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風烈如刀,黃沙漫天。
六七個漢子,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風沙的邊緣,目光全都如同定格一般盯着眼前的這片黃沙,仿佛這漫天黃沙中,會忽然飛出幾塊金磚來。
這數人形态各異,穿着打扮亦不相同,其中幾人特别顯眼,一人長袍青衫,手持長幡,做遊方郎中之相;一人衣衫褴褛,手持竹竿,竟然是個吃百家飯的;還有一人赫然穿着鐵甲戰衣,腰跨軍刀,分明是位軍營出身的将士;另外數人也各不相同,或瘦如刀削、或矮壯粗豪,其中還有一位出家的僧人,隻是神态之間,皆有焦急之色。
“你們說,老大還能出來嗎?”一個瘦如刀削的漢子,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輕聲問道。
話剛落音,旁邊一個矮壯粗豪的漢子就嗡聲道:“放屁,老大一定會出來的,還有老二、老四、老五和老六、老八都會出來的。”說完晃了一下粗壯的脖子,對旁邊喊道:“三哥,你說是不是?”
被喚作三哥的鷹目男人從鼻腔裏“恩”了一聲,并沒有回話,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仍舊直勾勾的看着那漫天黃沙。
又過了半個時辰,忽然一隻蒼鷹從天而降,落在另一個十分瘦弱的男子肩上,“啾啾“低鳴不已,一群人十數道目光同時轉向了那瘦弱男子,每一道目光中都充滿了期待。
蒼鷹低鳴一止,那瘦弱男子頓時雙目一亮,大聲喊道:“大家準備,老大出來了。”六七人全都精神一振,屏住呼吸,十數道目光一齊看向那片大漠。
過了片刻,漫天黃沙中忽然傳出一陣蒼涼悲壯的歌聲,聲音嘶啞,歌如泣血,十分蕭索,萬般悲傷。
緊接着風沙之中緩緩出現一條高大魁偉的漢子,面如金紙,劍眉緊簇,嘴角隐有血痕,身上更是血迹斑斑。左肩上扛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木,單手扶住,另一隻手則緊握五條麻繩,麻繩的另一端,分别系着五具屍體。
這場面何其震撼,一個身受重傷的高大漢子,扛着一口黑色巨棺,拖着五具屍體在漫天風沙中悲歌而行,就連久侯在這裏的六七人一時也都呆在了原地。
倒是那矮壯漢子最先反應過來,搶先奔跑着迎了過去,邊跑邊哭嚎道:“大哥!二哥、四哥、五哥、六哥、老八,你們都怎麽了?”其餘人等也都驚醒過來,一齊迎了上去。
那被喚作大哥的高大漢子,本就身受重傷,全憑一股信念才将兄弟五人的屍身帶出沙漠,早就到了油盡燈枯之時。此時猛的見到衆家兄弟,心頭一松,一口氣再也支持不住,手一松,肩頭棺木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頭一昂,“噗”的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那矮壯漢子雖然最先起步,卻是先前說話的那削瘦漢子最先到達,一把抱住那高大漢子,緩緩放下,緊接着其餘人等也圍了過來,一齊連聲疾呼:“大哥,大哥!”
那高大漢子緩緩睜開一雙虎目,嘴角牽動,苦笑了下,澀聲道:“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老八,都是英雄,拼盡了最後一滴血才倒下,你們一定要将他們的屍骨帶回去,照顧好他們的後人。”
那三哥剛要說話,又被高大漢子一擺手止住,指了一下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木道:“我們兄弟追這東西從天南到海北,從黑山白水到風沙大漠,終于用五個兄弟的命将它拿住了,确又不能殺了它爲五個兄弟報仇,一定要将它藏好,讓它永不見天日,免得禍害世人。”
說到這裏,那大漢氣息已經接不上了,自知所剩時間無多,繼續掙紮着說道:“藏好之後,奇門兄弟永居鎮守,後人之中,每一輩挑選一人接任,此秘密千萬不要洩露,不然……不然……”
那三哥也知道這高大漢子即将油盡燈枯,急忙接到:“大哥放心,我知道的,隻是,将此物藏在何處才比較妥當呢?”
那高大漢子猛的深吸一口氣,吐氣揚聲道:“彩雲之南,十萬大山……”話未落音,一口氣絕,頭一歪,眼一閉,魂魄歸去,就此西遊,漫天風沙之中,隻剩下這六七人的悲鳴哭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