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掀起那修補過好幾圈的深藍色的垂簾來,隐隐可見客廳裏那兩位客人。
小孩子的直覺最是準确,那個大哥哥方才想殺了他,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是按吩咐辦事罷了,抓着門簾的手越來越緊,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心裏掙紮着要不要老實承認了。
廳中,大哥哥抱着妻子,兩人鼻目相對,安安靜靜,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猶豫了好久,終于還是輕輕放下了門簾,蹑手蹑腳回床榻上去了。
廳内。
淩司夜掃了一旁那緩緩落下的門簾一眼,唇畔掠過一絲冷笑,視線依舊回到唐夢臉上,依舊是神色詭異直直地盯着她看,攬着她腰上的手卻是很緊很緊。
“我真的沒有騙你。”唐夢早已抓不住他絲毫情緒,又是小心翼翼地重複到。
淩司夜仍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句話都沒說。
“真的,我沒騙你,就是因爲那樣所以就很多事情不知道了,我也從來沒敢問。”唐夢掙紮了起來,隻是,剛動了下,淩司夜卻是先放開了她,冷冷道:“穿越?本太子才不信你胡扯,你若不說,待事情水落石出,你可别怪本太子對唐府手下不留情!”
唐夢頓時無力,撇了撇嘴道:“你不信就算了,想對唐府怎麽樣我也管不着,反正到時候你如約放我自由便可。”
同他講道理,徒勞。
同他講靈魂穿越的原理,更是徒勞!
不信,也罷。
“你一直在引開我的注意,一直在保護他,怎麽現在連唐府都舍得賠上了?”淩司夜終于忍不住将話挑明了,眸中那神色明顯是不悅。
“不過是我娘的一個侍衛,用得着殿下如此費心思嗎?”唐夢反問。
“是嗎?我父王已經找他找了大半個月了,你說本太子是不是該費點心思呢?”淩司夜欺身逼近。
唐夢卻是驟然蹙眉,道:“黑色千絲紙鸢不是他的,救走玉邪的另有其人!”
“怎麽,心急了?”淩司夜驟然攫取了她的下颌來,這幅擔憂急切的神情還真是少見。
“救走玉邪的不是他,找也是枉然。”唐夢白了他一眼,很快恢複了鎮定。
“你如何就肯定不是他的?”淩司夜直視她,逼問到。
唐夢不自覺地别過頭,心中微微一怔,如何肯定,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去懷疑唐影絲毫,這五年來,就是這麽莫名地信任,有時候都會莫名地有依賴他的沖動。
而相貌像似一事,竟也就這麽自然而然隐瞞了下來。
“說呀!”淩司夜卻是厲聲。
“關你什麽事呀?唐影說不是他就一定不是他!”唐夢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習慣性地一把将他推開。
“你就這麽信任他!”淩司夜怒聲,再次欺近。
“不關你的事!”唐夢的聲音依舊底氣十足,隻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去。
信任?
是啊,即便再親近,像個大哥哥一般,卻終究是個侍衛,終究是唐夫人的手下,爲什麽會這麽信任?
她真的也想知道唐影究竟是誰呀!
“好!不關本太子的事!”淩司夜冷哼,退開來,那日在相府明明是那唐影故意留下線索讓他找的,這女人定也被蒙在鼓裏吧!
唐夢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裳,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麽,她才不信他會這麽輕易就算了。
淩司夜眸中隐着一絲複雜,竟也不再多問她什麽,靜靜地收起了那千絲紙鸢來,将桌上那碗依舊溫溫的面湯推到了她面前去,冷冷道:“吃了!”
就這樣了?
不問了?
唐夢心下微微納悶,自是不會主動再提的,瞥了那尚且冒着些熱氣的面湯一眼,蹙眉說到,“我不餓了,你自己吃吧。”
“趁熱吃了,好趕路!”淩司夜的語氣依舊是滿滿的不悅,将筷子遞到了她面前。
“不是要留宿嗎?”唐夢接過,卻又是放了下來,這家夥煮的東西不用試也知道不能吃的。
“臨時改變主意。”淩司夜又取起那筷子來,遞給她。
“我想住一晚。”唐夢任由那筷子遞到面前,雙手一動不動。
“先吃了!”
“我不餓,你吃。”
“你方才讓煮的!”
“現在不餓了。”
“我第一次煮的。”
唐夢一愣,頓時不知如何回答了。
“趁熱吃了,我到火房裏找些幹糧,一會就上路,必須在父王到之前趕到。”淩司夜的語氣淡了下來,說罷便起身朝火房而去了。
怎麽可能是去火房,繞了道,卻是無聲無息由窗而入,進了這屋子的主卧房,那小孩子仍舊在榻上假寐。
淩司夜走近,在床沿上坐了下來,低聲道:“再不起來本太子讓你從此再也醒不了!”
小男孩一下子睜開了,驚得想喊,卻被淩司夜一把捂住了嘴。
太子!這個大哥哥自稱是太子!
“說,這紙鸢是不是有人故意給你的!”淩司夜低聲問到,先前在相府以唐影的那身手豈會那麽輕易被攔住,明顯是有意留下的,而那遺落的千絲紙鸢未必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直搖頭,嘴被結結實實地捂着,說不出話來。
“本太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東西是不是有人故意留給你的!”淩司夜仍是捂住那孩子的嘴,隻需要他點頭或者搖頭罷了。
小男孩那黑白分明的雙眸裏明顯透出了恐懼來,小臉煞白,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什麽都顧不上,拼命地掙紮,拼命地搖頭。
“誰給你的?”淩司夜這才放開了手,那一臉寒徹,逼的小男孩想喊救命都喊不出聲來。
“老老實實地說清楚,本太子饒你一條性命!”淩司夜唇畔浮起一絲冷笑,果然,被他猜中了!
小男孩連連大口地喘氣着,老老實實說了出來,“是兩個大哥哥,他們武功很厲害的,一身黑衣蒙面,看不到長什麽樣子!是他們讓我騙你們的!說是就是你們不住這兒,也得讓你見了這東西!”
“還有嗎?”淩司夜眸中一絲陰鸷一掠而過。
“沒有了,就隻有這樣了,我沒騙你,真的沒有騙你了!”小男孩畏懼了起來,小小的身子連連朝塌内挪去。
淩司夜緩緩起身,将手中數枚金葉子朝榻上撒了去,冷冷道:“知道怎麽回複那兩個人了嗎?”
“知道知道!”小男孩連忙點頭,不過又是騙人,他懂的!
“懂?”淩司夜唇畔勾起了一絲玩味,留在手中的一枚金葉子卻是驟然射出,掠過了那小男孩的脖頸。
他不懂的。
知道太多,說謊太多,不管落到誰手上都不會有活路的。
這般刻意,唐影啊唐影,你倒是比本太子還迫不及待了,父王已經在找了你了,本太子不急!
……
淩司夜親自打點好了一切,在一旁的一戶家人買了匹馬,也什麽都不再多說,就催促着唐夢上路。
唐夢卻是整個人都趴在了桌上,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賴着不走,桌上那碗面依舊不曾動過。
“走不走?”淩司夜挑眉問到。
“過一晚吧。我好累!”唐夢着實不想走夜路,而且是入陵之路。
“在馬上睡。”淩司夜不由分說便一把将她抱了起來。
“等等,我去看看那孩子。”唐夢認真說到。
“沒什麽好看的。”淩司夜說着便大步出了門,這女人瞞着他唐影的事,在相府那晚發生的事,他亦不會說的。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二人上了馬便急急朝村子右側那大道而去了。
唐夢也懶得再同他推托,懶懶地依偎在他懷中,卻是一臉糾結,雖是不提起了,卻總覺得怪怪的,知道唐影一事,他不會就此作罷,隻是,他不提,卻反倒讓她不安了起來,唐影是何時路過此地的,現在到了哪裏了呢?空山所在,也是往這個方向嗎?
淩司夜亦是無話,亦是一臉神色複雜,蹙着眉,心中一直思量着那“穿越”二字,良久,唇畔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這女人還能能扯!
一路無話,各懷心思,入了山林子,唐夢便是立馬閉眼,這兒似乎比西界那亂墳崗還要冷清,還是趕緊睡上一覺,隻盼着醒來之時,便是陽光正好的時候……
另一邊,同樣是荒山野外。
馬車緩緩而前,似乎不怎麽趕路,哭笑二人早已又回到了車後護駕,隻是跟着馬車,他倆都亂了方向,分不清西南東北了。
前方,隐隐傳來了水聲,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肖笑大驚,連忙低聲,“難不成這密道是水路?!”
“你别亂想,都還未入外陵呢!”苦哭瞪了他一眼。
“入密道未必要入外陵,我看極有可能是從水路之前潛入内陵!”肖笑立馬反駁。
“那殿下怎麽辦?”苦笑這才急了起來。
這時,天幀帝下了馬車,苦笑二人顧不上多說便也急急落了馬,走了過去。
“都在這等着吧。”天幀帝淡淡說罷,便徑自朝林中走了去。
李公公回頭看二人一眼,沒說什麽,隻是挨着馬車辀做了下來。
“去問問?”苦哭低聲,推了推肖笑。
“少說話!”肖笑不悅的瞪他。
“好奇問問,很正常的!”苦哭沒忍住,還是走上前去了。
“李公公,到了嗎?”小心翼翼地詢問,躬身身子,低着頭,沒敢看李公公。
“估計要明日中午時分才能到吧。”李公公卻是難得的好語氣。
“皇上這是……這荒山野外的,還是提防着吧……”再次翼翼小心地試探。
李公公卻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苦哭連忙退了回去,适可而止了。
李公公朝林中望去,早已不見天幀帝的身影了,如果他沒記錯,前方那林子便是當年皇上爲淑妃而殺盡白狄使者的地方了吧。
……
給讀者的話:今天要去醫院檢查個東東,和親一文回來在更新,咳咳咳,似乎很久沒讨金磚和推薦票了,哈哈,喜歡暴君多點就給暴君,喜歡和親多點就給和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