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得津津有味。
“......妩兒,不吃了嗎?”身後的男子,問她。
姜妩扭頭,道:“吃飽了。你來看,下面那個是咱們鄰居。那些人挑事,拿話罵他,他居然轉身就走,好窩囊的書生啊。”
姜重檐微愣。
他對陳璟不了解,心裏對他仍有所保留。聽到妩兒這話,姜重檐也起身,擠到窗台前,兄妹倆一齊往下看。
他們正巧看到邢文定拿鞋子扔陳璟。
“過分!”姜妩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冷冽,“那個大個子以大欺小。你下去,幫幫場子,别叫人欺負了那個書生。”
她說這話,是有幾分關切的意思。但是從她的神态和口吻裏,完全聽不出來的。
她有種與年紀不符的冷淡。
“不與我們相幹。”姜重檐道,“他們還沒有打起來呢。等真的吃虧了,咱們再去幫忙不遲......”
“随你。”姜妩眼神冷漠。 然後,他們就看到陳璟折身回來,臉上帶笑。
他們在樓上,應該是聽不到下面的人說什麽的。但是這對兄妹倆,身懷武藝,五感也敏銳,他們能聽得一清二楚。
陳璟淡淡說了幾句話之後,趁着大家嘲笑之際,出手快且狠,一下子把高個子邢文定的胳膊卸下來。
他的手,力氣很足,手法很準。
姜妩和姜重檐看到了,都微微一愣。
兄妹倆臉上各有了戒備之色。相視一眼,姜妩和姜重檐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警惕。那個書生,居然會武藝。
那清脆的咔擦聲,往大家的目光都循聲望過來。
然後,場面倏然安靜。
瓊漿坊掌櫃的長大了嘴巴,舌頭伸出來半晌縮不回去,愕然看着那個書生。
那麽短暫的靜谧之後,邢文定遽然大呼,痛苦得彎下了腰。
而那個書生,身形一閃,又是咔擦聲,邢文定的另一條胳膊,亦被那個書生卸了下來。
人高馬大的邢文定,似毫無還手之力,任由文弱書生将他的兩條胳膊卸了。那麽大的漢子,在颀長瘦弱的書生面前,威武非常。可瞬間的逆轉,讓在場的每個人下巴都掉了下來。 “不錯啊。”姜重檐笑道,“手法很穩,心也狠,倒是個角色。隻是,武藝稀松平常。他應該是擅長醫術,對關節清楚得很......”
武藝高強的人,看别人出手,就能把對方給判斷出個七八成。
姜重檐和姜妩是高手,他們能看得出陳璟隻有三把斧,在樓下那些人,未必知道。
所以,在邢文定痛苦彎下身子,大聲呼痛的時候,孟燕居面如死灰,一連後退了好幾步。跟着孟燕居的那些人,同樣後退。
“你這個人,手不乖。”陳璟表情怡然,對邢文定道,“若要打架,我自然奉陪的。背後偷襲,若是用磚頭,我也敬你是個漢子。而你,居然用臭鞋,真是個下三濫的東西!”
姜重檐不由失笑。
可是樓下的衆人,沒人笑得出來。
陳七和黃蘭卿、孫世一三人,都怔怔看着陳璟,似見了鬼,半晌沒挪動腳;而孟燕居等人,則想起上次在婉君閣,陳璟那詭異的手段,不由後背發涼。
邢文定那凄慘叫聲,更讓他們毛骨悚然。
“我**你娘......”邢文定疼得腦袋一片空白,隻顧呼痛,好半晌才回神過來,開始罵陳璟。
陳璟回身,一腳踢在邢文定膝關節處。
因爲提水一年,陳璟的手勁更大,反而是腳不如手。這一踢,沒有折斷邢文定的腿,隻是讓他膝蓋發酸,噗通跪在陳璟面前。
陳璟捏住他的頭發,把方才撿到邢文定的鞋子,塞到了他嘴巴裏!
邢文定的聲音,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兩條胳膊折斷,無法把鞋子取出來,使勁掙紮。而他的同伴,沒人敢上前。
孟燕居臉色好半晌才回神,不複溫文爾雅,大罵身邊的人:“姓陳的要殺人。快,拿了他,送到縣衙門去!”
然後又對另一個同伴道,“去把鮑捕頭找來,就說這裏有人鬧事,叫他帶人來抓!”
“是!”同伴轉身跑了。他甯願去跑腿,也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而剩下的同伴,并沒有因爲孟燕居的話而一湧而上。
姜妩和姜重檐看到這一幕,都笑了。
“蠢貨!”姜妩罵孟燕居那群人,“那書生隻有雙手有點力氣,身子笨重得狠。一起上,那書生必然要吃虧的,他們居然不敢。”
“都是些讀書人,不知深淺。”姜重檐道,“他們是怕了。”
姜重檐所料不差的。
孟燕居的同伴們,的确怕陳璟。
他們怯怯的,都不敢上前。
陳璟也沒動。
兩邊重新對峙。
而圍觀的人,都在看陳璟。
“......那個文弱的公子,本事這樣大!”有人說。
“得罪了孟官人,往後日子也難過,唉。”有人惋惜,覺得和孟燕居作對,是挺愚蠢的。
他們對峙的過程中,陳七睜開了黃蘭卿和孫世一的阻攔,一下子沖到了孟燕居跟前,抓住了他的衣領,啐了他一口,揮拳要打:“爺爺今日教教你規矩,讓你犯賤!”
說罷,一拳往孟燕居臉上揮去。
孟燕居沒想到陳七居然真的敢這麽犯渾,連忙躲開,那拳頭仍是從他面頰滑過。
他重重挨了一下,伸手也要打陳七。
兩人扭成了一團。
黃蘭卿和孫世一沒想到,陳七居然這麽不顧體面,就這樣和孟燕居打起來。這兩人打架,完全沒有世家公子的氣度,似兩個市井潑皮。
而孟燕居跟着的那群人,想上前幫忙,卻不由看了眼陳璟。
陳璟面容帶笑,意味深長看着他們。
他方才就是這麽笑着,把邢文定的胳膊卸了,還在邢文定嘴巴裏塞了隻臭鞋。邢文定幾乎暈過去,跪在地上還沒有爬起來呢。
大家都膽怯了。
于是,陳七和孟燕居厮打,無人幫忙。
瓊漿坊的掌櫃,雖然帶了幾個護院。但是此刻,他也忌憚看着陳璟,愣是沒敢吩咐護院去幫忙拉開。
陳七和孟燕居已經滾到了地上。
姜妩看到這一幕,直搖頭。
姜重檐也笑:“居然這麽厮打,這足夠做笑料,談論半年的。”
“這種小地方,隻能出這樣的人了。”姜妩道。
“......那些人,個個身強體壯的,都被姓陳的書生震懾住了,真好笑。”姜妩又道,“他們沒見過學武的人?”
“小地方的百姓,沒見過的東西太多了。”姜重檐道。
兄妹倆看着熱鬧。
樓下,孟燕居和陳七仍在扭打。
孟燕居簡直氣急敗壞。
他斯文體面,一生沒出過這麽大的醜。現在好了,和陳七打成這樣。偏偏,他沒什麽武力,而陳七又不弱,他根本無法甩開陳七。
直到他聽到了整齊的腳步聲。
孟燕居知道,衙門的人來了。
他松了口氣。
這一走神,右眼狠狠挨了陳七一拳,頓時眼睛直冒金花,半晌看不清,又挨了陳七好幾下。
“讓開,讓開!”幾個衙役,把地上的陳七和孟燕居拉起來。
也有人攙扶起邢文定,把他嘴裏的臭鞋取下來。
邢文定不知是疼了還是被氣的,那麽大的漢子,居然嗚嗚哭起來。圍觀的人、衙役們都愣了下。
這麽大的人,當衆大哭,真夠窩囊的。
衙役費力将陳七和孟燕居分開,先不問緣由,隻是上前恭敬道:“孟官人,您沒事吧?”
“沒事,”孟燕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也破了,說話艱難,“陳家兄弟找事,把他們都帶回衙門!”
“是。”鮑捕頭恭敬回答。
孟燕居這邊的人,就開始指陳璟、黃蘭卿和孫世一:“他們幾個,就是一夥的。”
衙役湧上了,要反扣他們。
到了陳璟跟前,陳璟問:“不問緣故,隻帶走我們?”
“廢什麽話!”鮑捕頭狠狠道,“你們當衆鬧事,居然還敢打孟官人,不帶走你們,還帶走誰?”
“他們呢?”陳璟指了指孟燕居等人。
“他們自然也要去。等你們上堂的時候,他們要去作證!”鮑捕頭道。
陳璟哦了聲,道:“好吧。”
陳七使勁辯駁,說什麽是孟燕居挑事了。
黃蘭卿和孫世一也掙紮,大呼冤枉。
隻有陳璟,沒怎麽說話。
他記得,在明州楊家,給東城客棧送禮的人裏,有望縣的縣令。那次的宴請,望縣的縣令也去了,他見過陳璟和楊之舟。
“鮑捕頭,您聽過一句話嗎?”路上,陳璟問鮑捕頭。
鮑捕頭氣度威嚴,冷哼道:“閉嘴。再說話,掌嘴。”
“我就說一句。”陳璟笑道,“有句話叫請佛容易送佛難,你聽過嗎?”
鮑捕頭哈哈大笑。
什麽佛,不就是個舉人的弟弟嗎?
那個舉人,還失去了音訊。
以爲自己是什麽人物嗎?
陳家什麽地位,鮑捕頭能不知道嗎?
“沒聽過。”鮑捕頭輕蔑看了眼陳璟,“給老子閉嘴。再說話,老子敲碎你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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