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們啊!我可沒瞎說,你是不知道,現在别說那村裏 ,附近的村莊都沒人住 。我就勸你,那死鬼又不是你們的誰,還回去幹啥?聽半夜趕路的人說,一到晚上那附近全是僵屍影。”
聽着母親和家鄉嬸嬸之間的電話,我不可置否的一笑。翻着手裏的古紮看 一遍又一遍,這古紮是誰所創爲何在我家族中世代流傳我已是不知,隻是那上面的劍神,武則天可真潇灑,像極了武俠,但是感覺上是後唐晚期潦倒文人寫的三流小說。更可氣的是明顯還有後半本,卻被人扯斷 裝訂的線拿走 ,看情形在我手中的頂多才三分之一左右。
“凡夢,我們下午就出發,你三叔公可沒有子嗣。能給他守靈的就我們家你這個男丁 。可别寒了人家的心。被外人說閑話。”母親打完這個電話已經在和我商量要出發的事情 。
沒錯,我就是母親口中的凡夢,張凡夢,今年大三。在本地市内讀大學。沒想到剛放暑假不久,三叔公去世的噩耗就傳來了,三叔公在村裏也算有人緣,年輕時候懂一點醫術也就爲街坊鄰裏看一些傷風感冒,哪知道一看就是四十年。“我倒是沒事,反正已經快畢業 ,但是你确定老爸不會害怕嗎?”我用嘴努 努我爸那個方向,他可是出名的張膽小。
第二天,老爸在母親的極力威逼下,載着我們開車上路 。
我對叔公的記憶還停留在我小時候跟在他身邊生活的片段,那時候父母工作忙,我就寄在叔公身邊過活,說起來,我的确該給他老人家守靈,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我沒有 印象,他在我的童年就扮演爺爺的角色,我印象最深刻就是他帶着憨厚的笑容,從口袋裏拿出現在看來十分劣質的糖果,那是我整個夏天的快樂。
記得那一年我和二柱子兩個人聽說村尾有一口井去年跳死個寡婦,屍體怎麽找也找不到,晚上老有動靜,于是我們背着叔公,偷偷夜裏去湊熱鬧,比膽大,那一年,我們六歲。
這件事我一直沒和任何人說,因爲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玩意。
農村人夜裏睡得早,我們出發時顯然已經家家戶戶熄燈休息 。一路上陰風陣陣,氣氛極爲恐怖,不想被彼此看輕,我和二柱都沒提出要掉頭返回去。可是二柱打顫的雙腿和我上下顫抖的牙齒出賣了我們倆。
終于,走到井邊,附近已經被雜草覆蓋。井口用一塊石頭給堵上 。
“二柱,你去推開那石頭,有事你大喊,我就來幫你。”其實估計聽到大喊,我肯定第一個溜走。
“你咋不去呀,讓我去,你肯定是害怕 !”二柱嘲笑我一句。
去就去!小時候大家一起玩,誰要是被認爲膽小,可是要被排斥的。我撸起袖子推開石頭,石頭滾 旁邊的雜草裏。石頭下有一張黃色的符,和叔公抽屜裏那幾張倒是極爲想像。
管它呢!我們倆手握着手,膽戰心驚的将頭伸進去,明晃晃的月亮印在水裏,水井沒幹枯,顯得水源豐富,看起來十分甘甜。
要不是知道它這裏死過人,我都想嘗一口 。
“啊!”二柱忽然大叫一聲!我借着月光還沒看清裏面有什麽呢,就立刻縮回 頭,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别吃我别吃我!”
“膽小鬼,哈哈,吓你的拉!你自己來看,這裏面什麽都沒有。我說吧,都是大人吓唬我們的,”
我被他氣的不輕,一把推開他,走到井邊,果然什麽都沒有。
忽然。我眼瞅到井底有個東西,“二柱你過來,你看這是個啥?”
“别想用同樣的方法騙我。我可是吓不倒的。”可他看着我臉上嚴肅的神情,還是走過來 。
二柱一看聲音就開始打顫“這是個女人。”我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女人的臉龐印在水底,顯得十分詭異。
“現在咋辦啊?”我們倆已經手扶井邊不知所措 ,可能我們看見的就是大家找不到的屍體 ,我還在想着要不要跑回去告訴大人。
“凡夢,你看,這個女人不是在水底的。”我仔細一看也是,因爲,這個女人和我們的臉龐倒映在水裏的視距一樣,說明,下面那個女人的臉龐隻是倒映出來的!
那意思是,她在我們身後!
一雙冰涼的手已經摸上 我們的肩膀。
“你們倆在找我嗎?”我朝着肩膀一看,那手腕上系一節紅繩。
我沒敢回頭,一股寒氣已經在我頸邊徘徊。“叔公!叔公!哇!”我一下子大哭 出來,尿也流了下來。女鬼在找替身啊!
忽然,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我知道是叔公的桃木鞋踩在青瓦磚地上的聲音,他每天都要去喝酒,路過這回家。我隐約已經能聽到叔公唱着小曲,打 一個飽嗝。“兩個小子在幹啥呢?”叔公迷糊的聲音傳來。
此時在我肩膀上的手忽的松開 ,一陣似鳥似鼠的慘叫傳來。
我就昏了過去,昏迷之前我還看到一隻巨大的黃色老鼠朝着雜草間逃去。回頭看我一眼,那眼神裏是狡詐陰險。
“還敢尋釁?問問你家老祖,他敢不敢來。”這句話是叔公的聲音,自此我就昏 過去。
等我醒來時候已經是在家了,叔公給我熬姜湯,過了好幾天,叔公沒提這件事,我也識趣的沒問,隻是聽說二柱生了一場大病。
再過2年,我就回到父母身邊,讀書寫字。漸漸就忘了這次奇遇。
要不是回來給叔公守靈,我都不會想到這件事。
我的思路在爸爸的車上越飄越遠,忽然媽媽的話語打斷我的思路:“孩子他爸,咋的 ?還沒到。”
我仔細一看,原本2個小時的路,整整4個小時還沒到,眼看天就要完全的黑 。路上的雨可真大,繞來繞去都沒找到村莊的路口。開的路越來越泥濘,前方的大雨遮住 5米以外所有的視線。
“爸,怎麽說以前我們都是每年回來一次的,你怎麽就是找不到路啊!是不是真的撞了鬼啊”爸爸聽到鬼字,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
媽媽趕緊捂住 我的嘴“小孩子别亂說話,哪有鬼,你爸估計隻是忘記路。”說着又擔心的對我爸說“國強,咋還沒到啊。”
“都怨你,我說不來吧。這村莊十幾年前都透着邪門,叔公以前是做啥的,你還不清楚?收拾 一輩子這種東西,臨終還不是讓這些東西報複 ?”爸爸嘟囔 幾句,忽然眼前一亮“前面有個人,我們去問問他。”
雖然我很好奇爸爸所知叔公的職業,但是我看到我媽蒼白的臉色,也是識趣的閉上嘴。車廂内的氣氛一下子因爲我的一個“鬼”字變得凝滞起來。
“女娃女娃,你停停,木槐村咋走啊?”父親搖下車窗邊說邊把車開的慢 下來,奇怪 ,我剛剛一直在看窗外,都沒見到這個女孩,怎麽現在忽然出現 。
女孩子身穿白衣,卻不作聲,慢慢向前走着。父親見她不回答,也是心緊,在這個時候什麽莫名其妙的事都可能發生,忽然一道雷電劈 下來,映的那女孩臉色發白,她忽然對車内的我們慘然回頭一笑。沒有所謂的長舌沒有所謂的獠牙,就是慘然一笑,那牙齒雪白雪白的。借着昏暗的車光我看到女孩左手腕有一串紅繩,我 對這女人感到一絲熟悉。
别說是我,父親都看着覺得滲人。急忙開車走 ,“咋感覺怪怪的,真是倒黴。”
又是半小時過去,“國強,咋還沒到啊?要不我們回去吧?”
“現在可回不去,回去的路地勢低,回頭的話,隻能熄火。講不定還有什麽邪門的事呢!”
說着我們又看到 一個路人,父親還是老樣子将車停 下來。剛停穩,我立刻大喊“爸,别停車!!跑!”
“你這小孩是咋了呀!”但是父親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直接将車開跑 ,也許他也知道這一段路透着邪門,不好走。整個車廂的氣氛一下子更爲恐怖。
我沒有和父母解釋什麽,因爲我怕說出來會吓到他們,那個白衣路人和女孩戴的同樣一串紅繩,更可怕的是這麽大的雨,這個人沒有打傘。風大雨大,正常人連站立都難,遇到的路人卻像飄着一樣向前走去。茶色的玻璃已經看不清窗外的事物,忽然我感覺有什麽東西貼在我的車窗上,仔細湊近一看!
那一張人臉,正是那個白衣女人的臉。雙手就趴在我旁邊的車窗上,手上帶着紅繩結。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進車内:“幹什麽走那麽快,留下來陪我好不好?”不僅是我發現異樣,母親也和我一起看見。我這才想起來 !這就是那個井裏的女人!
車裏的空氣仿佛凝滞,我呆呆的看着那張微笑的人臉,它忽然從眼耳口鼻中流出鮮血黏在車窗上。我看着那血 呆呆出神,想要伸手去開門。
母愛的力量在這時候驟然爆發,“你這髒東西給我滾,不準欺負我兒子!”我媽摘下手腕上的念珠朝玻璃砸去,念珠應聲而斷,一陣尖叫伴着雷電刺破長空。那佛珠我知道是過年的時候,叔公送給媽媽的,聽說可以保平安。
冷靜過後,除了滿車廂的念珠之外,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車窗上哪有什麽血迹啊。而我們知道那不是幻覺,三個人都看到,第二次離這種奇怪的東西這麽近,也許那就傳說中的鬼。
父親悶不作聲,忽然“看,前面有燈光!”我随着父親的聲音看去,一個人舉着傘,拿着手電在路邊手舞足蹈!那樣子頗爲滑稽,一邊要維持着傘一邊要揮舞手電,時不時還摔一跤,這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這麽大的風雨哪有像我們路遇的那個女人一般不急不緩的趕路,或者說,她就不是一個女人。
終于到目的地。二柱随我們坐上車,給我們指路。憨厚的表情,因爲自己滿身雨水弄髒車廂羞愧不已。但在我們眼裏卻如此可愛,太有安全感 ,他一下子緩解了車廂内恐怖的氣氛。
來來回回開過十幾遍的路 神奇的在路邊多了一個岔口,之前我們三個人可是都沒看見。聽二柱說他受村委會的委托已經在這等了很久,就是沒看見我們。我們默契的沒有提路上的事。
外面的夜顯得格外黑,月亮朦朦胧胧,我知道在農村這叫毛月亮,有妖怪要出來吃人。妖怪我是不信,但是那個女人,怎麽十幾年了,它還在?想到這,我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