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葉,你看夠了沒?我生出來就是被你這麽看得嗎?口水都留到衣服上了,趕緊給擦了!”溫婉傷勢痊愈,人說話也精神了許多,而且頗爲風趣。
我趕緊一抹下巴,在褲子上擦掉了口水,這才收攝住自己狂跳的心,問道:“怎麽會是你?我們明明追着的是白蓮教的妖女,一轉頭怎麽掉包了?”
溫婉臉色一變,我心中叫糟,白蓮教的妖女,不是連她也罵了進去?
好在她沒有多計較,臉色很快就緩和過來:“你說的是我的三姐吧?我是被她叫過來的,說是有兩個高手追殺她,讓我幫忙引開敵人,好讓她逃命。沒想到是你們兩個!”
“幸好是我們兩個!”我聞言一愣:“若是别人,你和她這麽一掉包,不就有可能被當做替罪羔羊直接殺了嗎?”
溫婉點點頭:“她叫我過來的意思就是這個,用我的命換她的命呗!”
“那你還過來,傻啊?”我不禁開始懷疑起她的智商:“你也不是五行缺智的人啊,替人送死的事情也願意幹?”
她眉頭一皺:“什麽事五行缺智?”
大哥插話:“你别聽他胡扯,明知道送死,你爲什麽還來?”
溫婉一下明白了,瞪了我一眼開口說:“來也是死,不來也是死!三姐的地位比我高,我就得聽她的命令,否則就是不遵上命,回到教裏也要被三刀六洞處死;我過來,憑着攝青鬼腿快,說不定還能逃得一條生路,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不禁氣急:“這是什麽教規啊,居然還有這樣的規定,果然是邪教,這不是逼人去死嗎?”
溫婉微笑着看着我:“死就死呗,上次在廣東我們不是都差點死掉,還有什麽好怕的?我活着也不過就是個工具,死了倒也痛快!”
我打斷她:“胡說什麽?你怎麽能這樣想,蝼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你就不想痛痛快快地活着?”
“痛痛快快地活着?痛苦倒是有,快樂卻是少之又少,活着還不如早點死掉,可以回歸到真空家鄉去享福,不用在受塵世的困擾!”我一臉平靜,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真空家鄉?”我嘀咕着。
大哥拍着我的肩膀:“白蓮教供奉的是無生老母,她是至高無上的神,派遣燃燈古佛、如來和彌勒來解救世人,白蓮教的人認爲活着隻是一具皮囊,爲教犧牲後回到老母身邊才是真的幸福,而無生老母住的空間,就叫做真空家鄉。那裏沒有生老病死,隻有無窮無盡的歡樂!”
我一撇嘴:“這不是完全騙人的嗎?”
大哥笑着說:“可是如果你是極端窮苦的大衆,或者從小就被灌輸這些教義,你一定會深信不疑的!咱眼前的這一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溫婉聞言淺笑:“我也不信所謂的真空家鄉、無生老母,隻是從記事起就天天被灌輸這樣的教義,早就說習慣了!從十六歲離開總教開始做各種任務,我早就看淡了那些生死,早點死晚點死,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什麽區别,或許早一點死還能少一點罪孽的!”
我不解地問:“既然你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爲什麽不逃呢?躲得遠遠的不就沒事了嗎?”
大哥拍了我一下:“你忘了攝青鬼說的話了嗎?每次出任務,她應該都被喂服了毒藥,若逾期不歸必然生不如死!”
溫婉沖我微笑了一下,顯然是默認了大哥的話,大家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半響,她突然開口:“你們爲什麽要追殺我三姐,以我的了解,憑你們兩個的身手,要殺她不是什麽難事,爲什麽會讓她逃那麽久?而且我剛才似乎聽到攝青鬼與你們也有交流,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突然一頓:“你們是想跟蹤我三姐,對付聖教?”
溫婉這麽一說,大哥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探出手握住了絕仙劍的劍柄,眼中閃過厲色,明顯是要動手了。
“大哥!”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你是要殺她?”
大哥推開我,絕仙劍架在了溫婉的脖頸之上:“她是了解你我底細的人,若今日不殺,她回到白蓮教把一切都說出來,我們的謀劃必然落空,你完不成任務勢必被各路人馬看輕,既然不堪大用,又有入魔的可能,說不定會被提前抹殺,我不能冒這個險!”
“可是,你殺了她,我們還是找不到白蓮教的老巢啊?”我苦苦相勸。
大哥冷笑一聲:“那妖女受了傷,攝青鬼又不在身邊,就靠兩條腿能跑多遠?隻要多費些功夫,還是能找到的。溫婉姑娘,對不住了!”
溫婉倒是一臉平和,也不求饒,隻是合上了眼睛,坦然赴死。
我哪裏舍得她就這樣殒命,一把抱住大哥持劍的手臂,說到:“大哥,溫婉怎麽說也與你我有過救命之恩,你怎麽下得去手?隻要她不說出去不就行了?”
大哥眼睑低垂:“你如何保證她不說出去?你要知道,事關重大,你爸媽和小爺爺,還有一幹兄弟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不能有半點閃失!”
我一時語塞,确實我不能保證溫婉不會說出我們要對付白蓮教的事情,如果此事傳揚出去,我們就要面對白蓮教無盡的仇殺,像我家被十多人沖進去手槍亂射的事會聯袂而來。
“不用他保證,我不會說的!”
溫婉突然張口,眼神中多了幾分異樣的神采。
我大喜:“大哥,溫婉說她不會說,你放過她吧!”
“憑一句話就這樣放過她?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點?”大哥的劍絲毫沒動,隻要輕輕一拉,溫婉必然身首異處。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信心,脫口而出:“我就是信她,她在小鳥天堂救過我兩次,這次權當還她一命,白蓮教已經有兩位長老死在我手裏,而那妖女也被我重傷,要報複盡管來,我現在反正光棍一條,爸媽他們有陸家保護,大不了我浪迹天涯,和白蓮教拼個你死我活,誰也不連累。大哥,你不能殺溫婉!”
我用力推開大哥的劍,将溫婉拽到了身後!
大哥眼神一凜:“好,既然你堅持要這麽做,我也不強求,你我始終兄弟一場,浪迹天涯還是和白蓮教火拼都算上我一份。”
“嗯!”
我轉身看着溫婉:“你快走吧,以後再碰到說不定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兩清,你好自爲之,希望不要再碰面!”
溫婉看了我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往山下走去。
我和大哥則往山腰走去,攝青鬼躲在那裏,我們準備帶他回海市。他剛剛恢複神智,也不記得回白蓮教的路,如果毒發,我們還要施以援手。
到了洞裏,把具體的情況一說,攝青鬼也沒了主意,帶他出來的妖女早就金蟬脫殼逃之夭夭了,而溫婉也剛剛被我勸走,現在他也隻能等到天黑和我們一起回去,至于毒發,隻能聽天由命了!
大家正唉聲歎氣之時,洞口光亮一閃,有人進了洞來,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溫婉去而複返。
“你還回來幹什麽?”我不解地問。
溫婉柔柔一笑:“白蓮教總壇在四川,我的錢都在青狼背上的布袋裏,剛才掉包時就沒想着能活着回去,所以也沒拿,都叫三姐帶回去了,現在身無分文叫我怎麽回去?山高路遠,我可走不動。”
我聞言大喜:“你是說白蓮教的老巢在四川?”
溫婉不搭理我,走到大哥面前:“我想過了,一個人就這樣回去,教主和三姐肯定會懷疑,我還是難逃通敵之罪,最後還是一死。倒不如回頭和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至不濟也能帶走攝青鬼,省得自己走那麽多路!”
大哥沉吟道:“攝青鬼已經恢複了神智,不再是任人控制的傀儡,本來就是想助我們找到白蓮教總壇好恢複自由之身,溫婉你這麽說,我也明白了,坐下來說吧!”
溫婉也不客氣,找個塊石頭就坐下了:“我一向不爲教主所喜,屢次要我侍寝,我都沒有睬他,他總是派我執行兇險的任務,害我之心昭然若揭;而三姐長袖善舞,與教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實,又與多位長老糾纏不清。我最不齒的就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自然沒好臉色給她看,她也巴不得我去死,這回讓我做替死鬼,未必不是想借刀殺人,把我除去。”
我和大哥聽得心頭一熱,溫婉這樣說,自然是看透了白蓮教,願意與我們聯手,否則憑她漠視生死的性格,又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溫婉頓了一頓說到:“既然橫豎都是死,索性與你們兩兄弟一起拼一場,勝了皆大歡喜,既恢複了我的自由身,又解決了你們的心腹大患;敗了也就這樣,不見得會再差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