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東郡失守,那麽戰争的局面就不是曹操與張邈夾擊黃巾軍,而變成了他們二人各自爲戰,紛紛陷入黃巾軍的包圍之中了。
曹操隻覺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說不出的氣悶。
自起兵以來他一直磨難不斷:最初和夏侯惇至揚州募兵,好不容易集了五千餘人,隊伍浩浩蕩蕩,本以爲這會成爲自己最初的資本,豈知部隊在半路發生了嘩變,雖然夏侯惇持劍連斬數人,勉力遏制住局面,但大多士兵叛逃,所剩隻有五百人...
聯軍讨董就更不必說了,自己興緻勃勃的與張邈一同發兵,想借此機會建功立業,救出獻帝,複興漢室,但聯軍中除了孫堅積極進取,大多都是在原地吃吃喝喝,袁紹作爲總盟主,他不進擊,更不可能讓别人搶了頭功,就這樣,各路諸侯在酸棗混了數月,直到董卓自行逃走,也未曾發過一兵一卒,就這麽作鳥獸散了。
而剛剛回到東郡,還未及鞏固自己的實力,又遭到張燕的黑山軍襲擾...總之沒有一刻安甯,更沒有一件事算得上順順利利,時至今日,己方僅憑兩萬餘人,大破黃巾軍,這本應是值得慶祝的事情,但是緊接着卻要面臨無家可歸的厄運...即便如此,五十萬的黃巾軍主力也依舊在一旁虎視眈眈...
“主公?”李乾見曹操繃着臉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問道:“眼下我們應當如何?是趁勝追擊餘寇,立足濟北,亦或是回兵自救?”
曹操暗自歎息了一起,他看了一眼李乾,堅定的道:“自然是回兵自救,你們帶着私兵前來助我,我怎能眼睜睜看着你們的家鄉遭賊人糟蹋?濮陽隻怕是來不及救了,能救哪裏便是哪裏,難道我們兖州的健兒還會怕了賊寇不成?”
曹操說到最後竟越發的神采飛揚,雖然這是他遇到的最艱巨的挑戰,即将面對的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戰鬥,但是這卻莫名的使他興奮,他喜歡挑戰強者,他喜歡挑戰自己的極限。
隻這幾息間,曹操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眼中煥發着異樣的神采,透露着隻有王者才具備的強大自信,他嘴角微翹,流露出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朗聲道:“傳令三軍,即刻引兵回援!我們會讓這些賊寇知道,侵入兖州,将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同樣一句話,在濮陽的議政廳中,也剛剛從曹昂的嘴裏發出,雖然這句話兩人說得幾乎一字不差,但是效果卻大相徑庭,議政廳中的衆人并沒有曹昂想象的那樣鬥志昂揚,反相一個個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誰都不是傻子,己方隻有五百人,而敵軍有五十萬,這是一比一千的差距,倘若己方有五百名典韋,再加五百名張韋也算勉強能與黃巾軍一戰,但現實是手下的士兵能以一敵二便已經算是極爲難得了,一敵一千?
做個不太雅觀的比喻,倘若敵軍五十萬人同時方便,那濤濤的熱浪即便不把這五百人淹死,光氣味熏也把這些人全熏死了,是以曹昂雖然說得激/情四射,但是也不過是停留于精神層面,對于現實幾乎沒有任何的指導意義。
典韋想了沒一會,便放棄了,大叫道:“算了,想得我頭疼死了,還有什麽好想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咱們和他們拼了,大不了一死,有什麽可怕的,反正是人就會死,早死晚死都一樣!”
夏侯惇笑着道:“典韋将軍雖然話語直白,卻也不無道理,不過我們即便戰死也得死得其所,事先必須得做一番部署,決不能讓賊寇小瞧了我們!我建議由長公子率三百騎兵高舉旗号,吸引賊寇的注意,然後帶着他們在離狐一帶沿河水兜圈子,盡量多争取些時間!我,典韋将軍,張韋公子一起,再帶上些好手負責夜探敵營,争取能多斬下幾員敵将的首級!”
曹昂點頭道:“這倒也是個好主意,隻不過...黃巾賊難道就沒有騎兵了麽?倘若他們兵分幾路前來合圍,屆時我該如何逃脫呢?”
夏侯惇沉吟了一會,顯然他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爲對于他自己而言,黃巾賊的騎術很難追上自己,即便追上了,随手砍殺幾人也能順利逃脫,但是曹昂卻沒有這個本領,若是被圍确實大大不妙。
張韋靈機一動,提醒道:“其實此事卻也不難,賊人追你無外乎是順着旗号,倘若你當真到了爲難之時,不妨收攏旗幟,遣散部隊,化整爲零,待逃過追殺再重新集結隊伍,如此一來,任他們派再多的部隊圍你,也難以将你捉住!不過此法需要提前定下集合的地點,否則部隊假戲真做的潰散了,那可大事不妙!”
夏侯惇點了點,稱贊道:“不曾想張公子不僅武功高強,對行軍打仗竟也頗有見解,末将佩服!”他轉頭又對曹昂道:“此計雖然可行,但是長公子切記一點,無論在哪裏集結,決不可選擇吳縣?”
曹昂一臉的懵懂,他并不熟悉離狐周遭的城縣,更不知吳縣有何不妥,不由得問道:“夏侯叔叔,爲何偏偏吳縣不可作爲停留之所呢?”
張韋隻覺這個地方非常耳熟,他驚道:“吳縣?可是傳言鬧鬼的吳縣?”之前張韋在陳留郡的一處荒村中聽司徒青提起過,那時隻不過是當成一個故事,并未當真,不曾想還真有這麽一個地方。
夏侯惇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看來張公子也聽過這個傳聞,雖然在下不知這流言是真是假,但濟陰郡确實有這麽一個地方,而且此處早在幾十年前便荒廢了,再也沒住過人!而且吳縣地處偏僻,外面群山環繞,森林茂密,倘若不熟悉路的人走進去,确實難以辨清方向,是以無論如何,長公子決不可踏足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