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莊便是一片熱鬧景象。
花園中多了好多園丁,皆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銀老頭負手拱着背,眉頭緊鎖在園中來來往往地走,千叮萬囑着,就拍這幫小子那個下手重了壞了他一花一草。
莊内所有的女子皆被遣散了,唐夢親自替他尋了一批園丁來,硬是把這神秘的落霞莊改造爲熱鬧的花園了,而且,下人皆是男子,一個女子都不留!
桂嬷嬷遠遠站在大廳門口,看着園中連連歎息的銀老頭,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就告訴過他别再小心提防着淩妃,他偏偏不聽,昨夜用膳時,不過因平日裏油嘴滑舌慣了,一句話輕挑了點,便是落得今日這下場,還好殿下那時不在場,要不估計這老家夥得被送綠坊去了。
幾日的悉心調養,加之種種名貴稀罕的藥材,淩妃娘娘的身子早已痊愈了,隻是殿下還是堅持要多留幾日。
此時,屋内,兩主子早已睡醒,都賴在床榻上不起。
唐夢其實沒睡醒,仍是埋頭在被褥中,理都不理背後的人。
淩司夜覆在她背上,吻輕輕落在她發間,淡淡道:“要不,不去空山了?”
唐夢終于是有了反映,翻過身,推開了他,道:“非去不可!”
“那也等找到血狐再去。”淩司夜又說到。
“反正順路,空山也在萬重大山裏。”唐夢說着懶懶起身,在高枕上倚了下來。
“不順路,耽擱了幾日,我們得走另一條路才趕得上二王子的登位大典。”淩司夜亦是倚了下來,一臉閑适,說得無關緊要。
“什麽!?”唐夢卻是大驚!這家夥明明說要沿着唐影留下的線索走的,怎麽又變卦了!?
“時間來不及,本太子也沒辦法。”淩司夜的理由很是充分。
“那太子殿下打算怎麽走呢?”唐夢白了他一眼,挑眉問到。
淩司夜拿過一旁地圖來,緩緩攤開,指着上頭路線,甚是認真道:“先直接到狄胡,然後拐到孤村,從那裏入萬重大山,這裏有溪流,至少先沿着水源走,待尋到血狐後,再從訣别鎮方向出來,正好路上空山。”
“來回時間并差不多少,若是現在啓程,在空山留個一兩日亦是來得及的。”唐夢亦是認真,時間不足的理由其實并不充分。
“雲容和李公公不一定能困在殷娘和唐夫人,入了空山,兇險不知,不能冒險。”淩司夜淡淡答到,眸中掠過了一絲複雜。
唐夢卻是蹙眉,這家夥并非如此過濾之人,心下一驚,急急開口問到,“唐府出什麽事了嗎?”
“嗯,易容術。”淩司夜點頭,亦是昨夜剛收到的消息。
無法判斷桂嬷嬷和銀老頭二人的話有多少真多少假,隻是,這二老待他和待唐夢皆是盡心,确是一直相助。
白狄鬼宗,從未聽說過的,母妃若是真出自鬼宗,那父皇定是隐瞞了不少事,二十多年前那場大火,究竟是爲什麽?同白狄斷交,又是爲什麽?
唐影是鬼宗少主,又是唐夫人手下,種種牽扯,錯綜複雜,看樣子,幫唐夢尋身世之謎,似乎也能尋出自己的一些身世秘密來了!
“易容術?”唐夢卻是蹙眉,她隻懂得易聲,不适易容。
“真正的唐夫人和殷娘早就不見了,府上留下的是易容,武功也極高,看樣子這回是逼急了她們了。”淩司夜蹙眉說到。
“易容術,如何識破的?”唐夢不解。
“李公公看出來的,是極高的禁術,若非内行人即便是相處一輩子都辨别不出。”淩司夜答到,見識過易容術,隻是亦是第一回聽過易容禁術。
唐夢心中頓時大怔,難道唐影也是這樣,使了易容禁術,曾經有過懷疑,這五年來皆不曾有過一次見過他真實面貌。
“怎麽了?”淩司夜挨近,低聲問到。
“沒什麽。”唐夢輕輕推開他,唐影相貌一事她一直都不曾提起過的,隻說他是她貼身侍衛,不曾說他是她的替身,不知爲何,就是不想說。
見淩司夜蹙眉,連忙又急急問到,“那現在呢?”
“李公公同雲容跟着,還在帝都裏。”淩司夜淡淡答到,雖有隐隐有些擔憂,但這二人交給父皇應該沒問題,至于改道,隻是,他亦本就不打算親自沿着唐影的蹤迹而去,而是遣了蕭老跟去,亦是跟蹤,亦是開道。
本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他定是要還回去的!
“啓程吧。”唐夢懶懶起身,也沒再多問,整件事似乎有太多太多的牽扯了,她也不知道這一路上會遇到些什麽,亦不知道他日同唐影相見,會是怎麽樣的情景,顯然,不喜歡她說謊的他,對她撒了個彌天大謊!
早膳後,桂嬷嬷便将一切都收拾好了,正跟着要出門,唐夢卻是止步,淡淡道:“桂嬷嬷,你年紀一大把了,這一路奔波勞累可熬得住?”
“淩妃娘娘!”桂嬷嬷卻是大驚,慌得一下子跪了下來,道:“淩妃娘娘,老奴保證,再也不通風報信了,老奴就隻聽殿下和您的,您别丢下奴才啊!”
淩司夜冷冷掃了她一眼,便徑自先朝馬車而去了。
“桂嬷嬷,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這落霞莊也适合養老,你放心,皇上那兒太子殿下自然會替你交待清楚的。”唐夢笑着俯身攙扶桂嬷嬷。
“淩妃娘娘,老奴諸多難言之隐,但是即便是這老命不要也是一心一意向着太子爺的!”桂嬷嬷卻是不起,仰頭着,眸中竟滿是淚水。
對上這淚眼,唐夢心下一怔,這老嬷嬷确是蠻住了什麽事了,眸中掠過一絲複雜,終究是心軟了,亦不多逼問,淡淡道:“我相信你便是。”
“謝謝淩妃娘娘!謝謝淩妃娘娘!”桂嬷嬷一激動,連連要磕頭,唐夢急急攔住,心下五味雜陳,便是快步朝馬車而去了。
桂嬷嬷這才歡喜起來,回頭看了門内的銀老頭一眼,眸中仍舊噙着些淚光,笑了笑,當是告别,亦是急急上了馬車。
車内。
唐夢卻是低聲,道:“這嬷嬷也怪可憐的,要不咱别那麽算計她了?”
留下桂嬷嬷是他的主意,方才不過是一場戲罷了,隻是,那雙老淚縱橫的眸子卻讓她不忍心了。
“她若真,自然不會被算計。”淩司夜淡淡說到便是懶懶将唐夢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