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借她十個膽兒,她也真真兒不敢啊!!
“尹向南,平日裏虧心事沒少做吧?”
他問她,語氣平淡,沒有波瀾,卻還是在向南的心池裏激起了層層浪花。
她怔怔的望着黑暗裏,他的方向處。
他的身影,隐匿在暗光中,隻是一道模模糊糊的輪廓,卻依舊颀長、挺拔。
是啊!這才最最正常的景孟弦啊!
那個逮着機會就亡命兒損她的毒舌景醫生!
那一刻,向南有一種錯覺,仿佛他們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家醫院,而他,依舊是那個身穿白大褂,器宇軒昂的景醫生。
“走了,下去了。”
正當向南還在發怔之際,他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沒得向南反應過來,那道漆黑的身影已兀自朝樓道間走了過去。
“你等等我!”
向南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黑暗中,她不敢離他太遠,也不敢走他太近,隻是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恰到好處。
下樓的時候,景孟弦依舊走在前面。
他似乎對這片黑暗适應得特别快。
單手習慣性的抄在西褲口袋中,從容的邁着步子往樓下走。
再反觀他身後的尹向南……
夜視非常差的她,隻能兩隻手一同扶着樓梯扶手,每踏出一步的時候,腳尖還得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一小步,直到确定了下一個台階的時候,她方才敢走下一步路。
眼見着前方那抹黑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向南有些急了,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景總……”
向南喊他,唯恐他走太快就把自己給落下了。
“景總!!”
見他沒反應,向南又喊了一聲。
“嗯。”
景孟弦沉吟的應了一句,腳下的步子依舊沒停。
但即使如此,向南緊張的心還是安定了不少。
“景總,我看你們公司也不如外界傳聞的那麽強大嘛!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停電。”
向南故意找他的茬,希望他能跟自己多扯幾句,那樣她也不至于這麽害怕了。
“那看來尹總監的能力也不如你們公司宣傳得那麽神乎其神,都多大的人了,還怕黑!”
“怕黑什麽時候跟能力又扯上關系了?”向南抗議。
“停電什麽時候又與公司的強大度扯上關系了?”某男反問。
“……”
向南啞口。
小氣!這都要跟她計較!
她撇撇嘴,不爽的腹诽他。
卻發現,前方的那抹黑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微微側着身,淡淡然的看着她。
黑暗中,他那雙深沉的黑眸,尤其清亮。
向南看得有片刻的失神,以至于步子往前一踏,卻忽而踩了個空,整個人就狼狽的往前栽了去。
“啊——”
向南吓得花容失色,眼見着自己就要從台階上滾下去了,倏爾隻覺腰肢一緊,一隻鐵鉗般的猿臂适時的将她牢牢圈住,整個人毫無預兆的跌進了一堵結實的胸膛裏去。
兩個人的呼吸,貼得極近。
甚至于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一淺一深、一輕一重的拂在自己的鼻息間,與自己的氣息交織纏綿着……
銀玉的月光,透過樓道的玻璃窗傾洩而進,薄薄的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如同給他們裹上了一層浪漫的及地白紗,如夢似幻中,竟似那剛邁入婚禮殿堂的,一雙虔誠的新人。
半寸不到的距離間,景孟弦能清楚的看見向南那雙輕輕扇動的羽睫,如同兩把纖柔的小蒲扇,每一動,就能讓他的喘息聲,更重幾分。
他低頭,削薄的唇瓣,鬼使神差的朝向南輕扇的羽睫,一點一點欺壓而去……
感覺到他越發及近的熱氣,向南緊張得一顆心仿佛快要從心口裏蹦出來一般。
小手握着他的臂彎,不自覺的篡緊……
羽睫顫抖得有些厲害,眼簾垂下,再不敢去看他,本就不平穩的呼吸,這一刻變得越發急喘起來。
時間‘滴滴答答’間緩緩流逝……
喘息間,讓向南緊張而又期待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終于,她忍不住拾起眼簾看黑暗裏的他。
而他那雙深沉如古井般的黑眸,也正直直的鎖定她。
“松手!”
兩個字,薄情的從唇間吐出來,沒有半分溫度可言。
向南心頭一沉,低頭去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已松開了那隻圈着自己的手臂,而她的手,扣着他的臂彎,很緊很緊。
向南忙局促的收回了手來,“抱歉。”
她低聲道歉,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他。
景孟弦卻什麽話都沒多說,轉身,下樓。
向南倚靠在牆壁上,微微喘着氣,調整着心頭不平穩的情緒,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裏的那份失落……
怎麽掩都掩不掉!
她居然,還在期待着什麽!
直到向南調整好心境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影早已走遠,然而她卻已騰不開心思再去害怕了。
走到下一個樓道口的時候,就見景孟弦正倚在牆壁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煙。
零星的光點在他指間閃爍着,印着那張冷魅而深沉的面孔,模糊卻依舊峻朗。
才一察覺到向南的靠近,他便随手将還剩半截的煙頭摁滅在了垃圾桶裏,起身,邁開步子往前走。
向南怔忡的望着他颀長的背影,心頭不覺湧上一層暖流。
“景醫生!”
那一刻,向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門夾了腦袋,還是被驢給踢了腦仁兒,總之,她還真就這麽叫出了口來。
當這個稱呼從向南的唇間蹦出來的時候,走在前方的男人,腳步明顯一頓,身形僵硬,維持了好幾秒鍾,半響後才掄腿繼續走。
“景醫生!!”
向南在黑暗中一步并兩步的,急忙追上他的步子。
有個問題一直萦繞在她的心裏頭好久了,她想趁這個獨處的機會弄清楚。
“景醫……”
“尹向南,注意你的稱呼!!”
向南喊他的話還來不及完,就被身前的景孟弦厲聲打斷。
他折了身過來,黑暗裏,那雙如鷹隼般的冷眸直直掃向她,鋒芒銳利、森冷,似要将她刺穿、凍結。
向南駭了一秒。
幾秒後,回神過來。
黑暗中,水眸毫不畏懼的直迎他犀利的眸子,“景醫生!!”
景孟弦眉峰隐隐動了一下,似在壓抑着心裏的愠怒,他咬牙警告她道,“尹向南,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在我這的耐心額度,一向不高!!”
他的警告,無疑有些傷人,然而,對于他的話,向南卻仿佛充耳不聞。
“你爲什麽要放棄你的醫生夢想?”
這個問題真的盤踞在向南心裏好久好久了!
景孟弦怒極反笑,冷幽幽的睥睨着向南,“尹總監,你這愛管閑事的毛病,能去醫院治治嗎?”
“能!那景醫生幫治嗎?!”向南挑釁的揚眉。
景孟弦冷笑,“真是病得不輕!!”
說完,一把厭惡的拂開她,邁步下樓。
向南锲而不舍的追上,“景總,我無意跟你吵架,隻是……我希望你并不是爲了我和陽陽而被迫放棄自己夢想的!那樣我們母子倆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哦,是嗎?”景孟弦腳下的步子分毫沒有停下來,陰恻恻的偏頭掃了向南一眼,冷笑道,“那你就去跟上帝忏悔一輩子吧!”
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真的是爲了自己和向陽而才放棄了他的醫生夢?
向南有片刻的失怔,卻聽得景孟弦冷沉的聲線再次響起,“尹總監,别再往自己那張臉上貼金了!”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側身仰頭看高他幾層階梯的向南,冷聲警告道,“還有,别人丈夫的閑事,你再管,就真該去跟上帝忏悔一輩子了!!”
話音落下,向南登時啞口。
‘别人的丈夫’,這個标簽就如同一記悶捶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瞬間讓她清醒了不少。
該死!!
向南懊惱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正如景孟弦說的那般,自己這讨厭的毛病又犯了!!
她就是喜歡不顧場合,不明情況的多管他的閑事!這都多少年了,還這樣!看來自己真該去治治了!
兩個人一路摸着黑下到三十二樓來就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了。
“在這裏等着!”
到了門口時,景孟弦忽然蹦出了一句話來。
向南不明所以,才想問他,就見他已然轉身,徑自往地下停車場去了。
“嘩——”
一道刺目的車燈從相反的方向朝向南射了過來,提示性的閃爍了幾下,“嘎——”的一聲,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就在向南跟前停了下來。
車窗滑下,路易斯那張同時擁有着東西方特質的溫潤俊顔露了出來。
他沖向南露齒一笑,而後推開車門,就下了車來。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晚有重要約會,要回很晚的嗎?”向南驚喜于他的出現。
路易斯紳士的替向南拉開車門,而後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不早了!打你電話關機,回酒店一趟,見你不在,就猜到你大概在加班了。”
“手機沒電了!”
向南坐進了車中去,路易斯習慣性的彎身替她系安全帶,卻忽而一束強勁的車燈朝他們直迎了過來。
向南蹙眉,下意識的伸手擋光。
路易斯也回了頭去看。
對面,銀色的保時捷上,正坐着,景孟弦!
車,在他們正對面戛然停下!
清冷的視線,如同一雙利刃,直射他們。
而那張冷峻的面龐,卻始終毫無異色,不顯半分情緒。
三個人,就這麽冷冷的對峙了近半分鍾的時間。
而後,銀色保時捷如旋風一般,疾馳離開,的消失在了暗夜裏,幾十秒過後,連後視鏡裏那最後一道光點也消失不見。
向南的心頭,不覺有些落空。
路易斯隻需一眼就識破了向南的心思,他依舊優雅的替她系着安全帶,“是不是我不該來?”
“你說的什麽話呢!”
向南推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過說真的,這麽晚了,你确實不該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的。”
路易斯見她終于展露了笑容,嘴角也漫開了淺淺的一抹笑意,他繞過車身,坐上了車來,左手扶住方向盤,側身看向向南,一臉認真道,“親愛的,我給你在這邊買台車吧?”
向南瞪他,“幹嘛?你真想養我?”
路易斯失笑,“求之不得!”
“不要!”向南一口否決。
“不要什麽?”路易斯挑眉。
“不要你的車,不要你養我!!哼,我看你吧,一定是想吊起我的虛榮心!對不起,我不接受!!”
路易斯微笑,“要你虛榮心強點,就再好不過了。”
這話……很熟悉!!
尤記得曾經某一刻,某個男人也這麽貼在自己耳際邊呢喃過……
向南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回神過來,忙擺手道,“你可千萬别給我買車,主要不是費錢,我是擔心我車技太差!你也看到了,這裏的路況可不跟在法國一個情況。親愛的,你可千萬别坑我!到時候我要出車禍了,你鐵定得去教堂跟上帝忏悔一輩子不可!”
“哈哈哈哈……”
路易斯朗聲大笑,一邊倒車,一邊道,“那看來接送你上下班這活兒我還得繼續做下去了,不過我看景總臉色不太好,你确定沒關系嗎?要人家在工作上給你小鞋穿怎麽辦?”
“噗……”
向南也笑了,“你不會以爲人家吃醋了吧?”
“不是嗎?”路易斯挑眉。
“不可能!”向南想也不想的否定掉,腦子裏蹦過那句他警告自己的話,人家可都已經是别人的丈夫了,還會爲她吃醋?
想多了!
“不過……”向南正了正身子,縮了縮腦袋道,“這小鞋可能我還真有得穿了,剛剛我好像一不小心真把他給開罪了。”
路易斯彎眉笑起來,“放心,不會的。這麽大個總裁,有可能爲了丁點私事就給員工小鞋穿?”
“這倒是!”
向南點頭,認可。
以她對景孟弦的了解來說,他是不可能這麽小氣的。
但是……現在的景孟弦,她真的還了解嗎?
“對了,親愛的,有件事得同你提一下。”
路易斯啓動車身。
黑色賓利飛快的隐沒進了暗夜裏……
“嗯?”向南狐疑的眨眨眼。
“明天晚上,景總的母親在我們入住的酒店設生日宴,我作爲日後的合作夥伴,肯定是要出席的,至于你,論理而言,景總現在是你的上司,你要不參加好像有些說不太過去,但是,礙于你和她母親之間的那些事兒,我覺得就算你不出席也不爲過,至于禮物,我會幫你送到的。”
向南咬了咬唇,良久都沒發表自己的看法。
“怎麽了?”
路易斯透過後視鏡看她。
“我們設計部所有的員工都會到。”
向南說。
末了,又補充道,“但我确實不太想去。至于禮物……”
向南抿唇,半響才道,“就别送了。”
“嗯?”
路易斯偏頭不解的看着她。
“别送了。”向南又搖頭,這次的語氣非常肯定,“你不知道他媽是什麽樣的人,說不定見了我的禮物後,一整場生日宴就因爲那份禮物給糟了,沒必要!再說了,他們家根本不稀罕我的禮物!”
路易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說什麽,溫潤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好,你說不送就不送,留着那些錢,往後給我買生日禮物。”
“好!”
向南笑彎了眼。
“那明天晚上你要無聊了,就看會電視,實在悶得慌就讓阿哩紗陪你出去走走,我會盡早從宴會裏抽開身的。”
“是!”
向南像乖寶寶一般,點頭應答。
路易斯看着這般乖巧的她,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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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弗酒店——
海岸邊,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一場宏大的海天盛宴就在海邊舉行……
集整個s市的高官、富商于此,更有無數名媛和嫩模竄梭于其中,有的是來誠心恭祝生快的,而有的,自然是來尋找商機或者是飯票的。
總之,能進到這超五星豪華臨海酒店的,不是名門貴族,就是娛樂圈裏或大或小的公衆人群。
向南窩在總統套房的廳裏煲着韓劇粥,看着時下最流行的《繼承者們》,越看越覺有些無聊,最後幹脆關了電視,從沙發裏爬起身來,圾着拖鞋就往卧室裏走去。
這才夜裏八點的樣子,她睡不着,又覺悶得慌,幹脆去海邊走走吧!
當然,這時候的向南根本還不知道溫純煙的那場生日盛宴就在海邊舉行。
她在衣櫥裏随手挑揀了一條裸色的吊帶長裙,配上同色系的水晶涼鞋,沒有化妝,但習慣性的給自己描上了一層淺紅的唇彩。
散一散卷曲的金色長發,随手抓了抓,又拂了幾下,直到造型滿意了,适才出了更衣室。
“阿哩紗,我去海邊走走。”
向南同阿哩紗招呼一聲。
【接下來海邊總該發生點什麽事兒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咱們的向南也總該在曲妹紙面前長回志氣了,是不是?哈,好戲就在後頭啦!!e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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