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事塵埃落定,大嫂的寬容體諒,陳璟很是感激;淩海開設計害陳璟,陳璟準備反擊,以儆效尤,也在着手。
會有一段時間的空閑。
空閑的時候,陳璟讓魏上幸自己背書和練字,倪先生坐堂。陳璟自己,後廂房搗鼓些藥丸、散劑、藥膏等。
兒科的有小兒化滞散、健脾消食丸、健兒丸、小兒解表散;五官科的有百合固金丸、利咽丸、六神丸、白清胃散等;還有針對皮膚的連翹敗毒丸、花溪丸、當歸苦參丸,婦科的暖宮七味丸、參茸白鳳丸、百仙婦甯散等。
另外有四妙丸、茴香桔核丸、六味消痔膏、六君子丸、金匮腎氣丸、首烏延壽散等二十多種藥丸、藥膏。
所以,他開始很忙,每天從早到晚,都讓清筠把他鎖在後廂房,不準外人進入,隔一個時辰下來一回,看看陳璟要不要喝水或者如廁。
他比較信任清筠。
到了正月十五,三十多種藥丸、藥膏、散劑都治好了,放在櫃台上賣。
藥丸、藥膏,都是經過加過的成藥,比煎熬的水藥容易服用,而且效果顯著。從開始買,就赢得了不少的口碑。
“東家着實厲害!”倪先生都對陳璟贊不絕口,“感情您不是學醫的,而是學藥的。”
他既佩服,又心生疑惑:從前都沒有聽聞過陳璟,這孩子到底從哪裏傳承了如此高明的醫術和制藥水平?
那些藥丸,比宗德堂的還要好。
正月十五是上元節。
元宵節關燈,整個望縣的夜成了燈火的海洋。鱗次栉比的屋檐下,懸挂着各種彩燈。元宵節不僅僅關燈,還有演百戲的。
一連要熱鬧五天。
十五那天。陳璟和大嫂他們說:“今晚我帶着你們去街上玩吧。看看百戲,再猜燈謎。”
陳文恭聽到了,高興得跳起來:“好啊好啊。二叔,咱們早點去。”
“二叔。我帶着初一去。”陳文蓉想把她的貓初一也帶上。
李氏則很多年沒有趕過這種熱鬧了。
從前陳璋在家,逢年過節都會帶着他們去玩。自從陳璋上京趕考,李氏一個婦道人家怕出事,從未過去。
她尚沒有到清心寡欲的年紀,心也是熱的。
李氏笑了笑,對陳文恭和陳文蓉兄妹道:“去是可以的。文恭不許亂跑,要照顧好妹妹;蓉兒不許帶貓,弄丢了你又要哭。”
“娘。我聽您的話。”陳文恭立馬道。
陳文蓉猶豫了下,也答應:“娘,我不帶初一。”
李氏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沖陳璟點點頭,然後對陳璟道:“帶上清筠吧。”
自從清筠跟着陳璟,她見到李氏總覺得心慌,每每不敢和李氏多說話。她以爲李氏仍怪她。
李氏有點不忍心了。
小門小戶的人,不管是丫鬟還是女兒,都是貼着心養大的。李氏心善。非常疼孩子,很難做個嚴厲的主子。
“行。”陳璟笑道。
陳璟去藥鋪,找到了清筠。把這件事告訴她。
“太太說的?”清筠問陳璟。
陳璟微笑點點頭。
清筠唇角微揚,露出個喜悅的笑容。
陳璟輕輕刮了下她的鼻頭,又鑽到了後廂房去制藥,讓清筠把門鎖好,不準其他人進來。
清筠嗯了聲,鎖好了門。
一直忙到了下午申時末,陳璟見藥鋪裏暫時沒什麽病家,就讓朱鶴他們準備上闆:“今天早點歇息。上元節街上熱鬧得很,你們都去逛逛。”
薛燦中和倪先生妻兒都在望縣。
他們也想早點回去陪着孩子們。
聽到這話。大家都挺高興的。小夥計上闆,準備打烊。
“......陳東家。”倏然。有個女人含笑給陳璟問安。
陳璟一轉身,瞧見了穿着暗紅色梅樁長襖的中年女人。正在給他行禮。她身邊的漢子,憨厚笑着,也跟着行禮。
是魏四夫妻。
“你們回來了?”陳璟笑了笑,“這是年後第一次回望縣了吧?”
說着話兒,陳璟讓小夥計去把樓上練字的魏上幸叫下來。
“是啊。這趟跑得遠,路上下雪,河面被凍住了,船砸了個口子,又是補船,又是停船,直到今天才回來。”魏四笑呵呵的。
片刻,魏上幸從樓上奔跑下來。
魏四和他女人瞧着這孩子:不過兩三個月的功夫,已經白淨了很多,穿了件寶藍色山水樓台紋長襖,眼睛亮而有神,很健康可愛。
“娘,爹。”魏上幸當着其他人,喊了爹娘。
魏四和他女人驚喜不已。
從前在人前,這孩子絕對不說話。
“長個子了。”魏四驚喜摸着這孩子的頭,對他女人道。
魏四的女人也看了看,的确是長了個子。
一家人歡喜不已。
“去過節吧。”陳璟對魏四一家人道,“什麽時候忙好了再回來。你們夫妻難得回來一趟,好好同孩子親熱幾天。”
魏四夫妻道謝,把魏上幸領回來家。
大家散了之後,陳璟和清筠回了錦裏巷。
一家人更衣,去了燈市。
陳璟買了很多花燈。
猜燈謎,李氏和清筠都不行。她們的文化水平和燈謎的水平,相差有點遠。倒是陳文恭和陳文蓉兄妹倆,猜對了幾個。
陳璟也猜對了兩個。
于是,赢了幾盞花燈回家。
十五之夜過得很熱鬧。
回答家裏,清筠低聲對陳璟道:“東家,今夜婢子去給太太作伴,和太太說話。”
陳璟微笑,點點頭。
到了正月十六,節日的氣氛尚未過去。昨夜不止花燈。還燃了不少的鞭炮,紙屑滿地都是。
朱鶴吩咐小夥計把門口的地掃幹淨。
陳璟依舊進了小廂房,讓清筠反鎖好門。他在小廂房裏炮制藥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陳璟隐約聽到了吵鬧聲。
能吵得後廂房也聽到。說明聲音非常大了。
“清筠,清筠。”陳璟喊清筠。
很快,清筠就過來開門。
“怎麽了?”陳璟問她。
“有人把孩子擡到了鋪子門口,說是吃了咱們鋪子的藥,他們家孩子要死了,要我們賠。吵得很大聲,街坊都在看。”清筠急促道。
她因爲很着急,半晌才把門打開。
陳璟闊步出了廂房。
清筠落後幾步。把門鎖緊了,再出來。
陳璟到了鋪子大門口,果然見門口聚滿了人。
一個穿着破舊棉襖的男孩子,六七歲的模樣,眼睛一個勁往上翻,嘴裏吐着白沫,渾身抽搐,擱在木闆車上;孩子身邊,站着三個男子。
兩個個子高大,像有點功夫的。
另一個男子。穿了件青灰色長襖,袖子磨破了些。他很瘦,兩腮酡紅。眼睛下面黑眼圈很重。
瘦個子正在和倪先生、朱鶴吵。
“就是你們的藥,你們藥鋪賣假藥,害死人。”瘦個子聲音尖銳。
“先讓老夫把把脈,才知道是什麽情況。”倪先生也惱了,“你又說是吃了我們的藥,又不讓把脈,怎麽知道是什麽問題?”
“什麽問題?就是被你們的藥害得,好好的孩子抽搐,嘴裏吐白沫。”瘦個子高聲呵斥。
四周擠滿了人。
“我是東家。什麽事跟我說。”陳璟站在藥鋪的丹墀上,高聲道。
瘦個子看了眼陳璟。
陳璟則看了看那個孩子。又看了看這個男人。
“我先給孩子把脈。”陳璟上前,欲看看孩子。
兩個高個子武夫卻攔住了陳璟。呵斥道:“不行。”
瘦個子也跳腳:“說了不行,你們想要害死我的兒子,想死無對證!今天,你們定要給個說法。”
一個勁要說話,卻不準玉和堂的人碰孩子。
這是鬧事。
可憐這孩子,不知是哪家的。
看他的樣子,要麽是突發癫痫,要麽就是中毒。不管是哪種,都耽誤不起。
“你叫什麽?”陳璟問那個瘦個子,“這是你兒子?”
“老子叫曹茂,當然是老子的兒子。”瘦個子叫嚣。
他們說話的時候,又圍過來很多人。
大家都是看戲不怕台高。到了今天下午,估計就有人說玉和堂賣假藥的事。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生意肯定要受到影響。
“還是淩海開的局吧?”陳璟心想,“我怎麽踩了淩海開的痛腳?難道他和劉苓生聯手?最近想要對付我的人,非劉苓生莫屬啊,淩海開卻跳得這麽歡......”
陳璟覺得這個靠譜。
淩海開這麽折騰,背後多少有劉苓生在搗鬼。
大夫和開藥鋪,自然是認識的。
“那麽這兩位,是你什麽人?”陳璟指了指那兩個高個子。
兩個高個子瞪了陳璟幾眼。
“是老子兄弟!”曹茂怒目圓睜,“今天定要把你們玉和堂拆了,陪我的兒子。好個玉和堂,賣假藥坑人。什麽健兒丸,把我兒子吃成了這樣!”
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孩子又在抽搐,口吐白沫。
“哎喲,這是不行了吧?”街坊們紛紛圍觀。
他們沒有見過人這樣。
但是貓狗時常發瘟病。有時候狗發了瘟病,就是抽搐、吐白沫,然後半天的功夫就死了。見到孩子這樣,圍觀的人猜測應該快要死了。
他們也不知道情況,多少都是孩子的父母,心裏憤憤不平。
“這麽個小孩子,病成這樣,開什麽藥鋪,糊弄人嘛。”人群裏有個女人憤怒道,“瞧把這孩子害的。”
“這孩子不是我們害的。”朱鶴高聲反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