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限供以來,僅僅三天,我們一半的客人就跑到福運樓去了,收入也是每況日下,長此以往我們豈不是要關張了麽?”韓朗指着賬房斥責道:“都是你想的馊主意,說什麽限量供應,如今可好了,連客人都限量了,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什麽麽?說年年豐裕連芋艿都供不起,還如何豐裕?”
賬房一臉的委屈,卻不敢辯白:誰能想到客人竟然如此偏聽偏信,這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管事趕忙出來打圓場道:“東家不必動怒,其實事情也未必如此悲觀,那福運樓憑着菜品半價吸引顧客,如此經營豈能長久?他隻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囤積芋艿本就讓他元氣大傷,如今又折本經營,他這完全是自尋死路,我們倒看看他能挺到幾時?”
韓朗皺着眉頭道:“那眼下我們怎麽辦?難道還限量供應年年豐裕?你派出的人可有回報?多久能帶芋艿回來?”
派出采購的人才離開鄄城縣三天,如今隻怕剛剛出兖州的地界,而且他們對别的州縣并不熟悉,如何能這麽快就回報了?但是既然韓朗問了,管事又不敢這樣回複,生怕惹他生氣挨了闆子,隻得敷衍道:“來回路途遙遠,少說也得三五個月能回來!”
幾人正在堂内磋商,忽然一個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滿頭是汗的道:“禀東家,大...大事不好了!”
“何事驚慌,慢慢說來!”管事給這家丁使了眼色,示意他說話注意分寸,韓朗正在氣頭上。
那家丁緩緩的道:“禀東家,城東燃起大火,有人将幾十箱的芋艿全都焚毀了!”
“什麽?!”韓朗大驚失色,隻覺氣血上湧,腦袋一陣眩暈。
管事急急的問道:“此事可當真?你親眼見到幾十箱的芋艿全被焚毀了?”
“千真萬确,小的出去采購,忽見城東火起,便趕過去湊個熱鬧,正見到有人将一箱箱的芋艿扔入大火之中,現在整個鄄城縣都飄着芋艿烤熟的味道,那黑煙有數丈高,離老遠便能看到...”
“夠了!”韓朗大怒道:“滾出去!”那家丁吓得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過門檻時還被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衆人面面相觑,心知趙騰既然将手中的芋艿全都燒了,那就說明福運樓決心要與己方勢不兩立,如今這種折本的經營策略,隻怕是同歸于盡的打法,即便最終福運樓倒了,己方這邊損失也必定不小,尤其是現下芋艿存貨不足,隻怕連一個月都挺不住,又哪能挺得三五個月了!所以全都愁眉不展,苦無良策。
掌櫃的自上次被韓朗責備了一頓,一直表現低調,如今衆人都束手無策,他忽然靈機一動,道:“東家,我知道有一人,也許能解東家的燃眉之急!”
韓朗一挑眉毛,将信将疑道:“哦?誰有這麽大的本事?整個兖州的芋艿都沒了,難道這個人會變戲法,能弄出芋艿不成?”
掌櫃的見韓朗态度稍有緩和,心知這是立功贖罪的最佳時機,趕忙道:“此人也許還當真有這個能耐!前些日子,店裏來了一位闊少,口味甚是挑剔,一下便嘗出我們所用的芋艿是陳貨...”
韓朗不耐煩的道:“芋艿尚未産出,所用陳貨也屬正常,不用嘗也猜得出來!趕緊說重點!”
掌櫃吓得一縮脖,道:“是是是,據打聽那闊少是南方的芋艿巨賈,我們倘若去找他相商,眼前之危或可解決!”
韓朗疑道:“怎麽會有如此之巧的事?芋艿巨賈?這世間做什麽生意起家的都有,但是芋艿巨賈,我倒尚屬首次聽說!這不會是趙騰的奸計罷?”
管事道:“這個巨賈小人似乎也聽鄄城縣内的商戶提過,據說此人放蕩不羁,出手闊綽,是個生面孔。趙騰自己的錢都捉襟見肘了,如今哪還能有錢雇人揮霍?而且眼下也确實沒有更好的計策了,是真是假,東家不妨見見,到時一試便知!”
韓朗點了點頭,吩咐掌櫃的親自去請曹楊,由于兩家酒樓之隔了一條街,相距極近,所以不一會兒的功夫,掌櫃的便滿面笑容的引着一個相貌俊美的公子哥走了進來。
韓朗趕忙起身,親熱的将曹楊拉到右邊首位,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道:“在下韓朗,素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儀表堂堂,相貌非凡,必是大器之才啊!”
曹楊笑着回禮道:“在下曹楊,隻不過跟着家父做些小本買賣,韓兄真是過譽了!”
韓朗親切的道:“哎!在下略懂些相面識人之術,是以一見公子便知絕非等閑之輩,卻不知公子是哪裏人士,這次來鄄城縣是遊玩呢,還是做生意呢!”
曹楊早知韓朗會問,所以早編了一套說辭熟記與胸,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在下是揚州丹陽郡人,此番前來是前往邺城送些貨物,途徑此處,聽聞洪福樓的年年豐裕味道極佳,是以來品鑒品鑒,順便漲漲閱曆,若非東家相邀,隻怕在下此時已經在路上了!”
韓朗趕忙假裝賠罪道:“哎呀呀,這掌櫃辦事當真糊塗!不過此番在下邀公子前來,卻是有些事情想要讨教!”
“讨教不敢,願聞其詳!”
“在下的酒樓之所以能有點成績,全賴那道名菜年年豐裕,但是在下對這道菜卻依舊不很滿意,因爲所用的兖州芋艿口感較糯,卻略乏綿滑,既然曹公子出身乃是芋艿巨賈之家,想必對芋艿的分部及特性定然非常了解,是以在下冒昧請教,南方與北方的芋艿有何區别,還望不吝指點一二!”韓朗偷眼瞄着曹楊,倘若他有半分遲疑,或者支吾以對,那自然便是假冒的無疑。
曹楊身邊的随從知曹楊根本不懂芋艿,甚至連揚州都沒去過,如何能分清南北芋艿的差異了,心下不禁大爲着急,卻見曹楊猛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撂,猛的站了起來,吓得衆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