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似乎沒有人會想到最後還會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又是夜裏,遠遠望去,昏暗的天地間唯有這座城池是亮堂的。
衆人在高高的城門下止步,甯洛仍舊由司徒忍背着,昏迷不醒。
衆人身上的幹糧藥材都用得差不多了,除了甯洛和漣俏,誰都沒有能耐開啓那七重山封印,隻得退回忘憂再做打算了。
“真不是時候後,有得等上一整夜!”魅離歎息到,甯洛現在就需要個安靜的環境好好修養修養,若是可以,大夥倒是願意陪着他在忘憂城裏住久一點。
“進去吧。”司徒忍淡淡說到。
“換我吧,你也休息休息。”玉邪勸說到,這一路都是司徒忍背着甯洛,怕稍有颠簸就加重他的傷勢,十分的小心翼翼。
甯洛的身體已經是虛弱到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撐不了多久了,隻是,大家心照不宣,都不願意提起罷了。
“不用,你不熟悉,一會有什麽閃失可不好。”司徒忍說着,認真目測着這城牆的高度,良久才緩緩飛身而起。
衆人這也跟了進去,漣俏走在最後,甯洛這麽一病,大夥似乎都急了,急得都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沒有人主動同她說過一句話,亦沒有人有心思看她一眼,所有的的注意力都在甯洛身上。
而她,急需有一個人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甯洛這一身傷從哪裏來,那個名喚千絲的丫頭又是誰?
一群人,跟盜賊真真就沒有兩樣,小心翼翼地越過了高高的城門,司徒忍輕手輕腳地落地了,而其他人卻是不由自主的跟他一樣,仿佛每個人背上負擔着一個火把的性命一樣。
而漣俏,卻是重重落地,聲響極大,一下子打破了這忘憂大街的寂靜。
衆人這才齊齊看向了她,并非刻意忽略,不過是真的沒有心思,已經走了一個洛水姬,甯洛怎麽說都不能走!
絕對不能!
多少事情,他都沒有交待清楚!
即便他不想交待,誰都不會強迫他。
隻是,
外界仍舊情況不明,極有可能是血族又騷動了!
他如何會安心?
漣俏冷冷掃了衆人一眼,也不說話理睬人,徑自朝大街深處走去,一路尋過去,尋的正是醫館!
“砰砰砰!”
極重的敲門聲不一會兒便傳來了。
似乎沒有人想到可以敲門,在忘憂城裏也待了許久了,很是遵守這城裏的規矩。
“砰砰砰!”
又是一陣巨響,卻是烈焰和楚隐。
隻是,沒有人回答,更别說是開門了。
“讓開!”玉邪終于開了口,手持一枚紫玉,不過是輕輕在門邊一劃,整扇便這麽直直朝裏嘭地一聲倒了去。
這個時候,一個老大夫的聲音傳若隐若現地傳來。
“誰呀!這麽晚了……”
話音一落,整個屋子的燈便亮堂了起來,這屋子不大,四面滿滿的都是藥材,有藏在抽屜裏的,又垂吊着的。
“大人,我這位兄弟受傷了,心急着求醫,多有冒犯,還望見諒。”司徒忍很是有禮貌,就生怕沖撞了這大人,他不救人。
“夜裏我可不做生意,你們趁早走,還有,把這這門的修補費用留下。”這老大夫還真就生氣了。
隻是,話音一落,漣俏就沖到了他面前,厲聲,“老家夥!沒見我們人多勢衆嗎?救不救!”
漣俏不由分說,匕首已經威脅在老大夫的脖頸邊上了。
七魔七煞皆是冷了眼,就司徒忍會這麽好聲好氣,這老家夥真就當他們好欺負了?
果然,有些人就是欺弱怕惡,即便是這本該最有憐憫之心的大夫,亦是不例外。
“姑娘,有話好好說,你們瞧瞧這位公子,這氣色看起來就是将死之人了,我這醫館可從沒死過人的,你們還是尋别家去吧。”老大人這會兒語氣才軟了下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魅離厲聲,一手就這麽掐住了這大夫的脖頸。
大夫這下子真是怕了,一臉的恐懼,連連求饒,“姑娘,小的真不敢隐瞞絲毫,說的都是真話,這公子就是現在救回來了也撐不過一年的!”
“你連脈都還沒把呢!你怎麽知道!什麽大夫,看本姑娘砸了你的招牌!”漣俏怒了,手上那把可伸縮的匕首驟然拉成長劍,翻身而起,瘋了一般将屋子裏四面八方的藥材都一一掃落。
“什麽庸醫,盡是會胡說八道,司徒忍,走,我們換一家!”雲容亦開了口,語氣明顯沒了平日裏一貫的淡定。
而一哭一笑早就出了門,一人一劍,将那無憂醫館的照片劈得粉碎!
鬼才相信這庸醫的話!
衆人退了出來,不約而同地滿大街尋起了醫館,而漣俏卻仍舊在那老大夫店鋪内,似乎一定要将所有的藥材都掃落才甘心。
玉邪就靜靜在門口看着,看着看着,雙眸迷離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麽,他好像看到了林若雪了。
這丫頭鬧騰起來也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外頭出事了,那到打傷甯洛的血氣,這麽熟悉的氣息,除了血族,不會有其他人。
林若雪現在怎麽樣了呢?
孩子該有六個多月了吧,多白素的孩子兩個月左右的。
他們母子現在到底怎麽了?!
良久。
漣俏終于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而那老大夫早就躲到了牆腳裏去了,這群人鐵定是瘋了。
漣俏連手中的長劍都沒力氣收起,就這麽垂着,同玉邪擦身而過,誰都沒有多餘的表情。
“漣俏,真喜歡上了我們老大嗎?”玉邪開了口。
漣俏背上他,沒有回答,淡淡答到:“談不喜歡,就是……就是……有點舍不得……”話到最後,哽咽不成聲。
“太虛到底是什麽人?”玉邪冷下了聲音。
漣俏吸了吸鼻子,這才稍稍鎮定了下來,淡淡答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我的師父。”
她知道,外頭鐵定是血族動亂了,師父要麽袖手旁觀,要麽就是參與了。
這七重山結印她很清楚,這麽淩厲的血氣能打進來,并非陸長老能辦到的!
想必,這一點,甯洛比她更清楚。
再明顯不過了,太虛師父的嫌疑最大。
“陸長老有這本事嗎?”玉邪問到。
“沒有,我知道你你懷疑師父了,我也懷疑他,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帶大家出去的。”漣俏認真說到,從未有過如此認真的神情,說罷頭也不回便走。
而玉邪仍舊是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發愣。
林若雪啊林若雪,當初把你留下究竟是對是錯呢?!
門外,七魔七煞已經尋到了大夫。
這世上昧着良心的人再多,總會有好人,所以,即便去行騙,也不要騙好人。
這是小時候太虛師父告訴她的。
漣俏獨自一人做在店門口,低着頭,回憶着過往的一切,回憶着太虛所教會她的一切,無論是驅魔法術,還是爲人處事的道理。
怎麽會是太虛師父呢?!
叫她如何相信,隻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啊!
屋内,甯洛靜靜地躺着竹塌上,一位鶴發童顔的大夫正爲他行針灸,隻是,歎息連連。
“大夫,他這到底是受了什麽重傷,都不見什麽傷口,怎麽會這樣?”楚隐低聲問到,其他人都一是一臉緊張,大氣都不敢出。
“過勞……”老大夫歎息到。
“過勞?!”
“什麽意思!?”
……
衆人皆驚,單單是過勞,甯洛不至于傷成這樣啊!
“這位公子心脈漸衰,顯然是勞累過度了,心脈以損,能活多久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到了藥房裏去了。
“怎麽回事?”魅離開了口。
“我不明白!”蝶依一臉的驚詫。
“先前太虛說千絲不見了,這到底怎麽回事?”楚隐問到。
“不是是所那丫頭……”苦哭大驚了起來。
“死了!?”肖笑皆了話!
“不可能!”雲容厲聲!
千絲精靈的命向來同甯洛息息相關的,若是小絲走了,甯洛必定不久了。
“千絲……千絲……”司徒忍卻是緊鎖起了眉頭,想起了一直被大家忽略的一件事來。
“千絲……那些大船!”楚隐脫口而出,終于是明白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愣,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甯洛究竟耗費了多少千絲紙才能造出了那麽多大戰船來?
千絲紙盡,千絲還能活多久,甯洛又還能撐多久!
“這個笨蛋!”蝶依不由得罵出了聲,看着一臉蒼白的甯洛,恨不得掐死他!
“真不知道他腦袋裏到底怎麽想的!”楚隐感慨到,若是他,定然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
“真笨,笨到家了!”魅離亦一臉的無可奈何。
“你們都别囔囔嘛,到外頭去,好不到對面那家客店裏去,讓患者清淨清淨。”老大夫走了出來,抓住幾貼藥材,正要遞給魅離,漣俏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了,急急伸手接過到,道:“藥爐子在哪裏,我去煎。”
“往右邊那小門進去,未沸前用武火,沸後用文火,可别打盹了。”大夫交待到,打着呵欠,似乎也累了,同司徒忍他們揮了揮手便往内屋而去了。
“俏俏,你也累了,還是……”
魅離話還未說話,漣俏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那昏暗小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