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以什麽身份去見??
向晴的心髒,忽而就像跳脫的小兔子一般,“砰砰砰——”的在她的心房裏亂竄起來。
“不過,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他忽而又補了一句。
向晴仰頭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此時此刻,總感覺在他那張一貫放-蕩不羁的俊顔上見到了幾許傷愁。
向晴反握住他的大手,“想媽媽了?”
陸離野低頭看她,對上她關切的水眸,他如實有點,“還真有點。”
“多長時間沒見過了?”
“一年多了!進這裏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陸離野說着,給向晴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向晴沒進去,隻倚在一旁,同他繼續聊天,“這事,你爸媽知道嗎?”
“知道。”
陸離野說着,燃了支煙,點上,抽了幾口,袅袅的煙圈從鼻息間漫出來,朦胧了他重墨的眼潭,“他們都知道家裏出了名逃兵,然後逃出去後成了黑社會的小混混!就爲了這事,沒少挨我老爸的毒打,後來也就跟家裏人決裂了。”
陸離野的聲線很沉,很澀。
修長的身影,懶漫的倚在車身上,頭低着,繼續抽煙。
短碎的劉海打下來,路燈投影下,形成一小片陰影,陰掩着他那雙晦澀的深眸。
向晴心裏忽而一痛。
她站直身子,着急的替他證名,“可你不是小混混!”
陸離野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兒,忍不住眯着鳳眸,笑了。
向晴見他終于露出了笑顔來,揪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些分下來,“你家裏人不知道你卧底的事呀。”
也對,這是機密,哪能輕易向人道說。
她能知曉,也不過是陰差陽錯的一個意外而已。
“你做這行還真有夠憋屈的!聽起來大仁大義,好像是件非常光榮的重任,可其實呢,危險的活兒全讓你給包攬了,稍不留神可能就要了命去,被家裏人誤解了,連解釋的權利都沒有!”
向晴癟癟嘴,又看他一眼,“爲什麽你會選擇走上這條路?”
陸離野深吸了口手裏的煙,眯了眯鳳眸,漆黑的眼底越漸深沉。他開口,回憶起從前的那些事來,“當年上頭來新兵營選人的時候,選的是我們的班長,結果那天我因爲抽了支煙被抓了,挨了老大一通訓後,我不服愣是頂了他幾句嘴,結果就這樣被上頭的人給瞧上了。”
“然後,你就答應了?”
向晴好奇的問他。
“當然。”
陸離野吊兒郎當的笑起來,“我一聽能成那魔鬼訓練營裏出來,二話沒說就給應了!那種暗無天日的和尚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
說白了,就是沒妞!
向晴不留餘地的鄙夷他。
“咱們部隊裏,唯一一枝隊花,炊事班管飯的阿姨!五十二歲!你知道當時咱們這些豺狼虎豹*成什麽模樣兒了嗎?平日裏沒訓練的時候,就一個勁的往炊事班裏擠,就爲了多看一眼咱們的隊花,時刻防止和那些如狼的隊友們搞出基情來!”
“噗……哈哈哈……”
向晴捧腹大笑。
陸離野眯着鳳眸,看着她笑,看着看着,自己也不自覺的随着她笑了起來。
氣氛,一瞬間從剛剛的沉悶,轉爲了歡笑。
而他心裏那些難受的哀愁,也一秒間淡了去。
忽而發現,跟這個女人在一起,感覺永遠都那麽真實。
無需刻意去隐藏什麽,亦無需去刻意掩蓋自己最真實的内心情感……
這感覺,對于孤寂了一年多的他而言,是奢侈的!
向晴還在笑着,打趣他,“陸離野,就你這點覺悟,上頭選你幹這個,就不怕你倒戈啊?”
陸離野眯着桃花眼笑着,“本少爺覺悟雖不高,不過三觀還是挺正的!”
向晴嗤笑出聲來,諷刺她,“花花公子居然還敢說自己的三觀正?”
陸離野一彎身,就将向晴抱到了副駕駛上坐好,單臂撐在她的靠背後,低頭,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她,笑言警告她,“你再敢提一句‘花花公子’,你信不信本少爺就在這把你給j了!”
“不信!!”
向晴這回膽兒可大着了,仰高頭,強硬的與他對峙,“你可别忘了,我來大姨媽了!”
陸離野壞壞的勾着嘴角,湊近她,“你上面不是還有一張小-嘴嗎?”
“……”
這麽深具内涵的話,向晴琢磨了大約三秒鍾後,明白了過來。
再然後……
一個拳頭,兩個拳頭,三個拳頭……
毫不含糊的砸在陸離野的胸膛上,一邊漲紅着臉罵他,“陸離野,你這個變-态!!禽獸!!臭榴氓!!”
結果,看着她動怒的模樣兒,陸離野笑得更歡了。
她的小粉拳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就像按摩似的,沒什麽痛感,倒是特别舒服。
兩個人又鬧了好一會兒,方才驅車往向晴租住的公寓走去。
車,停在了公寓樓下。
向晴解了安全帶,又要把風衣脫下來還給他,卻被他給拒絕了,“穿着吧,下次再給我!”
“不用了,我已經到家了,也不冷了。”
“本少爺讓你拿着你就拿着!”
陸離野霸道得像個孩子,嫌棄道,“你都穿過了,洗了後再還給我!”
“嘁……”
借她就借她,還得尋個這麽爛的借口。
向晴下車,哪知陸離野也跟着下了車來。
“送你上去。”
“不用了!!”
向晴趕忙拒絕,“我自己上去就好!”
她說着心虛的看一眼還亮着燈的二樓,補充了一句,“她還沒睡呢!”
“誰?”
陸離野明知故問。
向晴癟癟嘴,“你覺得還有誰?”
“那你從這破房子裏搬出來,别跟她住一塊!!”
陸離野莫名的有些惱了。
“你火什麽呀!”
向晴見他生氣,心裏登時也有些上了火。
“你跟我在一塊有那麽見不了人嗎?她誰啊?咱們倆非得躲着她?!”
“她是你前女友!!”
向晴也真有些生氣了,“我是她舍友,又是她同事,我不想被她知道我們倆的關系。”
陸離野不吭聲,沉默的盯着她看。
目光太過銳利,登時讓向晴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我先上樓去了!”
向晴說着,不敢再多看陸離野一眼,逃逸般的就進了電梯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也不敢再走樓梯了。
陸離野隻是淡漠的盯着她的背影,沒再上前去追。
轉身,上車,急馳離開。
向晴回到房子裏,發現秦瀝瀝其實早已經睡了,隻是沒關燈而已。
站在窗邊,看着樓下早已空缺的平地。
有些怅然若失。
他已經走了。
向晴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些怨責自己,早知道就該讓他送自己上來了,也不至于同他分手的時候還要鬧個不愉快!
唉……
向晴脫下他的風衣,用衣架撐好,放進了衣櫃裏,心裏盤算着明兒有時間再送去幹洗店裏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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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晴睡到正午時分才起*來。
今兒周末,加之又累了兩天,她真恨不能睡到天昏地暗了。
蓬頭垢面的從*-上爬起來,洗漱完畢,一出房間門,就見秦瀝瀝正坐在沙發上抱着薯片啃得不亦樂乎。
向晴走過去,無力的癱睡在她身邊,手兒就往她薯片袋子裏抓。
秦瀝瀝眼疾手快的挪開,“想吃先交代,昨兒晚上又去哪裏鬼混去了!”
向晴抓了抓腦袋,“小氣!”
“向晴姐,你最近越來越古怪了,昨兒晚上淩晨過後才到家,前天晚上幹脆不回家!還有這裏,啧啧!!一排排的唇印,你還敢說你不是戀愛了?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上次你采訪的那個莫總?”
“你這麽八卦,你家裏人知道嗎?”
向晴搶了她的薯片過來,塞了幾片在嘴裏,沒理會她的一長串問話。
“八卦不是咱們做記者的本性嗎?”
“少來!”
向晴說着,塞了一大塊薯片扔進了她嘴裏,起了身來,“中午想吃什麽,我去買菜,自己做!”
“真的啊?”
秦瀝瀝開心極了,“我要吃紅燒排骨!”
“不會。”
“炒墨魚。”
“不會!”
“排骨玉米湯……”
“不會!!”
“……”
“那你會什麽?”
“煎雞蛋。”
“……”
于是,向晴出門去菜市場買雞蛋去了。
才一出門,她房間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起初,秦瀝瀝沒理會。
可電話響了又停,停了又響,似乎很急的樣子,她這才在廳裏坐不住了,起身,去向晴的房間裏尋手機。
手機擱在了向晴的*頭,秦瀝瀝拿過她的手機,倒沒注意太多,瞄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公司的主編打來的電話。
她連忙滑開接聽鍵。
“向晴啊!下午收拾一下,加趟班跟攝影部的去雨畫區跑一趟,剛接到那邊市民們打來的投訴電話,說是區裏的幹部帶頭聚衆賭博!”
“雯雯姐,是我,我是秦瀝瀝……”
電話那頭的主編,顯然弄錯了人。
“瀝瀝啊!向晴呢?”
“向晴姐恰好不在呢!她出門買菜去了,待會就回來了。”
“那你轉達一下吧!對了,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多去鍛煉鍛煉,也好!”
“好呢!謝謝雯雯姐!!”
對于加班,秦瀝瀝倒還蠻開心的。
正如主編說的那樣,對他們實習記者而言,這是一次鍛煉的好時機。
挂了電話。
秦瀝瀝才預備放下向晴的手機,卻蓦地被她手機上那個精緻的水晶挂件給吸引住了目光。
那個挂件,不是别的,而是一個‘陸’字。
挂件的做工很秀美,女孩兒們瞧見了,總會有些愛不釋手。
秦瀝瀝也很喜歡。
如果能夠挂在她的手機上,她會更喜歡。
可偏偏……
是挂在了景向晴的手機上!
爲什麽是一個‘陸’字?
她姓景,名字與‘陸’無關,而莫裏爾的名字,也同樣與‘陸’無關!
那這個‘陸’代表着誰?
難道真的是……
他們那日不是初次見面嗎?
難道真的不過短短幾日,他們倆就背着自己勾搭上了?!
她不相信。
可卻不得不這樣防着。
冷冷的将手機丢回了*頭,忽而就覺得手機上那個吊墜是那麽的惡心至極。
想了想,最後她又再次拿起了手機,來回看了挂飾幾眼,最後,不聲不響的将挂件的金屬鎖鏈用手微微掰開了一個細縫。
縫不大,不去特别注意的話,是很難發現的,但卻能夠讓那個‘陸’字輕而易舉的掉出來。
完了,又将手機扔了回去。
若無其事的從她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向晴就從菜市場裏回來了。
秦瀝瀝不動聲色的坐在廳裏看電視,“剛剛雯雯姐給你打過電話了,說下午咱倆要加班,要一同跟攝影部去雨畫區跟訪。”
“啊?”
向晴有些郁悶,痛苦的哀嚎道,“大好的周末,居然喊咱們去加班!簡直喪盡天良啊!這回是什麽案例啊?”
“幹部帶頭聚衆賭博!”
“沒危險吧?”
上次那事兒給了向晴一次深痛的教訓,如今她也實在不敢随便涉險了。
秦瀝瀝聳聳肩,撸撸嘴,“誰知道呢!”
“算了,就算有危險,咱們不也得硬着頭皮往上沖嗎!”
向晴忽而想起了陸離野來。
他的工作夠危險的了吧?可人家還不也毫不猶豫的上了戰場?
要說卧底生活會比在部隊裏的日子好過,鬼才信!
很快,向晴做好了午餐。
就很簡陋的一頓蛋炒飯而已。
秦瀝瀝倒沒嫌棄,把跟前的飯吃了個底朝天。
可一頓飯下來,對于她的那件手機挂件的問題,隻字未說。
下午,兩個人随着攝影部的人趕去雨畫區做暗訪。
車,在一個廢棄的樓盤前停了下來。
遠遠的,就見樓盤下,站着四五個放哨的人。
見他們走近,那幾個人嚣張的迎了上來,“幹什麽的?”
大概是看向晴他們臉生,心下就有了些懷疑。
好在向晴他們每個人身上佩戴的都是針孔攝相機,不是專業人士,還真挺難被發覺的。
“來玩幾把,這麽兇幹嘛?”
向晴是這幾個人裏,反應最快的。
她裝得也挺像,說着,就從自己口袋裏掏了一盒煙出來,分别給幾個男人開了支煙,自己又作勢點了一根,吹了口煙,才不慌不忙的道,“朋友介紹來的,最近手氣好,來撈點吃飯錢!”
一旁,秦瀝瀝看得目瞪口呆。
也不知她什麽時候口袋裏就多了盒煙出來。
那幾個男人收了向晴的煙後,大概是确信了他們不是警-察,便放了他們進去。
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恰時從這座樓盤下經過。
“停車!”
裏面,男人淡漠的聲線,平靜的響起。
司機一腳刹車,适時停了下來。
“莫總?”
副駕駛座的助理,不解的回頭看莫裏爾。
而莫裏爾的目光,卻一直透過車窗玻璃,看着窗外樓盤下那抹熟悉的身影。
陽光下,她叼着一根長煙,站在那裏吞雲吐霧着,還時不時吊兒郎當的給跟前的幾個男人說着些什麽。
抽煙的姿勢……
嗯!
假到不忍直視。
他淡淡的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輕淺的笑。
助理吳與生還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莫裏爾,他震驚的同時,也跟着他的視線,好奇的往外瞧。
一眼,就捕捉到了人群中央的向晴。
他曾經在莫裏爾入踏的酒店見過這個女孩。
他也跟着笑起來,“莫總,需要我下去跟景小姐打聲招呼嗎?”
“不用!”
莫裏爾拒絕,目光始終停留在遠處的向晴身上,“她正忙着。”
“……”
吳與生震驚。
原來他們家的莫大少爺也願意替别人着想?
很快,就見向晴領着他們那一幫人進了裏面的樓盤去。
“這裏幹什麽的?”
莫裏爾問吳與生。
“就一小型賭博場。”
吳與生回答。
莫裏爾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目光适才從樓盤處轉移了回來。
“莫總,那我們現在走嗎?”
吳與生試探性的問他。
“等着吧!”
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說完又将視線折回了樓盤處。
“……”
吳與生幾乎要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他們家那個一貫自視甚高,唯有别人能等他的大少爺,剛剛居然說了一句……
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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