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司夜這才懶懶地起身來,看了甯親王一眼。
甯親王緩過神來,急急上前,大聲高喊:“禮成,宴席開始!”
宴席便是最後的節目了,一排婢女緩緩而來,送上了酒菜。
淩司夜早已不知所蹤,隻留淑太後在場。
豐盛的佳肴,本來按照習俗該是用米酒的,淩司夜還親自差人換上了他最喜歡的桂花釀。
那麽現在,沒有人有胃口。
小夢生已經不哭了,之前看到全是人的背影,看不到那小弟弟,自然不高興,這時候人全退開了,她也不哭了,眨巴眨巴地大眼睛四處尋着小夜的聲音,又時不時看了看她母親,就差沒問出口,小夜呢?奈何離她學說話的時候,還有幾個月呢!
林若雪抱着小夢生愣愣坐着,一臉的心不在焉。
玉邪連忙安慰道:“怎麽了,不過就是出了個小差錯,沒事了,那小主子太皮了。”
“就是就是,沒見過那麽皮的孩子,才剛滿月呢!修爲高也不是這麽玩的!”魅離連忙說道。
“果真是個怪胎,竟然能親自挽弓射四方天地!”烈焰說道,向來就這麽直來直去,口無遮攔。
“小主子也隻是想同夢生玩吧,白素和淩司夜都看着呢!”林若雪終于開了口,腦海裏一直浮現着白素方才那神情,似乎對她很失望。
“就是嘛!夫妻倆好歹也的阻止,我早說過了這孩子鐵定同他父母一樣不講理。”魅離抱怨了起來。
甯洛和漣俏在一旁沒說話,而無情小手緊攥着,似乎想說什麽又猶豫着,而雲容亦是沉默了,畢竟方才真是兩主子的錯,不該這麽縱容小孩子的,别說玉邪和若雪這當父母的,就算是大家都看不過去,玩也總該有個度!
前面,甯親王和淑太後知不知道耳語着什麽,皆是一臉的擔憂。
而這時候,一直沉默着的太虛開了口,锊着胡子道:“這孩子……”
欲言又止,随即無奈搖了搖頭。
“怎麽了?”雲容急急問道,其實同衆人一眼,一直就擔心着這小主子出問題,他的修爲高并不是大家一直忌憚的,畢竟都是見過風浪之人了,忌憚是他是龍脈頂第一男孩,這太過詭異了。
“龍脈頂的第一個男娃娃啊……這如果天象異常一樣道理,不知道是福是禍了……”太虛感慨着,一遍锊着那白花花的胡須,一副先知模樣。
“師父,你也不知道這其中緣由,不要亂說話!”漣俏開了口,對太虛再了解不過了,直覺這老人家又開始要混淆視聽了。
“漣俏,太虛道長這不是亂說……龍脈确實從未有過男孩,之前鳳舞說得,并不是沒有道理。”司徒忍淡淡開了口。
“尊上後繼有人是福,隻是,這男孩的話……”楚隐欲言又止,卻顯然是把小夜當初禍了。
“我不贊同!”林若雪出聲了,沒有任何理由,就是站白素那邊了。
“若雪,你同白素關系好,但也不能這麽一股腦相信他,剛剛若不是大家擋着,夢生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魅離說道。
“剛剛也是太大驚小怪了,我就心急了,小主子不至于無緣無故傷了夢生的,他鐵定就是想同她玩!”林若雪急急辯駁道。
“問題就出在這裏了!小主子本意想同夢生玩,但你看看他那又是水又是火的,連魔光都耍出來的,這後果是他所預料不到的,所以這孩子便是惹禍,自小惹禍,長大了還不知道怎樣呢!”烈焰甚至認真說道。
“這小孩子難免都會惹禍的,誰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夢生都做不到,何況是小主子?你們說他是禍,總也不能一股腦都全憑猜測吧!”玉邪也開了口,隻覺得魅離他們被太虛那話煽動了下,便越說越扯了!
“不過是孩子罷了,怎麽說得那麽嚴重了。”甯洛淡淡開了口,親自上前來替衆人斟了酒。
“就是就是,孩子的事情罷了,至于嘛?”蝶依亦開了口,舉杯一飲而盡。
“虧我還準備了禮物給小主子的,一直沒敢去見,現在倒好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了。”苦哭無奈說道。
“我這禮物可是雕了大半個月了,一直修修改改的!”肖笑拿出一尊木雕來,十分精緻,可見準備之精心了。
“其實這也不是孩子的問題,就是關乎龍脈安危嘛,大夥也沒想太多了,也許就是大家多想了。”太虛笑着說道。
語罷,漣俏便狠狠拽住了他的白發,低聲在他耳畔道:“師父,你少添油加醋,你到底想做什麽,之前你去找司徒忍說小主子事情一事,别以爲我不知道!”
太虛眸中掠過一絲複雜,卻仍舊是笑着,亦是低聲,道:“我就有種感覺,這孩子來不得不是時候,不祥!提醒大夥多留個神,總沒錯的。”
“龍脈的事情你少插手,你若再拿這事情作梗,我便告訴甯洛!”漣俏警告道。
“成成成,就知道你不相信師父,還不如外人呢!師父這也是爲魔道好!淩司夜改制,這做法相當于是廢了魔道的根基,再怎麽說他身上也有人族的血,我看日後魔道便同人族的王室沒有多少差别了!”太虛道長低聲說道。
漣俏聽了這話,反倒是放心了下來,一直就知道司徒忍和楚隐他們之所以對小夜這麽提防着,其實是都是師父再作梗,如果是因爲師父不滿淩司夜改制,那麽倒是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最怕便是這老頭子還另有目的了。
甯洛對他的信任,不可以辜負的,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這麽關心龍脈的事情,難不成你還真是龍脈什麽人了?”漣俏試探地說道。
“成了成了,我不管了成不?好心當驢肝肺,我不折騰了,要不你這丫頭又該懷疑這懷疑那了!”太虛不耐煩說道。
太虛方才的話,顯然是一直在提醒司徒後和楚隐,他很清楚,這兩個人在七魔七煞裏地位僅次于甯洛了。
“正是出于這個考量,否則小主子修爲高,能力強,我們也該爲他高興!”司徒忍說道。
“你們就這麽不信任倆主子嗎?”無情突然問道。
衆人似乎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齊齊看了過來。
無情又道:“我相信即便小主子是禍,兩主子也能把教養好的,龍脈的興衰,兩主子比誰都在意!”
“倒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清透……”雲容忍不住感慨。
烈焰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我最想知道是白素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小主子也會盜術呗!”蝶依說得很不經意。
隻是,這話音一落,衆人卻皆愣了,似乎現在才認真聽進這句話,現在才認識到白素這話的意思!
頓時,一片恐慌!
“若雪,你同白素關系好,你經常去看她,好多勸勸,好好教養教養,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雖然那孩子才滿一個,也總給知道的!”
“就是就是,這做人的原則,他該懂的!”
……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一個“盜術”足以讓他們慌個好幾日,看樣子日後見這小主子真的要繞道走了!
而龍脈頂,白素一臉怒火,将小夜放在榻上,獨自坐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小夜根本就沒有睡,這才敢小心翼翼地偷偷睜開眼睛,見白素沒在看他,似乎輕松了許多,開始敢眨巴眨巴那黑溜溜的雙眼了。
而好一會兒,見娘親都沒有說話,靜靜坐着,似乎知道她生氣了,手心裏緩緩流淌出了細小的四色流光,朝白素那緊握的手流去,輕輕觸了觸,見白素仍舊沒有反應,便大膽地纏繞上了。
白素這才緩緩回過頭,卻是怒瞪小夜,驟然厲聲,“我警告你,下回不管是什麽場合,都給我安分點,修爲高了不起啊,玩也該有度,你當是好玩,人家當你要殺人呢!”
小夜被這麽一吼,手中流光驟然破裂,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看着白素直視他,便是眼睛一閉,又開始躲了。
“還裝睡!我說的話你是聽得懂的對不?”白素厲聲問道。
小夜卻是把眼睛閉得更緊了。
“在娘胎裏你就沒少折騰我,本以爲出生了能安分點,現在倒好了,不折騰我,折騰别人了!”白素又抱怨道。
小夜仍舊就閉眼,不敢看她。
“把眼睛睜開!”白色命令道,輕輕拍了拍小夜的小臉,即便是氣,下手哪裏會重。
并不是把氣撒孩子身上,而是意識到自己似乎教他太少了。
剛滿月的孩子就需要好好調教,着實爲難了她,也爲難了這孩子,隻是,誰讓這孩子一出手修爲就高呢?
在他看來,不過是輕輕一揮手,卻有可能就真要了别人的性命了。
不得不好好調教調教!
小夜似乎真聽得懂白素的話,小心翼翼地睜眼,見白素怒瞪着他,卻随即又急急閉眼了。
“睜開!”白素耐着性子又說道。
小夜這才又緩緩睜開眼睛來,淚一下子都盈眶了,隻是沒流出來,也不敢哭,哭着哭着又是不知覺山哭了起來,娘親一定又會生氣的。
在大人看來,他不經常哭,似乎是因爲都寵着,都逗着,如何會知道這孩子其實很敏感,什麽都察覺到的,大人們很不喜歡他山哭。
他能力雖強,卻終究太小,有時候根本駕馭不了,哭着哭着就不知覺會山哭,笑着笑着,若是太興奮了,便不知覺會海笑。
“那,你記住了哦,娘剛剛說你會盜術,那是吓唬他們的,可沒真讓你偷誰的技能了,這盜術以後不許随便用!”白素認真一字一句說道。
小夜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還有,剛剛說的,你同别的孩子不一樣,以後不許那麽同别人玩,會傷到人的。”白素又說道。
除了這麽同小夜說,也真不知道如何調教了,淩司夜可喜歡這麽同他玩了,父子倆就在龍脈頂,呼風喚雨,翻天覆地。
隻是,這日後還是要提醒他多留心點了。
這麽小的孩子調教可能要在出事的時候才有機會的,當個在議事大殿上,是個好機會,出手阻止小夜,他一定立馬就懂的,立馬能學會的。
隻是她氣急攻心,氣七魔七煞的懷疑,也不想在屬于小夜的日子裏,這麽當衆教訓他。
當個娘真不容易,當這麽個孩子的娘更不容顔啊!
小夜仍舊是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娘親這麽生氣就爲剛才的事情,仍舊是眨巴眨巴着那黑溜溜的眼睛,當作是答應了。
白素又是沒完沒了地說了起來,語氣仍舊很兇,而小夜安安靜靜地聽着,看着母親那一直變化的神态,察覺着她的情緒。
這時候,淩司夜回來了。
見白素這麽兇他兒子,頓時怒了,快步走了過來,道:“你幹嘛呢?”
“教育他呗,還能幹嘛?你以後好那麽逗他玩,又是水又是火的,兒子還小,學會了對誰都這麽玩,會鬧出事來的。”白素認真說道。
“你教育是教育,幹嘛那麽兇!”淩司夜瞪了她一眼,心疼地抱起小夜來,輕輕撫拍着,又道:“之前還說什麽不讓小夜有主子的架勢,你看看,那群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我看日後這架子就要擺上!該不講理的時候自己就是道理!”
“你就是這樣,遲早把他慣壞了!你沒看到今天若雪吓成那樣,換成是你,你會高興嗎?”白素說着又把小夜抱了過來。
淩司夜這才輕咳了幾聲,在一旁坐了下來,沒說話,今日林若雪确實是被吓着了,那小臉都青了。
小夜早已習慣了兩個大家夥這麽你兇一句我吼一句了,看了看白素又看了看淩司夜,卻是咧嘴笑了,他倆這麽吵就說明一定不會有事了。
白素正要把小夜放榻上,淩司夜又急急抱起了,認真道:“兒子啊,以後同别人玩,朝他們笑笑就成了,别傷了人,同爹爹玩呢,你愛怎麽玩怎麽玩!”
小夜見淩司夜那一臉笑容,亦是咧嘴笑了,咯咯咯地。
“同爹爹笑就大聲笑,來咱到外頭去,海笑一個!”說罷便抱着小夜出門去了,白素看着,又無奈搖頭,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