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璟再次睜開眼時,他躺在溫暖又柔軟的被窩裏。
被窩裏還有他熟悉的氣息,是惜文的熏香。
還是夜裏,屋子裏點了燈。
燈影灼灼,一個綽約曼妙的身影,端着一個填白瓷的碗進來,是惜文。
碗裏不知裝了什麽,是熱的,霧氣袅袅,氤氲着惜文的皎皎眉目,她蓮步碎綻,腳步輕的無聲。
若不是頭疼欲裂,陳璟真以爲自己隻是做了場噩夢。
夢醒了,他還在自家的床上。
隻可惜,他一動就滿腦袋疼,讓知道并非夢境,而自己已經脫險了。
“醒啦?”惜文瞧見床上有點動靜,恨不能三步并作一步奔到陳璟身邊。
她走近,陳璟才聞到藥味。
惜文把藥放在床上的小幾上,坐到了陳璟床邊,柔聲問:“央及,你醒了,頭疼得厲害嗎?”
她坐近了,陳璟看到她的眼睛通紅,眼皮浮腫,看來是狠狠哭了一場。
陳璟拉住了她的手,說:“不疼......”
惜文的眼淚又湧上了,簌簌掉落:“你吓死我了!出了門還能叫強盜綁了,你今年流年不利,回頭好了,趕緊去廟裏拜拜,這都多少回了?”
說着,她又嗚嗚哭了。
陳璟伸手摸她的頭發。
惜文強忍着悲傷,想到更要緊的事,道:“來,把藥喝了。”
她把陳璟扶着半坐。在他身後塞了兩個柔軟的引枕,讓他半靠着。然後開始給他喂藥。
陳璟一口一口喝藥,惜文一滴一滴掉眼淚。一邊哭一邊喂藥,兩樣全不耽誤。
“齊王和姜公子他們,都在外頭。”惜文喂完藥,也差不多哭好了,把眼裏擦幹淨,對陳璟道,“還有太醫......”
陳璟也想知道他是怎麽回來的。
他頭上的傷口,太醫已經替他縫合。
陳璟身體一向很好,吃了這麽大的苦頭。居然沒發燒,他也是很意外。
看來他今年命不該絕。
“你把他們都叫進來。”陳璟說。
惜文點點頭,讓丫鬟去叫,她自己躲到了屏風後面。倒也不是不能見客,是她哭得太厲害,眼睛腫的吓人,怕客人見了不雅。
片刻後,丫鬟領着齊王和姜重檐進來。
“你家那小妾,跟哭喪似的。他娘的我還以爲你死了呢。”齊王看到陳璟半坐着,氣色還行,就一進門就沒好話了,“瞧瞧你那樣。怎麽就叫人打得腦袋都快掉了?”
陳璟有心反駁幾句,無奈頭疼。
姜重檐則驚訝看了眼齊王。
齊王考慮還有外人在場,咳了咳。也收斂了幾分。
“姜兄,是你救了我嗎?”陳璟問。
他覺得能救他回來的。隻有姜重檐了。
姜重檐點點頭,說:“也是湊巧。你們剛走不久,妩兒從那條路回來,看到了你的馬車被丢在路邊,車夫被殺了,放在車廂裏。
妩兒看到車夫被殺,就知道不好了,回來找我商量。我們尋了半夜,才尋到你。”
陳璟被擄走,前前後後隻有兩個半時辰。是他自己做夢時間太長,總以爲過了很久。
姜重檐和姜妩在京裏沒什麽勢力,想找個人就沒那麽容易了。幸好他們倆本事了得,不過兩個時辰,就找到了陳璟。
他們到的時候,孟虎正準備殺陳璟。
姜重檐和姜妩不費吹灰之力,将孟虎殺了,鎖了院門,就帶着陳璟回家。
惜文吓得不知道怎麽辦,她知道陳璟和齊王關系很好,而齊王府離安豐坊比較近,所以她派人去請了齊王。
齊王連夜趕來,還帶了一名太醫。
“買兇殺我的人,是隔壁鄭王府的二太尉。”陳璟等姜重檐說完,低聲道,“你們到我家裏,沒有驚動隔壁吧?”
“沒有,我們靜悄悄來的。”姜重檐說。
姜重檐雖然不知道陳璟的仇家是誰,但是素來謹慎小心,行事穩妥。
而齊王的大大咧咧和毒舌,都隻是針對他最好的朋友。平常行事,齊王比任何人都靠譜。
齊王知道陳璟和二太尉的恩怨,當初二太尉還把陳璟送到齊王的監牢裏。
所以,聽說陳璟出事,齊王第一個想到了鄭王府的二太尉。齊王來的時候,走得是後門,他特别的小心翼翼。
“放心吧,我也是悄悄的來。”齊王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何事,帶過來的王太醫,也是和我私交笃厚,才請他的。我們沒有驚動隔壁的人。”
陳璟微微颔首。
他一颔首,腦袋就疼得厲害。
“你怎麽得罪了二太尉?”姜重檐問陳璟。
沒有姜重檐,陳璟就死在孟虎手裏了。孟虎要殺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所以必死無疑。
姜重檐是他的救命恩人。
陳璟就把自己和二太尉的恩怨,簡單告訴了姜重檐。
“我和妩兒在那個院子裏,沒有看到鄭王府的人。”姜重檐告訴陳璟,“也沒人去給二太尉報信,我已經鎖了門,也許天亮二太尉才會知道。
央及,你打算怎麽辦?”
陳璟眼珠子轉了轉。
齊王心裏也有了打算。
“我倒是有個想法,但是需要齊王去得罪人。”陳璟道。
齊王頓時就明白,陳璟和他想到了一處。
“無妨,央及你說。”齊王道。
陳璟慢慢把思路理清楚,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齊王。
他剛剛開口,沒說幾句,齊王就替他接了下去。
可見,他們真的不謀而合。
姜重檐聽了。沒有異議。
和齊王、姜重檐安排後以後的事,陳璟心裏的牽挂就放下了。
“我住到你家裏吧。”姜重檐自告奮勇。“倘或二太尉拼個魚死網破,我能保護你。”
陳璟點頭。答應了:“多謝你,姜兄!”
安排好了之後,陳璟沉沉睡去。
他這次睡得特别踏實,故而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天亮,睡了一天一夜。
睡醒之後,陳璟精神好了很多。
惜文仍在跟前服侍。
“......姜公子和姜姑娘安排在西跨院住了,齊王昨天中午就來了,見你還睡着,又走了。讓你醒了派人去請他。”惜文把陳璟昏睡期間的事,一一說給他聽。
陳璟點點頭,說:“你派個人去告訴齊王,就說我醒了,也告訴姜公子一聲。”
惜文颔首。
齊王很快就來了,還帶着王太醫。
王太醫給陳璟診脈,笑道:“陳神醫不愧是神醫,病都比别人好得快。您已經無礙,靜養半個月。傷口愈合就好了。”
陳璟傷得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居然無礙,讓王太醫感歎年輕就是好。
“還是太醫您的醫術好。”陳璟客氣道。
陳璟的身體抵抗力。的确比正常人好,因爲他鍛煉得多,而且很注重養生。
他能恢複得這麽快。太醫很驚訝,陳璟倒是意料之中。
王太醫開了些補血的方子給陳璟之後。就離開了。
齊王坐下來,開始跟陳璟說昨天的事。
“我們先埋伏下來。二太尉一早就去了。隻帶了一名心腹的小厮。有件事你絕對想不到,二太尉剛走不久,我們打算跟上去,不成想後面竟然有人跟蹤二太尉。
我們一網打盡,發現是二太尉的妹妹嘉和郡主。嘉和郡主聽聞二太尉綁架了你,跟着去了。我們沖進去的時候,嘉和郡主的人已經把二太尉制服了。
嘉和郡主看到滿地的血,沒見到你的屍首,以爲二太尉把你轉移到了旁處,拿刀對着二太尉,讓他交代你的下落,還說,‘我男人若是破了半塊皮,我就要砍你一隻手’,二太尉說不知道你的去向,嘉和郡主當即朝二太尉的大腿捅了一刀。
這不,我将二太尉帶到牢裏,他娘的還要找大夫替他止血。我将你已經安全無虞的話,告訴了嘉和郡主,然後說了我們的計劃,準備将那五個地痞無賴的死,嫁禍給二太尉,嘉和郡主欣然同意。”
齊王說到這裏,笑盈盈看着陳璟。
惜文在一旁,愕然半晌,等齊王說完,她終于忍不住道:“你什麽時候成了嘉和郡主的男人?”
陳璟張口結舌。
這個問題,他也想問啊。
什麽時候的事?
“行了,别裝腔作勢,我最看不上你這樣,沒半句真話!”齊王笑着,指了指陳璟,“嘉和也算是我堂妹,我們論起來都是夏氏血脈。
她真是個不錯的女人,看到滿地的血,眼睛都瞪紅了,爲你報仇時捅二太尉刀子,手都不抖一下,是個好樣的!你看上了她,算是你眼光好。”
然後,齊王又說惜文,“你也别不高興,他瞞着你,那是心裏在乎你的想法。”
“妾沒有不高興。”惜文頓時面紅耳赤,心裏尴尬極了。
誰家男人娶親,要經過一個小妾的同意啊?況且,惜文還沒有正式入陳氏族譜,她都不算名正言順的妾。
她幹預陳璟的婚事,齊王肯定以爲陳璟懼内,沒有男人的威信。
惜文不怕旁的,隻怕讓陳璟丢臉,所以她非常後悔剛剛那麽激動,沒有控制好情緒。
她一張俏臉通紅。
要是齊王覺得陳璟治内無能,怎麽辦呢?
惜文可不想她男人有半點委屈!
“你先出去吧,我和齊王說幾句話。”陳璟看得出惜文的不安,柔聲安慰惜文。
惜文道是,連忙退了出去。
“你關了二太尉,鄭王府怎麽說?”等惜文出去之後,陳璟問齊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