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弟一人撿了幾顆圓滾滾的墨綠色珠子,在山坡上興奮的在地上玩起了彈珠子。我瞥了一眼,那應該是一大串成色上乘的翡翠珠串散落掉了的珠子,但卻被當做玻璃彈珠在玩耍,如果現在來個古玉器的專家,估計要捶胸頓足了。
“成龍、成虎,你們不要跑遠了!”
小姐姐喊着,這兩個小家夥随着玻璃彈珠的滾動,往山下追去,兩人打打鬧鬧非常開心。
一個老人家擡起頭:“阮家老大,莫要驚慌,随他們去,就這一條路,都在我們眼下,跑不到哪去。”
小丫頭現在已經完全依賴于我,沖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我微笑着點頭,她就放下心來,我轉頭一看,兩個小男孩已經在山路邊一塊比較平坦的大石頭上休息了。
我将那些指骨一根根挑出來,那些老人也已經把坑裏的金銀珠貝都取了出來,那黃鼠狼果然沒有騙我,真的裝了滿滿的一籃子,着實喜壞了一幫來人。
我就着黃鼠狼窩裏的那個坑洞,将那些指骨重新埋好。當着衆人的面,一把拎起裝滿金銀珠寶的籃子,和那群人招呼了一聲就和小姐姐下了山去。那些老人收拾了一下工具,也都緊緊地跟着下了山。
兩個男孩子把珠子一起裝進了兜裏,吸了吸鼻涕,圍着我一前一後地跑起來,十多裏山路,走得也頗快。
前腳進了三姐弟的家,我立刻轉身把那些個老人也都叫進來了。
按照規矩,這次他們來幫忙,見到了那麽多值錢的東西,自然是要分一杯羹,我叫他們來自然也是這個意思。
大家在院子裏找了個地方坐下,老人們就抽起了土煙,我将籃子往衆人面前一擺,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我葫蘆裏賣什麽藥。
但經過我的觀察,這來幫忙的幾個老人,心腸都不壞,阮家的孩子一招呼就帶着工具來了,顯然也不是想着能得什麽寶貝,而是出于關心。
一路上他們見到珠寶雖然歡喜,但眼神中并沒有多少貪婪的意思,我十幾裏山路上故意一字不提這些珠寶金銀,也沒有人來問一句,可見他們也并沒有觊觎之心。
我清了清喉嚨:“各位長輩,今天多謝幫忙。這些個東西,也不是我的,都是那阮家老大打死的妖怪所藏,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這些東西你們就拿去分了。”
那些老人顯然沒想到我會把這些珍貴的東西分給他們,一下子都愣住了。
“你有什麽要求,說出來聽聽!”一位老人開口,其它的老人都看着他,應該平時就是德高望重的一位。
我拉過阮家的三個孩子:“這些東西也是因爲阮家的三姐弟而來,他們還小,父母又不在身邊,這些東西留在他們身邊也是個禍害。你們隻要能答應我好好照顧他們三個,這些珠寶你們随意拿一件,剩下的換成了錢物,供本村的孩子們上學所用如何?”
那老人沉吟了一下:“這個你放心,我是本村的村長,平時這幾個孩子的吃食都在我那換的。她們的父母出門前也拜托我照顧他們,這幾個月也不曾短她們的吃食。但是别的東西,我就幫不上了。這個村子誰家都不寬裕!”
我看了他們的裝束,确實也都好不到哪裏去,心下坦然:“嗯!我明白,孩子還小,吃的要跟上。我相信你們,珠寶你們随便選吧,各安天命,剩下的就由村長保管,找個信得過的人去城裏換成錢,多置辦些衣物,給全村的孩子發一發,大冬天的都還穿着單衣。”
那村長和幾個老人商量了一下,随後說到:“我們幾個老骨頭也都商量過了,珠寶我們一件不動,盡數給孩子們留下,換成了錢,就全留給本村的孩子上學。我們都老了,也不圖什麽,就指望着孩子們個個吃飽穿暖,能有出息,将來走出這大山。”
我點點頭,心想果然是沒有看錯人,于是讓阮家老大找來個布袋子,将珠寶金條都裝了進去,看見一個蟬形玉墜很漂亮,撩了出來挂在了阮含月的脖子上,随後将那包東西遞給了村長。
阮含月歡喜地跑回了屋,村長則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拿點嗎?”
我搖搖頭:“錢财我多得是,這些東西就留給你們吧!”
那些老人都沖我豎起了大拇指,村長更是拉着我的手,一個勁兒讓我晚上去他家喝酒。那些老人也都很興奮,相約着要殺口豬改善夥食,于是大家一拍即合,今晚在村長家開一個席,一定要我參加。
我本想在阮家胡亂吃了口午飯就啓程,但見阮家兩個男孩子都向往地舔着嘴唇,顯然是對豬肉渴望已久,爲了不掃他們的興,索性應承了下來。
“啊!”
這時阮含月突然一聲驚呼,我立即沖到了屋裏,但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含月,怎麽了?”我關切地問。
她指着桌子,滿臉惶恐:“那黃鼠狼的皮子不見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沖出屋子來到之前掩埋黃鼠狼屍體的地方,那個坑洞果然已經被刨開,屍體不見了,濕哒哒的泥土上到處是雜亂的腳印,一直往後山延伸而去。
那村長見我神色不對,立刻問到:“會不會是有人來過,見那皮子質地上乘,就拿走了?”
我搖搖頭:“皮子拿走是有可能,但爲什麽連我們埋的黃鼠狼屍體也掘出來帶走了呢?而且你看這地上的腳印,是人類的嗎?”
村長蹲下來看了一下,臉上瞬間變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是狼的腳印。每一個都有手掌那麽大,這狼得多大啊?豈不是要像小牛犢子一樣?這回糟了。”
我一愣:“這麽大的狼,爲什麽要偷走黃鼠狼的皮肉呢?”
村長沉吟:“我們這周圍的一帶,都是人迹罕至的大山,山裏多得是野獸生靈,但鬧得最兇的還是野狼。是綿延的山裏怕是上百頭野狼,我們上山砍柴采藥經常會零零星星地碰見,但它們從不傷害我們。”
我知道他還有隐情,立刻追問:“是不是還有别的情況?”
村長點點頭:“隻是一到大雪封山的時節,野狼們餓得慌了,也會蹿到村子裏襲擊豬羊,但從不傷人。”
我大訝:“爲何它們不傷人呢?”
村長湊到我耳邊低語:“傳說這群狼之中有一頭白毛狼王,體型是一般野狼的兩三倍之巨。大家都說它有了靈性,不允許它的子孫傷害人類,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誰知道呢?隻是每次狼群進村,都能聽見有個特别洪亮的聲音在山頂上發出嚎叫,似乎是在指揮一般。據我估計,狼王的傳說十有**是真的!”
我盯着地上的腳印,心中越來越涼,冷冷地說:“若真的有狼王,那偷走黃鼠狼皮肉的必然是它。”
村長腳下一軟,惶恐地說:“這房子怕是不能住了,你和阮家的三個娃子今晚就到我家睡一宿。它偷走黃鼠狼的屍身,必然是因爲和它是朋友,如果來給它報仇,事情就大了!”
我點點頭:“這樣也好,反正這邊也沒什麽要收拾的,大家趕緊走!”
村長有輕聲說話:“村裏一共也就剩下三十二口老人,十四個孩子。等下殺上兩口豬,今晚索性我就在村祠堂裏擺上流水席,請大家吃飯。祠堂是村裏圍牆最高最結實的房子,就一個大門進出。裏頭是一個大院子,大家可以聚在一塊兒,真要出點事,大門一關就萬無一失了。”
我看着延伸到後山的腳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耳邊仿佛聽到了一聲蒼涼的狼嚎,凄厲慘烈,似乎十分傷心。
轉頭發現村長也在凝神谛聽,立刻知道這不是幻覺,兩人交換了眼神,均知事情不妙,立刻分頭行動起來。
村長對着那些老頭喊到:“哥幾個,大家趕緊回去把家裏人都帶到祠堂去,院子的門都鎖好了,土槍獵刀也都帶在身上,今晚可能要用!”
那幾個老頭也都是精明的人,立刻知道事情重大,其中一個開口說:“是不是打死了這妖怪惹禍了?”
村長眼睛一瞪:“怕什麽,阮家三個娃子都能打死一個,我們這些人還比不過他們嗎?慫貨,趕緊回家,讓你家裏人煮些酒菜帶着去祠堂,我回去就殺豬,大家吃流水席!”
村長一番話也激起了那些老人們的血性,一個個都豁出去了,嚷嚷着要回家殺雞宰鴨,吃飽喝足和妖怪幹一仗。村長一把拉住他們:“别瞎嚷嚷,什麽和妖怪幹一仗,你們沒聽見山裏的狼嚎特别密集嗎?今晚我擔心狼群進村,你們回去可别亂說,就說村長請吃席,免得女人孩子慌亂,知道不?”
那些老人點點頭,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和村長也不敢耽擱,一人抱着一個小男孩就往村裏走去,阮含月作爲姐姐自然不會離開弟弟,撒開腳丫子跟在了我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