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也不知道該不該還稱作暗河。
大年三十夜至今,也有一個多月了。
本是急速行駛着的高大樓船早已減慢了速度,河道依舊寬敞和平坦,根本就沒有什麽源頭,行到了這裏,越發地覺得這暗河是條運河,人工開鑿的痕迹處處可見。
運河?
林若雪心中驟然大驚,終于明白了過來。
甯親王定是回白狄的,而這運河毫無疑問通往白狄!
刻意開鑿的地下大運河,直通到了天朝帝都的西郊,甯親王究竟想做什麽!?
朝前方眺望而去,已經隐隐可以看得清楚前面那高大的閘門了,比這路途裏經過的那閘門還有高不可及,逆着強烈的陽光,有股肅穆且威不可及的感覺。
他們這是到了哪裏了?
遠處,船頭,甯親王獨自一人負手而立,他已經站了很久很久了,似乎誰都不敢去打擾。
林若雪遲疑了須臾,還是緩緩朝船頭走了過去,雖然這一路來,沒少同這王爺頂嘴,耍賴,甚至大打出手,至今他身上的毒,她都沒有打算爲他徹底解了,然而,她自己心裏清楚,這個老者其實很疼愛她的,不自覺總會想起小時候撫養她的那個老嬷嬷來,戒備之心,已經不是那麽強了。
聽着身後腳步聲,甯親王并沒有轉身,仍是一動不動,直視着前面的出口。
其實,半個月前經過的那大閘門便是西界的盡頭了,過了閘門便是他白狄的地盤,這一切都是二十多年苦心開鑿而出的。
“我們快到了吧?”林若雪難得有如此好的語氣,低聲問到。
“嗯,去準備準備吧,過會兒就下船了。”甯親王淡淡答到。
“到了白狄了嗎?”林若雪試探地問到。
“昨晚應該就過了天朝西疆了。”甯親王擡起頭看了看頂上的岩石,剛毅的唇畔浮起一絲冷笑。
“那這裏是?”林若雪心中雖有猜測,如今證實了,卻依舊是驚訝不已,真真是如此了。
“聽說過白狄的孤城嗎?”甯親王并不打算瞞着她,這事唐影亦是不知,多次想告知,他似乎都沒興趣。
“孤城!?”林若雪驟然蹙眉,她十幾歲起便是四方流浪,白狄的孤城那麽有名,她豈會不知道?
那是一座極其神秘的城池,位于白狄東北邊,占地極廣,八面高牆,三方城門,另一方背後卻是萬重大山,該城東靠天朝,北邊緊挨萬重大山,似乎是獨立與白狄的統治,城内城外不相往來,有傳說城主是武林中人,武藝極高,連朝廷都奈何不了他,又有傳說城主其實是白狄王族之人,因宗族紛争而圈地稱王,衆說紛纭,卻誰都不成入過那孤城,亦誰都不知曉孤城主究竟是何許人也。
“正是。”甯親王轉過身來,見林若雪那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就是孤城主?”林若雪緊鎖眉頭問到。
“不是。”甯親王搖了搖頭,一臉神秘。
“那是何人?”林若雪滿腹的疑惑不解,還有一點可以肯定,甯親王既然進得了,孤城定是王族所有!白狄王族人丁沒落,除了女王鳳舞,輔政親自甯親王便再無他人了!
西界暗河同往白狄孤城,難不成這孤城是特意爲這地下通道而建的?
不讓出入,謠言漫天,更是有鬼怪靈異之說,如今看來皆是有人故意散布了謠言,而這座城池裏究竟藏了什麽秘密?!
“一會到了你便知道了,城主可是等了我們多時了。”甯親王一臉神秘地笑了笑便轉身離去了。
林若雪那兔子一般紅彤彤的雙眼盡是狐疑,難不成是她認識的人?
正轉身要走,卻見百裏醉和歐陽晴明走了過來,這些日子來,唐夢和唐影的行蹤他們都會同她說的。
“丫頭,怎麽不陪玉邪去了?”百裏醉打趣地問到,如今,已經可以這般同這丫頭開玩笑了,誰都不會再去過問玉邪到底會不會醒來。
“一會就回去陪他,唐影到哪裏了啊?”林若雪問到,情緒很平靜,似乎和以前一樣跳皮,隻是,眸中少了些什麽。
百裏醉和歐陽晴明皆能感覺地到,卻是道不清、說不明。
“已經入狄胡境内了,希望真的能尋到血狐吧。”歐陽晴明歎息到。
“那唐夢呢,那太子有懷疑吧,他能找到空山吧!”林若雪急急問到。
“惜愛隻說他們這幾日會回躺唐府,依我這事,沒譜!”歐陽晴明答到。
“我看不一定,殿下亦正急着找血狐,若是能撞上更好!”雖很清楚,淩司夜是未來的主子,百裏醉心中卻更偏向了唐影。
“你們找血狐到底爲了什麽,還有那黑勾玉!”林若雪蹙眉,認真問到,她亦知道真正的黑勾玉遺失了,那是玉邪的東西,她定是要替他尋回來的!
“林姑娘,過來收拾東西吧,快到了。”惜若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林若雪看了她一眼,便又回過頭來,等着百裏醉和歐陽晴明的回答。
“先過去收拾東西吧,一會下了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百裏醉說着便走開了,她所問的問題,不是他們能随便回答的。
“你說。”林若雪看向歐陽晴明。
“怎麽現在急着好奇了?一會你自己看便知道了。”歐陽晴明亦是不答,轉身離去。
“惜若,甯親王那老家夥向對天朝做什麽?”林若雪直接問出了口。
“林姑娘,我們都是下人,奉命行事,你若想問清楚,不妨一會見到城主了,自己問個明白,這孤城城主可是林姑娘的老朋友了。”惜若笑了笑。
林若雪心中頓時一驚,蹙着眉頭始終沒有松開過,徑自朝船艙内而去,白狄的老朋友隻有一人,是因唐夢而認識的,他是幼時的好友,而她到白狄來曾身無分文地投靠過他幾回。
也是好些年沒見了吧。
那個雙腿癱瘓的男人,怎麽可能孤城城主呢?!
船的速度越來越慢了,而陽光越老越清晰,并沒有什麽出口,擡頭高高望去,隻見前方那閘高大門上出現的一道裂痕,那麽高的距離,在下方看來,同一線天一樣,似乎是山體裂開的一道縫隙,很長很長。
待下人們打點好了行禮,高大的樓船早在那高大的閘門前停了下來,玉邪被小心翼翼地擡下了船,仍是靜靜地躺着,一臉安靜無比,唇畔似乎噙着一絲溫暖的笑意,俊美的五官輪廓卻是因清瘦而顯得更是菱角分明,那麽久了,這雙眸子就從來未曾睜開過一次,哪怕是一次。
林若雪在一旁緊随,知道順利上了河岸,這才分心注意到眼前的場景了,方才遠遠見的大閘門原來不過是冰山一角。
而眼前,這是一座大水壩,不寬幾許,看不到兩端的盡頭,上方高聳入雲霄,根本很難看得請頂端,頭上陽光直射而下,壩上隔着不願便有一道寬大的石階,層層而上,如果西界裏那直通地面的石階一般,延綿而上,似乎這就是出口必經之路了。
“到了嗎?”林若雪仰頭眯眼望着頂端,愣愣地問到,這般浩大的工程究竟是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世間了的?
“和西界一樣高,上了這階梯便能達地面上去了。”歐陽晴明亦是仰着頭,好久好久沒回到地上了,連陽光的味道都那麽珍貴,這個時候,應該是清晨吧。
這時,一旁等候的小厮擡着轎子緩緩而來,皆是恭恭敬敬,領頭的一老者一身管家打扮,一臉喜笑顔開地快步到了甯親王面前。
“王爺,世子可是等了許久了,怎麽比計劃的日子晚了幾日了呀?”
“那臭小子怎麽不下來?”甯親王沒好氣到,全然沒有先前的嚴肅。
“因爲女王來了,正陪着呢。”老者低聲。
“鳳舞?本王交待地清楚,不準她離開帝都的!”甯親王驟然蹙眉。
“就昨夜剛到,說是來巡視這河道的進展情況,還問起了黑勾玉的事。”老者如實說到。
林若雪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鳳舞女王竟要來了,還有世子,甯洛?
白十三呢?她認識的就隻有白十三了,難道不是他?
“先上去吧。”甯親王蹙了蹙眉,朝林若雪這般看了一眼卻什麽都沒交待便上了轎子。
倒是歐陽晴明和百裏醉親自安頓了玉邪,同林若雪同稱一秤轎子。
一行人被一群侍衛和随從擁護着緩緩上了石階,這石階比西界出口的還要寬大一些,縱身是馬匹都能經過,然而林若雪卻沒有心思多去留心了。
轎子裏,很是寬敞,她擁着玉邪,倚靠着,小手牽着他的大手,緩緩撫上自己頸脖上那黑色菱形玉石,仍是暗淡着的玉石,冰涼涼的,一直都有着疼痛的感覺,不會太重,也不會太輕,隻是,那麽久了,似乎成了一種習慣,幾乎可以忽視了。
“臭石頭,我們到白狄了,是孤城哦,一般人可是進不來的,你再不醒就錯過了哦。”
紅彤彤的雙眸帶着先前管有的活潑的笑意,聲音很淡很淡,就隻在他耳畔,小臉貼着他俊美的側臉,雙臂不由得将他摟緊。
“玉邪,你偷偷睜開眼睛來好不好,就一回,就一回好不好。”
“要不,你抱我一下,偷偷抱我一下好不好?”
……
又是輕聲同他商量,徑自地讨教還價了起來,通紅的雙眸帶笑,卻是那麽無力。
給讀者的話:
沒有男女主的戲份,但這一章必不可少,玉邪應該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