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慶祝左使順利平定叛亂,凱旋而歸而的酒宴,七煞七魔,還有朝中大臣皆出席了。
兩方勢力分坐兩列,以左右二使爲首。
主座上,太後和尊上端坐着,俯視群臣,母女二人眉宇間有些相似,隻是,這太後多了份沉穩老練,而尊上畢竟年紀小,似乎沒把這隆重的酒宴當回事,眉宇間盡是懶散。
端坐了一會兒,終于是忍不住,斜倚靠在一旁,一手支着腦袋。
殿下歌舞升平,群臣觥籌交錯,太後一雙鳳眸卻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千算萬算着一切勢力的平衡。
隻有血影這孩子,這個她一手帶出來的左使,才能讓她徹底的放心。
這麽純粹的孩子,向來什麽都不問,對她惟命是從,對白素千依百順。
這樣的得力助手才能讓她徹底地放心地利用。
不經意地瞥了舉杯痛飲的魔煞,鳳眸中一絲陰鸷随即掠過,這一匹不知從何而來的野馬,休想借着白素無知而又幼稚的感情攀上魔刹帝位!
正襟危坐,眉目嚴肅不已,心中卻是從未停止不過算計,從來就不會覺得累,從她殺了夫婿那刻開始,便從來都不會累了。
“母後,什麽時候結束啊?”白素懶懶地問到,這母後眼中,她就是個傀儡,就是個毫無主見的傀儡,過着奢華的生活,隻要有榮華富貴便心滿意足,她做戲的功夫可是一流。
“怎麽?就這麽一會兒就累了?你還沒過去敬你影哥哥的酒呢!”太後不滿地說到。
“他又不喜歡喝酒,那麽多人敬他了,我得替他省幾杯!”白素說着朝血影看了過去,眸中掠過一絲詫異,他身後何時多了個那麽眉清目秀的小婢女了?竟然還跟到了議事大殿上來了。
太後笑了笑,挨了過來,低聲在白素耳畔道:“素兒,母後上回同你說過的婚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白素心下驟然冷笑,卻仍舊是那副懶散的口吻,道:“母後替素兒選的,定是最好的,素兒也懶得多費心思。”
“是嗎?”太後挑眉問到,一臉詭異的笑。
白素心下有些驚,她這麽問是戲弄她呢,還是另有意思?
撒嬌了起來,挽上母後的胳膊,低聲,道:“母後心裏定是有主意了,偷偷告訴素兒吧,素兒也好有個準備。”
“呵呵,你有何好準備的,想準備什麽呢?”太後繼續問到。
“準備大婚嘛,我可要天下最上等的鳳冠霞帔,要花魔在龍脈頂種滿一大片的紅薔薇!”白素好不知羞地說到,一臉笑意。
“素兒,地下的人都再傳你好幾回單獨召見司夜了,這是怎麽回事?”太後突然問到,冷不防地轉了話題。
白素眸中冷意掠過,早有所準備,難怪母後今日的問話,這麽奇怪了,原來是想追究起這事了,她也不知道這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的,既然走漏了,她也不辯解,反倒是借着這機會,探探母後的口風。
故作一臉的不悅,道:“那些個小蹄子成日裏沒事可做,倒是學會碎嘴了,我單獨召見右使又怎麽了?母後你還不是成日裏單獨召見血影了!”
太後驟然蹙眉,瞪了白素一眼,厲聲,“你這丫頭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呢?母後召見血影自然是談軍政大事,這你單獨見右史都談什麽呢?”
“國事!素兒也快大婚親政了,自然要勤奮些多關心關心國事!”白素脫口而出,顯然是狡辯模樣。
“你要是真能勤奮些,母後就可以不用這麽操心了!”太後隻當這女兒是狡辯,根本不當真,一心想套出她同司夜偷情一事來。
“母後,你就說嘛,素兒将來的夫婿是他,還是他?”白素将低下左右二人一一掃過,視線最終回到了太後身上來,一臉讨好的笑。
低下,右使魔煞同六煞開懷同飲着,目光時不時朝這邊而來,邪佞而張揚,瞬間而已,唯有白素看得出他的挑釁來,這大庭廣衆之下,這家夥一點兒也不安分。
而左使血影的目光卻從未如此放肆過,靜靜地接受慶賀的敬酒,在太後面前,他總是更加的沉默寡言,嚴格遵守一切禮節,從未敢逾矩。
太後亦是将這二人一一看了過去,視線卻是落在了血影身後那小婢女身上,蹙眉道:“這不是議事大殿上的婢女吧?”
“嗯,之前都沒見過。”白素答到,也沒怎麽把那婢女放心上,又偷偷朝魔煞看了過去,手中一枚杏仁随即彈出,偷襲成功,正中他把酒的手腕,正好報了上一回酒宴被偷襲的仇。
兩人其實很喜歡出席這盛大的酒宴,越是熱鬧,他倆便是越不安分,不是眉來眼去,而是暗器你來我往,玩得不亦樂乎,亦從來沒有失手過。
“回太後娘娘,那是影主子宮裏的貼身婢女,今日影主子染了風寒,她就跟過來伺候了。”一旁的公公上前低聲禀告。
“怎麽染了風寒了?”太後蹙眉。
“怕是剛出南方回來,龍脈天涼,沒适應過來吧。”那公公低聲恭敬禀到。
“我去問問,生病了都不告訴我!”白素起身來,不等太後開口便走了過去,這一下子許多目光便都集中了過來。
這個時候,大婚的傳言到處皆是,鮮少有人知曉尊上實際上是被太後軟禁的,對尊上的一舉一動卻是格外的關注。
太後也沒有阻攔,任由白素走了下去,冷眼旁觀着,不經意地又看一旁的右使一眼。
血影早已站了起來,對白素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尊上。”
“嗯,坐下,聽說你病了?”白素說着自己先坐了下去,一臉端莊的淺笑,同血影再熟稔不過了,隻是大殿之上還是要行君臣之禮的。
“多謝尊上關心,小風寒罷了,不礙大事的。”血影答到,唇畔控制不住泛起了一絲笑意來,知道她這是做戲給大夥看呢!
在他眼中,她就是個單純公主,永遠都這麽精靈孤獨,快快樂樂地,永遠都不會參攝到黑暗而複雜的朝政中,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其實是被太後軟禁了。
如果她就這麽一直開心下去,他爲何要去揭穿一切黑暗,告知她一切現實呢?
從來都是默默地做,從來都不說,什麽都不說出口,也不問,才造成了如今的誤會,或許,他輸給司夜的正是這一點吧!對她太不了解了。
自小同她一起長大,兩個人皆是在太後面前做戲,卻各自把對方的假面當真了。
他以爲她不谙世事,而她,卻認爲他善戰骁勇,卻又善良爲母後所利用。
或許,很早很早就注定了他們有緣無份了。
有緣有份之人呢,來得再遲,緣分依舊還在啊!
佯作敬酒閑談,卻是低聲,竊笑,道:“影,你身後的婢女是宮裏的吧,母後剛才還問起呢。”
“嗯。”他點頭,眸中寵溺滿滿,若是喜歡一個人,不說話,就是這麽近近地看着,心下都會歡喜吧。
“這回又立了大功了,母後過會鐵定賞你。”她又笑着問到。
“從南方給你帶了好些東西,待這酒宴散了就過來瞧瞧。”血影邊說着,邊替她倒酒,隻淹了杯底,一點點而已。
“夜裏過去找你,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呢!”她低聲,走過了就是爲這件事呢!
“商量?”血影微微蹙眉,納悶了,她不會又想唆使他一起做什麽壞事了吧?
“怕什麽呢?又不會買了你。”白素睨了他一眼。
“不怕,你想做什麽,我都陪着。”血影笑了,他何曾怕過什麽了?
“就這麽說定了哦,夜裏三更時候,我去找你。”白素說着便要走。
血影連忙遞上一杯酒,攔住了她,低聲,道:“你這姑娘家三更半夜到我這裏不好,我們還是到老地方去。”
白素蹙眉,随即無奈歎了歎氣,卻是開起了玩笑來,道:“影,到處都傳言母後要把我許給你,你這麽說,不會是不願意吧?”
“你願意嗎?”血影低聲,突然認真了起來。
“婚事是母後訂的,又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可不是同你玩開笑了哦,今夜就是尋你說這事呢!”白素低聲,顯然方才是玩笑話呢,自小就把影當哥哥,而他亦是像疼愛親妹妹一樣疼她,卻是不曾逾越過一絲一毫,她曾也懷疑過兩人怎麽就沒青梅竹馬了呢?終于她便歸因于太過熟悉了隻能産生親情,産生不了愛情了。
“嗯,好。”血影點了點頭答應,看着白素遠去的背影,心下無奈,這丫頭怎麽會懂什麽是情什麽是愛,怕是不想嫁人,急着尋他出主意吧!
白素一走,對面魔煞的視線才收了回來,一旁斟酒的是蝶依,隻身隻着一件夢幻紫的長裙,妖娆不已,身子都快貼到司夜身上去了。
“主子,再來一杯,這酒不醉人的,人才會醉人。”蝶依低聲嬌笑,瞥了回到主座上的白素一眼。
司夜大手将她攬了過來,一臉邪惑不已,魔煞這放肆的風流在衆人眼中早就司空見慣了,隻是這風頭看,他這般放浪行爲,似乎愈發的證明了太後伺候血魔的傳言。
“你見到了什麽?”低聲,看是溫柔,聲音卻是冷得駭人,攬在蝶依肩上的手力道漸重。
“主子,疼……你先……”蝶依這才畏懼了。
“說。”司夜厲聲,手中力道加重,那骨骼斷裂的聲音淹沒在了歌舞升平之中,而蝶依感受到的卻是真真實實的痛,這一手怕是廢了。
方才就沒忍住,見他走神了,趁早他不注意就對他動了幻術,須臾之間便入了他最美的夢境。
“主子你自己也記得夢的,何須問我。”蝶依的聲音裏盡是吃痛。
“那是夢!”司夜大驚,卻隻是不确定方才那是他的夢,還是她的幻境。
放開了攬在蝶依肩上的大手,冷眸中頓時盡是複雜了。
“主子饒了屬下吧,屬下再也不敢了,屬下一時貪念,妄圖窺視主子心意,屬下該死。”蝶依低聲連連求饒。
司夜卻是不言不語,仰頭朝白素看了過去,夢裏,她乖多了。
蝶依連連幾聲求饒,見主子一言不發,連忙恭敬地退了下去,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地,原來小道傳言是真的,主子同尊上确是有暧昧!
“你太過放肆了。”一個低聲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連忙轉身,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男子,一身神秘的黑衣,雙眸冷斂,沒有一絲波瀾,他便是忍了,是七煞之一,魔煞的貼身侍衛,魔煞同尊上的一切,他自然知曉。
“你什麽都不說,我隻能自己試試,七魔的氣焰越發的嚣張,尤其是那魅離,我倒是要看看這魔刹的位置最後是落在誰手上!”蝶依冷冷說到。
“到地宮面壁三日。”忍的語氣卻是比她還冷,傳達的自然是魔煞的命令。
蝶依冷哼一聲,同上方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這表面上看來,不過是魅離陪着魔煞喝了幾杯酒,似乎不勝酒力先行回去休息了,太後心下冷笑,轉頭對白素笑着道:“這右使風流債定是不少,你若是嫁了,怕是要受不少氣了。”
“還不知道是誰氣誰呢!”白素懶懶說到,視線一直落在魔煞身上,隐着一絲不滿。
“怎麽,真想嫁給他?”太後連忙問到,話題終于是扯到了正規上了。
“誰都不想嫁,就想一輩子陪着母後,母後操勞國事,素兒就替母後分憂解難。”白素說着懶懶地依偎到了太後懷裏,唇畔泛起一絲冷笑,想套她的話,她雖也喝了不少酒,可還清醒着呢!
“哈哈,不說這個了,說得好像母後催你嫁人似的,累了嗎?要是累了,就讓散了。”太後笑着說到,柳目慈眉,難得的慈藹。
“散了散了,我想睡了。”白素懶懶起身,揮了揮手便轉身朝屏風後而去了,留下這場子給太後收拾。
她還是先好好睡一覺才有力氣同硬商量要事,更有力氣同司夜算賬,手不自覺得撫上那仍舊沒有什麽痕迹的小腹,若不是這家夥她或許還可以從容點,忍了這麽多年了,也不在乎這一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