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俏邁出門檻,徑自離開,也不理睬司徒忍和甯洛,甚至連同蝶依和魅離打個招呼都沒有。
甯洛和司徒忍已經落在了,店小二殷勤地送來了茶水和糕點。
魅離和蝶依看着漣俏遠去的背影皆是一臉不可思議,這丫頭今兒個是怎麽了,平日裏見到甯洛頂多就低頭,或者不說話,或者找借口離開。
今兒個倒好,一句話不多說,連借口都省了,就這麽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麽,同你倆鬧矛盾了?”司徒忍打趣地說道。
“俏俏是個會鬧矛盾耍性子的……姑娘嗎?”魅離故意拉長了尾音,不看司徒忍,而是看着甯洛,顯然是刻意說給甯洛聽的。
“呵呵,是個姑娘,總會鬧鬧矛盾,耍耍性子。”司徒忍又說到,明顯是替甯洛解圍。
“鬧也不是同我倆鬧騰,我們姐妹仨從來就不吵架的!”蝶依說道,語氣亦是怪異地很,亦是看着甯洛,根本無視司徒忍。
“哎呦,這什麽時候成了姐妹了,你倆之前可沒少找漣俏的麻煩,還雞蛋裏挑骨頭呢!就在我們逃亡路上。”司徒忍笑着說道。
“是啊,以前不了解嘛,相處久了就喜歡她了,這人啊,總是要相處久了,了解多了,光看表面一下子喜歡上,往往都會是始亂終棄的!”蝶依冷笑着說道,這話裏的話在場的可是任何人都聽得懂,更别說是甯洛了。
甯洛始終都是一言不發,靜靜地品着茶點。
司徒忍聽了這話,亦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隻得閉嘴,不再當甯洛代言人了。
“甯洛,你倒是說說話!”魅離終于是忍不住,點名道姓了。
甯洛這才擡起頭來,唇畔噙着一絲玩世不恭的笑,道:“嗯,有什麽事嗎?”
“漣俏走了,她見你就生氣了。”蝶依急急說道,手上一杯茶狠狠地擱下,驚得整個店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司徒忍輕咳了幾聲,起身來,道:“我找玉邪商量點事去,你們慢慢聊。”說罷轉身就走,留下了甯洛一個人,面對這魅離和蝶依兩對審視的眸中,似乎要開始一番嚴刑拷打。
甯洛卻是一臉認真了起來,緩緩起身,挨近蝶依,打量了良久。
蝶依連忙後退,一臉狐疑而戒備,道:“我警告你,别打我的主意,這利用第三者逼退漣俏的事兒,太狗血了,我可不做!”
甯洛笑了笑,道:“蝶依,你這魚尾紋都出來了,這幾日怎麽不着妝了?”
蝶依一愣,随即緩過神來,啊地一聲,便一溜煙不見人影了,樂得甯洛大笑了起來。
然而,魅離卻沒有走,冷冷地看着甯洛這一臉嬉笑,眸中盡是複雜。
甯洛回頭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魅離卻搶了先,道:“難道人家姑娘不嫌棄你這身子骨沒多少日子了,願意伺候你,你好歹别傷人家的心。”
甯洛這才收起了一臉玩笑,坐了下來,淡淡道:“她以後的日子還長着,世事無常,緣分亦無常,人心更是無常,總要給她留着點機會,一頭栽我身上,多不值得。”
“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做珍惜當下嗎?當下的不争取,不珍惜,有何資格多言以後?”魅離反問,一臉異常的認真。
甯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是問道:“那丫頭怎麽了,真同你倆鬧脾氣了?”
“明知故問!”魅離沒好氣地說到。
“既然都問了,你不妨說說。”甯洛笑着問道,隻是笑裏的苦澀,何人能看得到?
“明明關心,還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俗氣不俗氣?”魅離仍舊沒好奇。
“罷了罷了,你不說,我自個兒去問。”甯洛說着也不等魅離回答,起身便朝門外走了出。
魅離卻是愣着,甯洛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可是很久很久沒有主動找過俏俏了!
難不成,有戲了?!
正要追出去,蝶依早已落在她前面了。
“你不是走了嗎?”魅離納悶地問道。
蝶依白了她一眼,道:“還不是配合着他演戲,這家夥也不容易,你說咱這樣是不是逼他太甚了?”
“不逼不成!若是可以,還想逼着他生米煮成熟飯呢!”魅離低聲,狠狠地說道。
然而,這話卻是引起了蝶依一陣沉思。
良久,她才緩緩擡起頭來,一臉奸笑地看着魅離。
“當真?”魅離問道,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不假!”蝶依答道。
“再多尋幾個人來?”魅離又問到。
“最好是所有的人都同意了!”蝶依說着,漸漸眯起了那狐狸眸子。
二人也忘記了追甯洛去了,竟是第一個攜手,樂呵呵往藥鋪裏去,這大計定要大夥一起商量的,最後是能尋司徒忍或者是楚隐拿頭。
這樣似乎甯洛發怒,也好有人能擋着。
而整條空蕩蕩的大街上,就隻有漣俏和甯洛二人,一前一後走着,離得可遠了,漣俏根本就沒有發現甯洛就跟在她後面。
不知不知便往無盡溪這邊來,這邊的城門早不知所蹤了,隻留着高高的石門檻。
漣俏坐了下來,望着遠遠蔓延而去的無盡溪,手臂撐着粉嫩粉嫩腮幫子,清秀的眉頭緊緊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知道甯洛已經靠近了,她這才急急轉過身來,條件反射一般拔起了那匕首,一臉戒備。
甯洛一愣,随即笑了笑,道:“這忘憂城裏還有誰能讓你這麽戒備?”
說得那麽自然,笑得那麽自然,仿佛之前的好幾日的刻意回避和冷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忘憂城裏,人人都能讓我戒備!你們都是魔者體質,随時随刻都可能入心魔,就我一個人危險!”漣俏認真說道,亦是這麽自然而然,仿佛眼前的是楚隐,是玉邪,是司徒忍,是苦哭二人,是烈焰,就偏偏不是甯洛!
“怎麽,不相信我們?”甯洛說着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不是我不相信你們,而是你們不能讓我完全放心。”漣俏淡淡說道,很現實,沒有多少情緒。
“剛剛同蝶依他倆鬧矛盾了?”甯洛問道,似乎是刻意的。
“沒有。”漣俏依舊是淡淡答道,心下卻是驚了,納悶了,這家夥想幹什麽?
“那是同司徒忍鬧矛盾了,不想見他?”甯洛又問道。
“才不是,我又跟他沒什麽話說!”漣俏急急解釋,一臉狐疑了起來,隻是,沒敢看他。
他就坐在身旁,她可以自然而然地同他對話,卻不知道爲何,終究是沒用勇氣直視他。
“那可是那客店裏的其他人?”甯洛繼續問道,唇畔噙着玩味和戲虐的壞笑,這一副花花公子痞子樣,漣俏并沒有看到。
“那客店裏的其他人是人嗎?不過都是幻化出的人,能鬧出什麽矛盾?”漣俏不耐煩地回答,說着起身就要走,不知道這家夥想做什麽,但是很明顯,他是有心找茬的!
“難不成我也不是人,還說,你躲的是我?氣的是我?”甯洛問道,一把拉住了漣俏,冰涼涼的大手就握着她細瘦的胳膊上。
那股涼意,頓時讓漣俏渾身都涼了起來。
這溫度,是死亡的溫度,那麽那麽近。
明明知道,明明喜歡,明明害怕。
明明看着日子一日一日過去,看着忘憂城的街燈一次一次滅了又亮起。
隻是,又能有什麽辦法。
很小的時候,師父就同她說過。
“俏俏啊,日後你長大了,喜歡的人就要去追,但可得掂量着,量力而行,凡事皆不可強求。
強扭的瓜可就不甜了。”
“不是,你有什麽可氣的,也沒什麽大事情,能鬧什麽矛盾,不過是店了太悶,出了散散心罷了。”淡淡說着,不着痕迹地推開了他那冰冷的大手。
既然不可奈何,那麽不如自己放手,總比卑微地求,而後還是被人推開地好。
這便是她的性子。
求,量力而求!
甯洛卻就這麽愣了,考慮了好幾日,反反複複思量了好幾日。
這一個決定,可比他策劃了一場八月十五還費心思。
隻是,想說的話,想許的承諾,卻還來不及說出口,就這麽被她這麽輕輕一推,攔住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
放棄了嗎?
這樣,也好!
“這兒風大,早點回去吧。”淡淡說道,手緩緩放了下來。
“嗯,你先回去吧,玉邪該把藥熬好了,我在多坐一會兒。”漣俏亦是淡淡說道,又坐了下來,不再看他。
方才至今,其實都沒看他一眼。
求,可以量力而求。
那放棄呢,卻是要盡力去放棄。
多看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盡力。
也罷,總會過去的!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終于是明明白白地生氣了,卻始終發不火來,另一個,終于下了徹徹底底地決心,卻道不出來。
有緣,無緣。
其實也不過是一句話,一個瞬間,一個轉念罷了。
漣俏還徑自坐着,甯洛卻已經走遠了。
忘憂城裏的街道有接連亮了起來,夜晚有道了。
藥方裏,玉邪早備好了一碗湯藥,而一群人卻圍着桌旁,七嘴八舌,連最不愛管閑事的楚隐也加入其中。
這給甯洛下藥容易,給漣俏下藥似乎沒有什麽機會!
給讀者的話:
手腕腫ing,打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