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中一片綠意盎然,岩壁上冰冰涼涼的,都是滲出了水來。
陰涼涼的風不斷迎面吹來,馬上男子蹙眉,小心翼翼退去了身上外袍,覆在懷中女子身上。
“到哪裏了啊?”女子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問到。
“快出谷了,繼續睡。”男子輕輕拍撫着,眸中盡是寵溺。
女子卻是輕輕摟了摟惺忪睡眼,道:“不休息一會兒嗎?”
“嗯?”男子蹙眉。
“司夜,停一會兒吧,瞧你一臉困倦。”女子自己亦是一臉困倦,卻伸手拂去他零落下的發絲,小手撫在他俊朗的臉上。
男子卻是愣了,癡癡地看着她這一臉迷糊的模樣,這女人似乎這一回這麽主動關心過他。
緩過神來,輕輕将她攏入懷中,仍是輕撫慢拍着,柔聲道:“睡吧睡吧。”
女子還真就是這麽又給睡了過去,果然是沒有清醒呢,就夢中才會這般溫柔如水吧。
男子唇畔始終噙着一絲暖暖的笑意,緩緩而去,穿枝拂葉,出了這片斜谷,在行一段路便可到訣别鎮了吧。
其實以兩人的輕功,一個日夜便可到的,他卻偏偏要帶她一路緩行,怕她累了身子骨,亦是等着空山的消息,也不知道父皇打算如何對付空山的,唐夫人會不會歸降。
唐夫人會不會歸降,或許不是她能決定的吧。
然而,空山另一位當家的此時卻是入了皇宮。
夜深人靜,本就冷冷清清的深宮更是靜谧而凄清。
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鳳儀宮中。
鳳儀宮,名爲儀皇後寝宮,大部分時候裏,住的卻都是天幀帝。
來者是個婦人,一襲玄色綢緞,身材保持地很好,面容仍是精緻,隻是鬓邊的幾縷白發顯露出她的年紀。
不是别人,正是殷娘。
一路無阻,沒有任何的侍衛把守,甚是是宮女,都不沒有遇到。
二十多年了,整座宮殿一如既往,安安靜靜,燈火通明,這一切都顯示着一個信息,天幀帝今夜在這裏。
入了大廳,空無一人。
殷娘緩緩拉起面試,遮去了大半容顔,眸中輕輕冷冷,毫無一絲感情。
卻是一步一步,朝内屋而去,似乎很熟悉這裏一般。
内屋中。
擺設極爲簡單,案上焚香袅袅,琴台上的琴弦微微震顫着,無人撫琴,而琴音卻是緩緩流淌而出。
榻上,天幀帝支着頭,蹙着眉,閉着眼,似乎沉浸在什麽中,絲毫都沒有覺察到有人進來。
殷娘冷冷瞥了那把古琴一眼,雙眸一沉,原本流暢的琴音卻是突然抑揚頓挫了起來,不知撫琴着是誰,隻知這撫琴之人,心亂了。
天幀帝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原本微蹙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琴音卻随即又緩了下來,一如先前那般,如泣如訴,透着無限的哀傷。
殷娘眸中冷意越沉,驟然一拂袖。
隻聽,铮地一聲。
琴弦斷了。
“出去。”天幀帝淡淡道。
“你想對空山做什麽?”殷娘終于開了口。
天幀帝這才起身來,鷹一般犀利的雙眸直視殷娘,道:“放心,朕答應放過你的。”
若非那日大打出手,他根本就認不出她來,原來她是空山之人,難過當年能解了他身上劇毒。
“什麽條件你才會放過空山?”殷娘一臉認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他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失手過。
“告訴我,空山掌門是誰。”天幀帝一臉閑适,似乎并不把這當大事一般,李公公尚爲消息來報,這個真真是個神秘的教派。
“你回答我的問題。”殷娘厲聲。
“沒有什麽條件,朕要定了!”天幀帝冷聲,即便是不因爲血狐,他亦是對這個毒門很有興趣的。
“你非得如何爲難我嗎?”殷娘卻是坐了下來,一臉無力。
“朕答應不殺你,便是還了你一命,如今兩訖了,你走吧。”天幀帝淡淡說到。
“孩子呢?”殷娘驟然揚起頭來,怒聲問到,顯然,情緒有些失控。
“子虛烏有之事,你認爲朕會相信嗎?”天幀帝冷聲。
殷娘卻是大笑了起來,看都不再看天幀帝一眼,轉身揚笑而去。
孩子,她的孩子啊。
到底誰搶走了她的孩子。
二十多年了,他已經很大了吧。
跌跌撞撞出了鳳儀宮,卻是頓時迷惘,是不是該回空山去了呢?
爲何要回去?憑什麽要回去?
掌門都可以置身事外,常伴夫婿左右,憑什麽她這個長老要回去獨守空山?
這不是她的職責!
眸中原本的低落,頓時被狠絕取代,身影一掠,卻是朝宮外而去了。
當然,是回到了唐府。
此時,府中上上下下皆在睡夢中。
身影緩緩在唐夫人屋外落了下來,眸中陰鸷掠過,放要動手,卻被身後之人攔下了。
“師姐,夜了,有何要事嗎?”唐夫人隻着單衣,不是何時已經落在她身後了。
殷娘緩緩轉過身來,冷笑道:“你再不回空山,我就殺了他!”
“你若怕,你爲何不回去,我空山是什麽地方,豈容天幀他說去就去,說走就走的!?”唐夫人怒聲,拉着殷娘便往一旁長廊而去。
“我不管,你對他動情,你爲他觸犯門規,我就殺他!這是規矩!”殷娘顯然毫不冷靜。
“當年你答應我的,衆長老作證,尋到血狐,夢兒爲掌門,你就放過我們一家的,你要食言不成!”唐夫人亦是怒了,沒有平日裏的冷靜。
“你尋到血狐了嗎?你就知道同夫婿溫存,你哪一日盡職尋過血狐了?”殷娘反問到。
“時候還未到,年底若尋不到血狐,我唐府甘願任由你處置!”
“空山呢,你未免太過小看皇上了!”殷娘冷冷問到。
“師姐若是信不過我,爲何不回去呢?師姐一人鎮守,綽綽有餘。”唐夫人冷笑。
“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在這繁華鬧市中逍遙,我不過一個戒律堂長老卻要鎮守山門呢?”殷娘反問。
“那不就是了,師姐,把守之事交由三大長老去般,你若喜歡這鬧市,多待幾日亦是無妨,或許,還能遇到哪家的孩子呢?”唐夫人顯然是試探。
“孩子,我的孩子!”殷娘卻仿佛失心瘋一般,翻身躍起,不知朝何處而去。
唐夫人這才重重吐了口氣,果然又發病了,今日是怎麽給刺激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