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稚嫩的聲音越來越近,不是别人正是夕兒。
小小的個兒抱着那胖嘟嘟的小狐狸似乎有些艱難,微微喘着氣,一臉樂呵呵跑了過來,很是興奮和驚喜。
隻是,她的師父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仍舊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雙眸空洞到底,到底亦是什麽都沒有,仿佛這世界就剩下他一人,又仿佛這他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小娃娃在他面前止步了,粉嫩的小臉上笑容頓時僵住,發現了師父了異樣。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麽了,先前,無論多麽淡漠,對她多麽不理不顧,眸中至少能看到他的溫軟來,而今日,她腦海裏就這麽自然而然浮現出了四個字來,“行屍走肉”!
“師父……”小娃娃一下子放開了小狐狸,伸手去扯唐影的衣袍。
然而,唐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停都沒有停一步,輕易便将小娃娃甩開了。
小娃娃不顧跌倒的疼痛,一骨碌爬了起來,急急有追上去,明顯感覺到師父的腳步快了,她突然害怕了,害怕這一回不像以前那樣,她不眠不休一個日夜就可以追上了,總有一種感覺,若是跟丢了就會永遠追不上師父了。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道師父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在黑暗裏躲了好幾日,動都不敢亂動,直到小狐狸回來找到她了,卻是突然整個山洞都震了,然後就掉了下來。
小狐狸跟在小娃娃,卻不敢離得太近,對唐影滿滿的提防,它總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小主人似乎也曾經傻傻這麽追着一個人跑過。
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隻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它也不知道爲什麽,隻能歸因爲自己年事太高了,同那嘯風鷹一樣,記性越來越差了。
“師父……你怎麽了?”
“師父!”
“影主子!”
小娃娃急得都快哭了,追得越來越快,不一會兒便是小跑了起來。
師父根本就像沒看到她一樣,徑自往前,越來越快,連累得已經餓的沒有多少力氣的血狐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師父……你等等夕兒。”
“師父,你别丢下我啊!”
終于是哭了出來,透着滿滿的恐懼,即将被遺棄的恐懼,就這麽莫名其妙。
隻是,仍舊是沒有理睬,前面,已經是這昏暗的通道盡頭了。
小娃娃看清楚了前面的石牆,心這才稍稍放松了下來,腳步仍舊不敢放慢。
小小的個人,還不到他腰上,就這麽站在他身後,雙手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衣袍,仿佛死也再放開一樣。
“師父,你怎麽了呀?你是不是想丢下夕兒了?”抽泣着,哭腔很重很重,卻不敢哭出聲來。
小狐狸遠遠地看着,眸中妖紅的光一閃一閃地,心裏恨透了這男人,怎麽可以讓它的小主人那麽傷心呢?
既然收了人家當徒弟,怎麽還可以這麽不管不問了呢?
唐影沒有說話,面對石壁,就這麽站着。
小娃娃卻不敢再多問了,很多時候,他想念夢姐姐的時候,也是不管她怎麽問,他都不理睬的。
原本不知道他那麽一動不動地站着是在思念一個人,隻以爲他是在看落日,在思考什麽要事,後來才知道他是在想夢姐姐,因爲這個時候總能見到她很喜歡的五彩千絲紙鸢。
這是,這一回不一樣了。
什麽都沒有,那些流光溢彩,通宵人性的紙鸢不知道哪裏去了。
四周除了懸在牆壁上的油燈發出微弱的光外,一片黑暗死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娃娃的腿都站得發抖了,小狐狸已經大膽地接近,在她身前身後繞了幾圈又轉回原來的位置上去了。
唐影這才緩緩轉過身,仍舊是不管那被緊緊拽着的袍角,大步跨出,在冰涼涼的山壁上摸索着,尋找出路。
“師父,在那裏,那有個石門,我就是從那裏走過來的!”小娃娃看出他的意思,連忙指着右側說到。
唐影似乎這才察覺到她的存在一般,終于是低下了頭,看了她一眼,卻就是像是看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便朝右側走了去。
輕輕一推,果然是道石門,藏着石牆裏,雖是天衣無縫,卻也不難尋到。
唐影輕輕推開了門,然而,就在這瞬間,石室四壁卻突然射出了數十利箭來,齊齊朝中間射來,正是小娃娃這邊。
唐影仍舊是行屍走肉一般,邁步跨進了石門,繼續往前,即便是夕兒這生死關頭,仍舊沒能讓他清醒過來。
小狐狸卻不知道是怎麽地,那一尾粗大的尾巴一甩,四面而來的利箭卻是風作一股白煙,很快便消散了。
嗷嗷嗷的低叫聲響起,正是小狐狸的憤怒,一身妖紅的皮毛全部都束了起來,咬牙切齒,盯着門内漸遠的唐影的背影看。那粗大的尾巴上是自己咬破的傷口,血又開始流了。
這一回終于是顧不上疼了,一臉兇狠,一步一步朝唐影而去。
太過分了,它都想撲上去咬死這厮了!
小娃娃似乎這才完全緩過神來,連忙抱起小狐狸來,手忙腳亂地撕扯下自己的衣角替他包紮。
小狐狸掙紮着,怒氣未平,一嘴尖牙俐齒都露了出來,卻是忘記了一件事,小主子碰不得它的血的!
待發覺之時已經晚了,小娃娃雙手上已經沾滿了它的毒血,驚得它一下子從她懷裏蹦了出來,跳得老高。
隻是,小娃娃卻是什麽事都沒有,手上出來殷虹的血迹,沒有任何的變化。
小狐狸卻是整個都呆了!
之前入洞的時候懷疑過,卻一直給抛棄腦後了,這小娃娃身上流着的定是僵屍血,否者碰了它的血,此事這雙手早該連骨頭都不存了啊!!
血魔咬了她!
這不是收她爲徒,而是收她爲奴啊!
“疼嗎?我下手重了!”小娃娃卻根本知道小狐狸心下的恐慌,心疼地抱起了它,問到。
小狐狸頓時無力了,這下子該怎麽辦呢?
這小主子竟然成了血族之人,血魔手下第一個奴,這世間唯有血魔能了結她的性命了,而她,從此,就永遠是這個模樣,不會長大,更不會老死,不生不滅,生不如死!
頓時沒了方才的怒焰,不由分說地埋入了小娃娃的懷裏,低低地哭了起來,悲涼無比。
“怎麽了,很疼嗎?師父他不是故意的。”小娃娃安慰到,腳步早已控制不住往右側那石門而去了。
“師父他沒看到,他不是故意的。”
抱着小狐狸,似乎說給它聽的,卻更像是喃喃自語,說給自己聽的。
對!師父一定是沒看到,一定不是故意的。
怎麽會一句話不說就棄她于不顧呢?
他之前不是說過嗎?
要她記住,一輩子跟在他,會很辛苦的。
他說了一輩子的了呀!
小小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黑暗裏了,這時,另一側,一個白衣身影這才緩緩出現。
不是别人,正是唐夢。
低沉着原本精明而精靈的雙眸,一臉的沉悶,心下本就複雜不已,此時見了血狐卻更是亂了。
不管唐影要這血狐做什麽,她都不與他争了。
這算是一種償還嗎?算是一種彌補嗎?
她也不知道到,她隻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這麽多。
當初,那麽一個她一心一意保護,同對待林若雪一樣,當作一個可以用生命來保護的男子,如今卻是讓她親自傷得如此絕望,要她這麽不放心地一路跟着,甚至,把尋找淩司夜的事延後了。
從綠坊和白宮出事後,她才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的,才開始一步一步探究他的騙局的,善良的騙局。
多麽希望他就同若雪一樣,那麽單純,就是一個永遠不會背叛,永遠不會欺騙,永遠那麽安全的男子。
她曾經還一度想撮合這二人呢!
誰知造化偏偏弄人。
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卻也不忘記沿途留下暗号,惟願淩司夜能這麽巧一路尋來。
她突然不想做任何決定了,累了,就想一切都聽他的算了。
然而,淩司夜卻是在同她相反的方向,遇到了一個妖娆的女子。
這女子一身綠衣,及腰的長裙,小蠻腰盈盈不足一握,手持綠色藤蔓,一身戒備地朝他而來,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收了傷。
這亦是一個通道,他隻知道方才的方向是直直朝下掉落的,如今看來,這山洞裏的機關暗道,亦是同它的分支一般,錯綜複雜。
“你是誰?”女子先開了口,心下雖是戒備地,卻也是驚歎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冷酷的男子,不肖說話,就他這高大挺拔的身姿,這冷漠而深邃的雙眸,還有渾然天成的尊貴氣質,在她心中便一下子超過對玉邪的好感了!
淩司夜亦是一身戒備,卻是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起魅離來了。
“有你這麽看女孩子的嗎?還沒回我話呢!”魅離笑着走近,就差沒主動勾搭上來了,她本就很喜難色,當初一見到玉邪,心下想的便是如此拆散了他們小兩口。
這下子好了,遇到個獨身的。
淩司夜仗着身高優勢,總喜歡睥睨别人,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問到,“你又是誰?”
“呵呵,能到這山洞裏來的,我看你定不是常人。”魅離笑着說到,心裏猜測着這人也是聞風爲血狐而來的吧。
“你知不知道話多的女人很吵?”淩司夜卻是沒多少耐心,急着找某個似乎有時候話也挺多的女人,話音一落,手中憑空而出的小金刀早已挨到魅離那白皙的脖頸上了。
“你!”魅離以自己一貫的經驗和一貫的自信,根本就想不到這男人會這麽直接。
“說,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方才那地動山搖是怎麽回事?”淩司夜冷冷問到。
“哎呀,不要那麽兇嘛,人家會害怕的。”魅離試着推開淩司夜手上的小金刀,然而這才注意到了,他這小金刀怎麽如此眼熟,這不是方才那山魅用的嗎?
“是嗎?”淩司夜眯起雙眸,似乎冷硬的态度有些松動了。
“當然,你先告訴我這小金刀是不是你的,我再回答你。”魅離媚笑着說到,心裏狐疑不已,方才那麽險,若不是林若雪她如此早已命喪黃泉了,這個人情無論如何她都會還的!那小丫頭果然值得她先前的那幾回猶豫。
“你認得這小金刀?”淩司夜問到,隻是,手中的刀不經意一揮,魅離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痕。
疼!
很疼,知道,她第一反應卻是愣了,都顧不上疼。
“你在哪裏見過這小金刀?”淩司夜驟然厲聲,這東西這世上唯有他和唐夢才有,刀上的毒能在牆上樹上刻出特殊的痕迹來,正是他們的暗号!
“前面……不……上面……”魅離捂住臉,都站不住腳跪了下去,話都說不清楚了,卻是不敢在不回答,直覺這男人有毛病,絕對有病!這翻臉比女人還快!
“到底是哪裏?你怎麽見到的?”淩司夜顯然有些急了。
“上面,方才……”魅離突然止住了,上面可是山魅啊!
滿是疼痛的雙眸裏掠過了一絲陰鸷,膽敢毀她的容顔,即便對他再有好感都是枉然!
“我在上面看到了……剛才也不知道怎麽了整個山洞就震了……然後也不知道是誰都射出了這飛刀來了,你要想知道自己想辦法上去看看!”魅離改了口。
“上面哪裏?”淩司夜冷冷說得,亦是疑惑着那地動山搖究竟怎麽回事。
“就在斷崖邊深淵旁!”魅離連忙回答到。
“你從另一個洞口過來的?”淩司夜蹙起了眉頭來。
“嗯,正打算過山呢,就地動山搖了,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大的能耐呢!”魅離就差沒直接叫他去送命了!
“你是何人?爲何到這裏來?”淩司夜難道這麽對個陌生人這麽有興趣,能入這山洞的人皆值得他感興趣。
“我自小就是在山林裏長大的,以打獵維生,就是追着一直火狐追到這裏的!”魅離又把騙玉邪他們那一套話拿出來了,她尋的可不是火狐,而是血狐!
“獵人?”淩司夜挑眉問到,這女子顯然說謊了,火狐早就死在他手上了,如何還能被她追到這裏呢?
這獵人二字卻是提醒了他,當初血狐的消息,說的正是被一個獵人追入了萬重大山。
“那血狐呢?”冷笑地問到,深邃而犀利的雙眸直視魅離,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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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更上了,謝謝“深海裏的貝類”的長評,哈哈,嗯,對唐夢不是小公主,她是大女王……爬走覓食去,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