裏。
對于陳二,五叔是恨得牙癢癢。
他這個性格,太過于直接,幾乎沒什麽成算。想到當初他說陳璋死在外頭,多半也是這麽直來直往,嘴上跳躍的緣故。
陳璟隻是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
每個人都要自己的難處。陳二未必是個好人,但是他也有他的難處,并不能一味指責他。
陳二接過大伯管家的權力,正式成了旌忠巷的家主,這在别家是沒有的。就連皇帝家裏,也是父親死了,兒子才可以繼位。
伯祖父對大伯太過于失望,而大伯沉迷于安逸,也不願意管家,這才将管家的責任落到了陳二頭上。
陳二太過于年輕,叔叔們哪個服他?
他自然要些雷厲手段,才能鎮住場面。辭退族學的先生,裁剪族學的開支,估計隻是第一步,後面還會有其他事情。
“......也不能怪他。到底不是原配生的,沒點見識也屬平常。”五叔繼續道。
“啊?”這話,陳璟有點意外,“二哥不是大伯母的孩子?”
陳璟從來不知道,陳二不是原配的兒子。他還以爲,陳二是旌忠巷正正經經的嫡子呢。要不然,伯祖父怎麽如此信任他?
“怎麽,你不知道?”陳璟的問題,五叔和陳八更是吃驚,陳八對陳璟道,“現在的大伯母,是大伯的續弦啊。
從前的大伯母,隻留下了大堂兄。他去世之後,二哥就成了長子。隻不過,他到底是繼室的兒子,和原配生的差了一層。他是好運,投身在大伯房裏......”
陳璟這就明白了。
其實,嫡子之間,也是有區别的。
繼室的兒子,自然不能和原配的兒子比。這個年代,身份象征了很多的東西。比如說嫡長子,将來必然是家主,不管他能力如何。
不像後世,可以競争。在這個年代,身份就決定了一切,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言。
“怪不得陳二從小就防着陳七,生怕大伯将來太過于寵愛陳七,危急他的地位。”陳璟心想。
他突然找到了陳二對陳七那種捧殺态度的根源了。
陳二沒有底氣。
他隻是繼室的兒子。
因爲父親的偏愛,讓陳二沒有安全感,從而把根本不是他敵人的陳七防得緊緊的。陳璟沉默半晌。
“央及哥哥,你什麽時候給岐山書院寫信?”陳八轉移了話題,問陳璟道。陳璟對旌忠巷家事的話題,比較沉默。
可能是陳璟謹慎慣了,不喜歡對旁人家事妄加評論。
陳八看得出他沒有興趣,就不再多言。
“我回去就寫。”陳璟答應道。
陳八和五叔很高興。吃了飯,陳璟回了藥鋪,果然開始給岐山書院的沈長玉寫信,希望可以替陳家的兄弟争取一兩個名額。
寫好之後,陳璟寄出來。
同時,他也派了小夥計,去陳家告訴五叔和陳八一聲,免得他們擔心陳璟忘記。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一轉眼,就到了申初。
陳璟準備進入制藥房,開始制藥。
“朱掌櫃,倪先生.......”陳璟剛剛踏入後院,突然聽到了有人喊朱鶴和倪先生。這個聲音比較熟悉。陳璟腳步微停。回頭看了眼。
一個穿着深藍色夏布直裰的老者,走在前頭,笑眯眯和朱鶴、倪先生見禮。他身後。跟着一位七十來歲、頭發花白的老人,和兩個中年男子。
深藍色夏布直裰的老者有點熟悉,竟一時想不起是誰來。其他三個人,不曾見過。
“陳東家!”深藍色夏布直裰的老者,看到了陳璟。連忙也和他見禮。
陳璟走過來,終于靈光一閃,想起了他是誰。
“唐先生。”陳璟笑着和老者見禮。
老者姓唐,是越州蕭縣益延堂的先生。上次他到了陳璟的藥鋪,說要給東家置辦成藥,還說他是唐老先生的族人。
“陳東家,這位是我們老東家。文老先生。”唐先生走到陳璟跟前,把他身後的花白頭發老者,介紹給了陳璟。
然後,不等陳璟回答,唐先生繼續介紹兩位中年人。“這是我們大老爺和二老爺。”
兩個中年人,是文老先生的兒子。稍微矮胖一點的,是老大;高瘦些的,是老二。
“文老東家。”陳璟和那位老先生見禮。
文老東家今年七十三歲,是很高的高齡了。到了他這個年紀,精神矍铄,紅光滿面,是很難得的。
看得出,文老東家很健康。
“人說陳央及乃少年英才,我原是不信的。如今一見,果然是年輕。天縱奇才,有生之年能得一見,也是我的運數啊!”文老東家呵呵笑道。
他笑的時候,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
牙齒很整齊,沒有一顆脫落病變,足見他的身體的确很好。
“老東家過譽了。”陳璟道,“樓上說話吧。”
說着,陳璟就把益延堂的衆人,請到了樓上雅間。上次他們拿了陳璟的成藥,如今還登門,足見是有了誠意和陳璟合作。
說實在話,成藥生意比陳璟預想的還要難做。
他的藥,分出去這麽久,至今才一家登門,還不知道能不能談成。其中的緩慢,若是性格着急的,隻怕早跳腳了。
這方面,陳璟還算穩重。
陳璟把益延堂的人請到了樓上雅間,倪先生和朱鶴也放下手頭的事,過來一起招待。雅間到底不像後世的會議室那麽大,一下子擠了七個人,頓時就感覺擁擠了。
朱鶴是掌櫃的,他開門見山,問益延堂的老東家:“上次唐先生帶回去的成藥,不知效果如何?”
“效果很好。”文老東家道,“論起來,絕大部分的成藥,宗德堂都沒有。雖說沒有見過,但是聽了陳東家的吩咐,對症用藥,起效甚佳。
我們早就想來,隻是到底和玉和堂沒有過生意來往,陳東家上次又言明,需得長久供藥,故而猶豫至今。”
文老東家說話很直接。
像做生意的,爲了壓價,多半不會把對方的東西誇得如何厲害,而是會半誇半貶,做出一種爲難的模樣,等着對方沉不住氣,主動降低價格。
而文老東家沒有這樣做。
不是文老東家不會,而是他不想因爲這些生意上的小事,攪合了與玉和堂的合作。他們是誠心實意想和玉和堂有生意來往。
所以,陳璟給益延堂的藥,藥效比文老東家誇得還要好。
雖然大部分的藥他們沒有聽說過,也怕百姓不相信。但是,最後證明,這些藥的奇效,足以讓陌生的它們取信整個市場。
“這沒什麽。做生意,自然要謹慎。”朱鶴笑道,“文老東家是個痛快人,如今登門,自然是想和咱們玉和堂來往了?”
“這個是自然了。”文老東家道,“不知是怎麽個供藥法?”
接下來,就要談下合作的具體事宜。
雙方都有意向,怎麽供藥,如何供藥,什麽價位,都需要仔細商榷,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定下來的。
陳璟見已經是半下午,就對文老東家等人道:“你們從越州過來,路途遙遠,不如先找間客棧落腳,梳洗梳洗風塵。
我這個雅間,也着實太過于擁擠,說話都不便宜。不如這樣,我也去諸位下榻的客棧,租間上房,寬敞明亮,咱們再仔細談。”
文老東家聽了,眼睛微亮,不由點頭:“如此,倒是不錯。”
這位老東家也是個儒商,希望舒服和體面。這麽急匆匆的,不太符合他的性格。緩一緩,讓他們整頓一番,再開始談生意,更顯得慎重和有誠意。
這點,陳璟做得深合老先生的心思。
“既然如此,我送你們過去。”陳璟起身道。
陳璟把朱鶴留在鋪子裏,暫時照看一二。他和倪先生,跟着益延堂衆人,去了城裏最好的客棧。
三樓的五間天字号房,陳璟全部包了,給益延堂衆人落腳,還有間空閑下來,可以談生意。
文老東家很滿意。
文家的兩位老爺,也覺得不錯。
“你們先歇息,我去醉霄閣定了席面,咱們晚上先喝酒,吃飽了再說。”陳璟笑着道。
他留下倪先生,和幾位應酬,自己去了酒樓定飯菜。
這也許是他成藥開張的第一筆生意。陳璟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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