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上,冷汗涔涔……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她被人不停地踹着小腹,耳畔間就聽得一道道稚氣的童音在哭喊着,“媽媽,救我……救我……”
向南身形一彈,就驚醒了過來。
紅腫的臉蛋上,已挂滿淚痕。
她知道這是個夢,隻是因爲見到了床邊的那個男人……
景孟弦坐在椅子上,已經睡着了。
隐隐的光,透過玻璃窗映射進病房來,篩落在他清俊的面龐上,讓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看起來更加立體。
許是因爲太疲倦的緣故,下巴已經有胡渣隐隐顯現,卻依舊那麽性感非凡。
這個男人,當真沒有哪一處不是完美的……
向南用右手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努力的撐着床頭試着下床。
輕手輕腳的圾了拖鞋,扯過被子,抱作一團就朝景孟弦走了過來。
将被子散開,輕輕的替他掩上,唯恐自己動作太大而驚醒了他。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她睡得實在太沉了,所以他回來自己也沒感覺到。
向南看着他的睡顔,微微歎了口氣,就這麽睡了一整夜,連個棉毯都沒蓋,也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向南替他蓋好被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探手又從床上扯了一塊毛毯過來,把自己裹緊,就往窗邊走去,試圖将窗簾拿下來讓他再睡會。
走至窗邊,看着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向南驚住了……
下雪了!!
好美……
窗外大雪紛飛,如白色的柳絮一般,随風飛舞着,給這個灰蒙蒙的世界鋪上了一層浪漫的聖潔色彩……
窗外的果林,如童話故事中的夢幻森林,上帝給它們披上了一層素美的衣裳,冰棱子一根一根墜下來,如巧奪天工的冰雕一般,美不勝收。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向南的身後響起。
向南錯愕的回頭,就見景孟弦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眼波撞進他幽邃的深潭裏去,心髒漏跳了一拍,急忙别開了眼去,抿了抿唇,窘迫的問他,“是我吵醒你了?”
“沒睡太深。”
景孟弦淡淡的答了一句,探手繞過向南,将窗簾掀得更開,窗外皚皚白雪還沒留下任何人踏足過的痕迹。
景孟弦端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才六點不到,難怪天還沒全亮了。
“出去看看吧。”他提議。
向南錯愕的回頭看他,“我可以嗎?”
“等等。”
景孟弦說着便轉身出了病房去。
再回來,身前卻多了一輛輪椅,向南不解的看着他,“我的身體,有這麽誇張嗎?”
“你現在除了卧病休息之外,确實不适宜外出走動,因爲你的腹部受傷過重。”景孟弦淡淡的同她解釋着。
“謝謝。”他的細心,讓向南動容。
景孟弦攙着向南,坐上了輪椅去,彎身的時候,腹部還有些凜痛,但還好,當時自己護得及時,也不算疼得太厲害。
景孟弦替她将毛毯蓋上之後,這才推了向南出門。
雪景裏……
寒風料峭,如棉絮一般飛舞的雪花,散落在向南的肩頭,輕輕柔柔的,如上帝揮落而下的花瓣,浪漫而又夢幻,徹底迷離了向南的眼。
修長的手指,落在向南的肩頭上,替她将肩上的雪花拍落掉,“雪融了會把衣服浸濕。”
他淡淡的解釋,語調低沉,卻難掩冷漠中那份别樣的溫柔。
向南仰高頭,看身後的他。
似感覺到了她從下至上投過來的眸光,他低頭,清淡的視線直直對上向南那雙清亮的水眸。
四目相對,眸光深深交織,似乎,再也挪不開去。
雪花,飄落……
如同輕柔的鵝毛一般,拂在向南誘人的紅唇之上,像是給她一點紅中,染上了一朵潔白的小櫻花,讓欣賞的人兒,光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而景孟弦,向來以行動派示人……
就在向南羽睫輕扇之際,倏爾,他一俯身,低下了頭去,深深的吮住了那朵動人的雪花,讓它浪漫的融在了四唇之間……
兩個人,就在這浪漫的雪景裏,深情,熱吻。
他站着,她坐着。
他在後,她在前。
大雪,還在紛飛,散落在兩道漂亮的人影之上,但誰也不再在意它們是否會浸濕衣裳……
雪簾,将他們籠罩,兩個人如同墜在夢裏一般……
他探手,輕輕托住向南光潔的下巴,迫使着她仰高頭,更深,更親密的,承接着他這一記熱切的深吻。
濕熱的舌尖,熟稔的撬開她的唇齒,迫不及待的攻占着她香甜的檀口。
向南被他的吻撩撥得有些意亂情迷,呼吸微喘,卻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俊美的臉龐,随着他的節奏,将這一記吻,加深加重。
薄薄的晨曦,透過雲層映射而出,灑在皚皚白雪之上,折射在擁吻的兩個人身上,如同給他們度上了一層絢爛的金色薄紗……
銀裝素裹的世界裏,這雙美麗動人的愛人,卻換來每一個清晨散步的病患們駐足。
所有的人,似都不忍心去驚擾了他們獨屬于對方的世界,隻遠遠的站在原地,驚羨的看着公園裏那美得炫目的一幕,那一刻,似又回到了每一個人的初戀之際……
這一吻,不知持續了有多長時間……
當見到駐足在公園門口的病人時,向南蓦地就紅了臉去,而反觀景孟弦,卻依舊是那一派從容與優雅。
“景醫生。”
有認識的病患大媽笑着同景孟弦打招呼,“哎呦,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吧?啧啧,真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是啊,是啊!般配得不得了,真叫人羨慕啊!”
其他病患也一臉豔羨的朝他們湊了過來。
向南一張臉早就紅透了,聽着病友們熱切的盛贊,她心裏卻像是倒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什麽味道都有。
“謝謝。”
景孟弦優雅的道謝,嘴角勾着一抹不深不淺的笑意。
向南回頭看他,有些詫異于他的不否認。
不過,他向來如此的,她早該習慣了才是。
而此刻,景孟弦也正凝目看着她,眸光裏那份灼熱似還未來的及褪去,融在向南的眼底,讓她有些恍然失神。
“景醫生,要你們倆好事将近,可别忘了給咱們大夥派發喜糖,沾沾喜氣啊!”
“當然。”
景孟弦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分。
而後,推着向南,往病房回去。
一路上,兩人都緘默無言,安靜的長廊上,仿佛連那異樣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最後還是景孟弦先開了口,“爲什麽當時要用手護住肚子?”
他忽而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向南一怔。
右手下意識的往下遊離,撫上自己的小腹,牙根輕咬。
“甯願被踢斷手臂,也要護住自己的肚子。而他們,什麽地方也不打,卻偏偏隻認準了你的小腹踢,爲什麽?”
他似疑惑般的問向南,但話語裏卻已全然都是笃定。
他顯然,已經猜到了結果!
向南咬唇,不答話。
“尹向南,你當時是不是以爲自己懷孕了?”
景孟弦又追問了一句。
他明顯的看到,輪椅上的向南,背脊微僵。
很久……
就見她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是,我當時是怕自己懷孕,所以才用手護住了腹部,但,結果是……沒有,我根本沒有懷孕。”
景孟弦漆黑的眼潭深陷了下去。
“有誰知道你可能懷孕了?”
向南皺了皺眉,搖頭,“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怎麽可能還會跟别人說呢?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昨天的事情根本是别人早有預謀的?”
“不一定。”景孟弦唇間有些冰涼,“但事情巧合得太不尋常了。”
向南一想到他們認準她腹部攻擊的時候,也稍稍認同了景孟弦的看法,歪着腦袋,認真的想了想,卻倏爾,眸光一閃,轉頭去看身後的景孟弦。
“如果我說曲語悉可能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
景孟弦挑挑眉,扯了扯嘴角,自負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
向南撇撇嘴,“那算了!可能也隻是我自己想多了。”
輪椅在床邊停下,向南強撐着要從椅子上起來,嬌身還未來的及站起來,就被一雙有力的猿臂打橫抱了起來,整個人順勢跌進一個暖實的懷抱裏,“說吧。”
他将向南小心翼翼的置于床上。
向南揪着他的風衣領口,清亮的水眸還有些猶豫的看着他,“我說了,你不會真當我是挑撥你們的惡人吧?”
景孟弦在向南的床沿邊上坐了下來,雙臂分開,分别撐在她兩側,身形微傾,湊近她涼聲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和她之間最大的挑撥!”
向南心一窒。
胸口,凜痛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态度真摯、誠懇。
眼底,淚光閃爍。
除了道歉,向南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又能做什麽?
在這份硝煙彌漫的愛情裏,她連掙紮都像是一種奢求。
“把你的‘對不起’收起來!!”
景孟弦有些愠怒。
向南垂眸,乖乖閉了嘴。
“說吧!爲什麽你猜曲語悉會知道。”景孟弦用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向南也沒再隐瞞,就把那天在取藥處偶遇曲語悉的事情轉述了一遍。
“你爲什麽無緣無故的要去買驗孕棒?”景孟弦冷峻的面龐,朝向南湊近了幾許,大手強勢的攫住她的下巴,諱莫如深的眼潭直直逼視着她,就聽得他用迷離的聲線說了一句極爲霸道的話,“尹向南,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不管你愛也好,不愛也罷,我景孟弦都會不計任何代價的,娶你!”
話音落下,向南一時間隻覺腦袋裏嗡嗡嗡的響,有好幾秒的完全處于當機狀态,腦子裏全是一片空白……
望着他那張清俊的面龐,忽而之間,霧氣模糊了眼球。
“所以……如果不想成爲我們景家的人,你最好,别懷上我景孟弦的孩子!!”
這是他,給她最後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