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長蟲的虛影在空中來回穿梭,虛空之上竟然是一個龍頭,頭顱之上兩個淺淺的小包,仿佛随時要竄出兩個犄角。每一次甩頭都将一道光柱吞噬,無奈光柱極多,将半龍虛影射的通體千瘡百孔。
“安國老兒,我問你,你可願帶領玄堂投降我們常勝會,如若願意,我必向我家幾位主人美言幾句,保管給你一個一官半職。不然别說是你得死,整個玄堂都得交代在這,你們七個老東西的心血就得付之東流了,是生是死,你自己做一個思量吧!”
“人的名樹的影,老子我鄭安國的名字,換做20年前,你家那幾位主人連給我舔鞋的資格都沒有。你回家問問你哥哥血爪,當年他在内蒙邊境上,到底是誰斬了他一對狗爪?看看你們神壇之上供的到底是一些什麽怪物,邪神竟然敢稱宗作祖。等爺爺我壓下了祥雲詛咒,第一件事就是掀了你們的神壇,斬了你們的邪神,看看你們還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老東西,找死!就連張正誠那老狗都被我們的神祗送上西天了,你還不追随他的後路?”血屠勃然大怒。
我在一旁看的是膽戰心驚,雖然雙方的對話你來我往,卻也是想分散彼此的注意力,給予對方緻命一擊。
無力,極其多的無力感,我從未對力量有如此的渴望。怒火充斥了我的心中,叔公的死明顯與這血屠口中的神祗有關。
待我長劍入青雲,定要和你們這常勝會讨教一番!可是如今的情況,常勝會可能不會放玄記過了今晚。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戰役,一場充斥着陰謀的戰役。
叔公的死因果真和你們這常勝會有關,隻是我不知道這個常勝會和手劄之上的常勝會是否有關。如果有關真的是太恐怖了,這個組織的時間跨度讓我感到恐怖。一個底蘊深厚的組織,一個傳奇的千年組織。
在虛晃幾招過後,那血屠所在的一片虛空竟然主動向後撤去,随它而去的還有天空中那一挂銀河。
幾秒鍾之後,等到鬼婆婆以及國爺落回玄堂大院之時,我眼前一片恍惚,除了周圍一切爆炸與氣浪橫掃的殘迹,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國爺。”我立刻一拐一拐得迎上前去。
“進去說。”國爺一擺手,臉色嚴肅。
我正想随着國爺往前走進去,但是國爺卻不動,我低頭一看,随着國爺左手竟斑斑點點流下了大灘血迹,國爺整個人都在顫抖。
“國爺!我來扶你。”我輕聲說道,并且用身體替國爺擋着血迹,現在國爺就是我們玄堂以内所有人的希望,他受傷肯定是對所有人士氣的打擊。
“不用!”國爺一揮手,左手燃起熊熊業火,瞬間将所有的血迹蒸幹,大步向裏走去。這個硬漢,至此都不肯有絲毫露怯。
随着國爺大刀闊馬得在堂廳正中央的座椅之上落座,如平時一般從寬大的唐裝袖口之中滑下一本書,細細借着油燈之光開始讀了起來。
“看什麽看,去,忙别的去。别擠在這。”我驅散了焦急的人群,落座在國爺旁邊。
一時之間,國爺不說話,我也沒敢說話。
“凡夢啊,今年是幾幾年了呀?”國爺顫巍巍得掏出了口袋之中的眼鏡盒,戴上了老花眼鏡。
“國爺,今年是2014年了。”我不知道國爺爲何要問這個,隻是覺得一場大戰之後,國爺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就連頭上本一絲不苟的白發都有點散亂。
鬼婆婆還是在門口守着,不肯進來休息,生怕敵人有什麽詭計。
“2014年呀,今年又是一個甲午年,距離甲午戰争過去那麽多年了。”國爺擡起指頭一個一個開始掰了起來,計算出2014年在天幹地支當中的算法,那樣子不像一個鬥戰王者,更像是一個曆經歲月的普通老人,一直以來我隻聽到他的傳說,聽到他是王者天師,鬥戰中的聖者,殺神屠鬼。卻真的忘記,他,已經老了。
“我這一輩子殺了那麽多鬼啊怪啊,和人鬥完和鬼鬥,死在我手上的鼠輩小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國爺笑呵呵的說出這麽一句話,臉上帶着慈祥的神色,我知道這十萬八萬的數字隻是國爺和我開一個玩笑,他少見得不那麽嚴肅。
“國爺一生磊落,凡夢早有耳聞。”我一低頭笑呵呵的沖着國爺比了一個大拇指,老人家都是愛聽奉承話,此時此刻,我不覺得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王者天師,而是一個老爺爺,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生磊落?說起一生磊落我哪比得上你叔公,他可從來不殺生,我信天道不仁,他信的可是天道至仁。我一生都是殺殺殺,甲午海戰失敗,那些畜生竟敢沖進我們的土地上,雜種!那些雜種!師傅總說,修道之人不管陽間之事,要我們避身世外,于是他們隻是截殺那些日本的修道者,忍者,陰陽家,不管那些所謂的日本鬼子。我可不管,白天我和師傅他們出任務,晚上,我一個人出任務,見到日本人我就殺,管你作惡沒有,隻要非我炎黃子孫我就殺殺殺!到了十六歲,我殺的鬼子我自己都記不得了。”國爺眼神淩厲,殺氣滿堂,那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氣勢。
就在我低頭聽國爺講述過去的事情之時,鬼婆婆走了進來,也許是察覺到堂廳之中的殺氣。
“小五,你就消停一會吧,年紀這麽大了,氣大傷身。”鬼婆婆熟門熟路的坐在我起身讓開的太師椅之上。
“我說錯了嗎?師傅師兄他們一味隻知道避世,卻不知道總有一天會被人欺到頭上來。你看看這玄堂,當年多風光,可現在呢?”國爺想倒一杯茶,卻發現手都氣的抖了起來。
我趕忙上前接過茶杯“國爺,我來。”
對于這一些老輩的英雄我始終抱着敬重的态度,畢竟他曾經是和我叔公并肩作戰的英傑。
老兵不死,隻是漸已凋零。
“凡夢,玄堂的未來以後都得靠你和小白,今後你們兄弟一定要齊心協力。”國爺哀歎一聲,仿佛在交代後事。
“國爺,你還年輕力壯,至少還能再活一百年!不!兩百年!”我用手傻呵呵的比了一個二,希望讓這位老人家開心一點。
“你小子真會說話!可是我老了,你知道嗎?換做以前,這血屠小兒,我一個人可以打十個!都不帶眨眼的!”國爺像個孩子一般氣鼓鼓的說道。
原來老人年紀大了,真的會活的像一個小孩,我露出一個贊同的笑容。
“你還說你還說,這麽多年,還打打殺殺的,你說你20歲殺,80歲還去做20歲的事情嗎?日後自有這些小輩去拼,你早該休息休息了,這些年玄堂的事情你看看你操勞成什麽樣子,這麽多年了,你走出過這sz市嗎?走出過這玄堂的一畝三分地嗎?”鬼婆婆一副長輩的樣子教訓着國爺。
“二嫂,這是我們七個的心血,我要是守不住,我下去了拿什麽去見師傅?我不把慕白**成人,我拿什麽去見四弟?”說到這,國爺竟然老淚縱橫,這些年也許他真的受了不少苦,卻因爲身處高位,是玄堂的信仰級别人物,不能露出一絲怯懦。
“國爺,外面那些人.....”沒等我說完,國爺擺擺手就打斷了我的話,眼神深邃的望向大門之外的高空。
“外面那些人是怕了。”國爺露出一個深沉的笑容,讓我本不安的心中大定。
“國爺,凡夢不懂。”
“想覆滅玄堂的根基,沒有什麽比直接覆滅玄記的大本營更好的了。支開了阿勇阿鬼,放出兩隻鬼僵,與六扇門内那些家夥達成協議,這次的計劃是早有預謀了。可是他們也在怕,其一就是洪門總部的那些大人物,他們視我們玄記是眼中釘,但是卻也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讓我們這一支力量覆滅,這可是要寒了洪門所有人的心。”
“其次,如果今天我們覆滅了,洪門也落了面子,畢竟同屬洪門一份子。甯願我們悄無聲息得覆滅,不願意我們大張旗鼓得全軍覆沒。而且他們也不一定能承受玄堂其他分堂和在外執行任務的主力成員的怒火。還有同道中人的非議也是他們所不能忽視的,所以即使是我們身處危險,但是也是借常勝會的手消耗我們的有生力量,在最後時刻他們會神兵天降,解救我們,并且順理成章的接管玄堂在sz市的地盤。”我心領神會的接了下去。
鬼婆婆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點了點頭。
“凡夢,你非天師,能看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其次,還有一股力量是他們所不能承受。”
“國爺賜教。”
“人間有人間的律法,這陰陽之事也有它的律法,有它的秩序,如果一旦有人想打亂秩序,重定陰陽,那麽自有那些利益既得者來維護現有的格局。滅了我們玄堂,就是打亂已有的格局,一些自譽爲正道的人不會眼見這發生。”
“隻是所有人在等一個可以得到最大利益的時機再出現是嗎?”我的眉頭皺成一簇,這個世界真的太複雜了,遠遠要比普通人的世界更複雜。
“可是,國爺,你有想過,如果常勝會硬要重定陰陽,那些準備出手的人會不會爲了一個日暮夕陽的玄堂而得罪一個十分強大的組織嗎?”我想到了另外一個結果。
國爺被我說的愣住了,而後眼神一緊,“看來那些人圍而不打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我所料不錯的話,天亮之前,必定有人出手。如果沒人出手相救,今時今日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送你們幾個出去。凡夢,後院有一條暗路,到時候如果情況有變,你随着地宮之中的玄堂幼生先走。”
震驚,原來玄堂之中還有這樣一條暗路,更可怕的是玄堂之中還有一個地宮,看來這地宮之中就是玄堂選拔的優秀孩童。
玄堂可以滅,這些有生力量不能滅,否則力量斷層的危機,不是現在的玄堂能承擔的。
“國爺,我這七堂主可是名聲在外了,如果今日,我不見了。敵人肯定會想到暗路這一層,今日所有人都能走,唯獨我不能走。所以天亮之後,我陪您還有鬼婆婆戰個痛快!”
我的果斷讓國爺和鬼婆婆大動,他們倆沉默不語,仿佛在思考什麽。
我望着天外即将升起的夕陽,一股冷意傳來,這個秋天可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