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範方率兵得勝返回廪丘時,當真好不得意,所率騎兵隻折損了數百人,卻把數千的黃巾賊前鋒徹底擊潰了,劉岱自然十分高興,命人準備酒菜親自酬軍,鮑信則推脫守城爲由,拒絕赴宴,劉岱也不介懷,席間自然對範方的表現贊不絕口。
次日一早,城外又出現了一撥黃巾賊,人數比之上次多了一倍,大概有一萬人的樣子,分成南北兩個方陣,重新聚集在城外,隻不過這次有了教訓,部隊紮營的位置向後退了幾裏,挨近樹林。
範方首戰告捷,信心爆棚,趕忙又向劉岱讨令出征,劉岱欣然應允,并親自帶着一萬精銳在後方督戰。
範方有意顯示騎兵的威猛,讓偏将帶領兩千人,自己帶領三千人同時攻擊黃巾軍的兩個方陣,兩支騎兵隊伍就似兩把尖刀,狠狠的插進了黃巾軍的陣勢之中,黃巾軍多爲步兵,身着布衣,完全無法抵擋騎兵的沖擊,隻稍作抵抗便紛紛潰退,逃進樹林。
範方收整部隊,望着敗退的黃巾軍哈哈大笑,正準備鳴金收兵,卻見林中隐約出現了黃巾軍的帥旗,他大喜過望,趕忙揮軍沖入林中。
劉岱見範方向前追擊,擔心其中了埋伏,立刻指揮大軍迅速壓進,以便在後方策應。
他所率多爲步兵,行進相對緩慢,當趕到開闊地時,範方的騎兵早就深入樹林之中,隐隐聽到從林中深處傳來的喊殺聲,大概是範方率軍邊殺邊追,不一會竟連喊殺聲也隐沒不見了,四周一片寂靜,靜得連林雀的叫聲都聽不到,隻有士兵們沉重的呼吸聲。
劉岱雖然魯莽卻不也不是白癡,他見四周密林密布,心下惴惴,但又怕就此退兵會遭鮑信嘲笑,所以傳令全軍圍城半月陣,外弧向着密林,身後護着廪丘的方向,派出探馬四處查探。
這樣又過了大概一刻鍾的功夫,探馬尚未回報,前方樹林中卻忽然一陣馬蹄聲,緊接着幾匹戰馬發瘋了一般跑了出來,渾身是血。
“報!”
“快報!”劉岱對眼下局面不明所以,他急需知道敵人的動向,即便是知道敵人正在四面合圍,也總比現在什麽都不知道要強得多,人總是恐懼未知。
“禀州牧,從林中跑出了幾匹戰馬,竟查探,是範将軍麾下騎兵的坐騎,大概是戰鬥中受了驚吓,所以跑了出來!”
劉岱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再探!”
馬是有靈性的,一般倘若主人死了,戰馬有的會守在主人身邊,有的則會奔回營寨。這幾匹應該就是折回的戰馬,戰場上早就司空見慣了,所以劉岱也不以爲意。
又過了一會,忽然前方樹林中一陣騷亂,然後從中奔出數十匹戰馬,随後是數百匹,最後戰馬越來越多,黑壓壓一片,驚慌的嘶叫着,密密麻麻的向劉岱軍沖了過來。
倘若從林中沖出的是數千名騎兵,劉岱倒也不懼,但此時沖出來的卻是一匹匹染血的戰馬,就仿佛林中有着什麽可怕的東西,吃掉了它們的主人,将它們趕了出來。
戰馬像潮水沖到頑石一樣,在步兵陣型面前繞了個彎,向兩邊分開跑了過去,就像特意在全體士兵面前,展示身上那淋漓的鮮血,看得士兵們不禁心中打鼓,手心出汗。
參軍看到這一幕,心下凜然,低聲向劉岱道:“主公,戰馬染血實是大兇之兆啊!”
劉岱也是看得心驚肉跳,一股強烈的不詳氣息籠罩着部隊,他故作鎮定的大喊道:“大家不要驚慌,這是賊人的疑兵之計!傳令各部保持陣型緩緩後撤!”
他聲音甚小,隻有中軍附近親衛能聽得清楚,前沿的士兵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見旗令官傳令全軍後撤,他們本就被這些不吉之兆吓得失了戰意,如今又得到後退的指令,一個個初時還算緩慢,到後來竟越走越快,有的部隊走得快了,和後面的部隊擠在了一起;有的部隊卻在按照命令緩緩後撤,結果竟被落在了後面,整個半月陣型霎時亂掉了,隻剩下各自後退的士兵。
就在此時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的樹林中忽然出現了黃巾軍的部隊,他們一個個頭戴黃巾,就似決堤的黃河之水,源源不斷的從林中湧了出來,号角剛一吹響,緊接着便是一陣箭雨。
劉岱軍的軍心早就怯了,巴不得早點回到城内,此時見湧出數十倍于自己的敵軍,更是軍心渙散,借着撤兵的軍令,争搶着後撤,早把保持陣容的軍令抛在了腦後,不一會就變成了逃跑比賽,跑得慢的,少不了背後中箭,撲倒在地。
黃巾軍趁勢攻殺,劉岱軍一觸擊潰,四散奔逃,隻有中軍千餘人護着劉岱奮力搏殺,然而這區區千餘人,在數萬大軍的碾壓之下,就如一顆砂石,瞬間淹沒在濤濤黃色人海當中。
這一切鮑信在城上看得清清楚楚,隻見劉岱的敗軍直直向東門本來,兩邊有黃巾軍的四個方陣,早就等候在了東門附近,卻不攻擊,料想是想趁敗軍入城時順勢攻入城内,如此廪丘立時便破。
鮑信面如死灰,他知道大勢已去,城門無論如何是不能開的,但是隻憑手下兩千人又如何能守得住城池?他大罵劉岱愚蠢,但此時說什麽也沒用了,敗局已定。
無奈,他隻得帶着百餘親信,從西門逃走,尋曹操去了。
敗軍逃到城下,卻見無人開門,眼前四面八方全是敵軍,連主将都看不到了,立刻丢下兵刃,跪地投降。
守城軍哪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何況主帥死的死逃的逃,自己自然沒必要拼命,于是開門投降。
就此,黃巾軍隻以五千老弱殘兵爲代價,便輕松拿下了廪丘城,城内存糧也如黃巾囊中,随着廪丘的失守,兖州大半土地已經易主,中原地帶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