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太子一個相信的理由,你如何會忘記?又是何時忘記的?唐夫人不是很疼愛你嗎?怎麽那麽怕她了,你忘記這麽多事,她怎麽可能不知道?”淩司夜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單單唐夢這“忘記”二字,解釋不了什麽的,漏洞百出,根本就是借口,就是敷衍。
隻是想問她那黑衣人是誰,她竟能把話題一下子扯到了唐夫人身上去,這女人這張小嘴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隻是,她眸中這份認真,讓他耐下性子,聽她繼續扯。
隻是,她同唐夫人之間的母女情分,讓他有了興趣。
不談黑衣人,可以!
能讓她這樣百般維護,怎麽可能是侍衛這麽簡單?
千絲紙一事父王一直秘密在追蹤着,關于白狄的恩怨,關于這個男子,他有得是耐心慢慢等待。
唐夢看淩司夜,雙眸骨碌骨碌轉着,完全沒了平日裏的閑适和淡然自若,這麽多問題,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淩司夜雙臂擁在她腰上,挑眉看她,眸中竟有些玩味,記不得這是第幾回見她這幅窘迫模樣,總之,很是喜歡,這才像個小女人。
兩人就這麽看了良久,淩司夜饒有興趣地看着,極有耐性地等着,唐夢心懷鬼胎,聰明的腦袋一直在轉着,卻始終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這無退路的境地,隻剩下,說還不說了,說她穿越而來,隻繼承了部分的記憶,從來不敢跟唐夫人提起絲毫過往的事情來?
這樣,比起剛才那些話來,他是不是更加不相信了?
糾結呀,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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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界。
河床不知不覺高了許多許多,樓船緩緩地超前行駛而去,兩岸牆壁上的火把已經不再如先前那般随着船隻的來而亮、走而滅了。
前方隐隐透出了光亮來,分得清這個時候是白日,前方不遠處便是暗河的源頭了吧。
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河道裏行走了快一個月了,終于可以見到陽光了。
船頭,林若雪獨自一人靜靜地趴在圍欄上,看着前方的光亮,不知道在思量着什麽,雙眸裏的血絲依舊不曾退去絲毫,如小兔子一般紅彤彤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的歡喜。
這時,歐陽晴明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了一件袍子。
“想什麽呢?”亦在學着她的樣子,在雙臂癱在圍獵上,懶懶地趴着,再過幾日,便能上岸了吧。
“唐夢那個大笨蛋!”林若雪喃喃開了口,那日惜若同她說了關于唐影的一切,那麽突然,驚地她好幾日才敢接受。這麽多年來,唐夢可不止一次要替她做媒,唐影該有多難過啊?
手頓時一緊,自己更是笨蛋,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少主也是個大笨蛋。”歐陽晴明亦是淡淡地開了口。
“他……”林若雪欲言又止,隻是,淚卻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唐影啊唐影,易容術,豈是解除了就沒了那般簡單啊!
“傻丫頭,不許哭了!”歐陽晴明一驚,慌慌張張地替她擦起眼淚來,她這雙眸子真真不能再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林若雪别過頭去,吸了吸鼻子,現在隻要一掉眼淚,雙眼便隐隐有刺痛的感覺,真的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就看不到玉邪醒的模樣了。
“也不知道唐夢和殿下看到那密函了沒有。”歐陽晴明轉移了話題,去請孟婆婆的時候趁機去了綠坊一趟,隻是說了他們往白狄去,林若雪和玉邪也都在,隻能這麽說,話留一半,不管是殿下還是唐夢,定都是會追查而來的。就想惜愛,亦是想盡辦法讓他二人對唐夫人起疑,希望能追查出當年的事情來。
“來了又如何?”林若雪長長歎息。
“至少她該知道些什麽!”歐陽晴明卻是隐隐激動了起來。
“無情反噬的結果是什麽你知不知道?唐影易容禁術被破的結果是什麽你知不知道!”林若雪亦是激動了起來,險些将藏在心裏的話給說出來。
“你知道些什麽?”歐陽晴明卻是一下子警覺了。
“什麽都不知道!就知道唐夫人該死!”林若雪卻是勃然大怒,轉身朝樓閣内走去。
歐陽晴明看着她的背影,滿眼的複雜,這丫頭定是知道些什麽的,正要追上去,一旁百裏醉卻走了過來。
“黑勾玉下落不明,你說宗主怎麽還沒動靜呢?”亦是倚着欄杆,淡淡問到,這幾日心情都很低落,快到目的地了,這意味着他要回到世子身邊去了。
“天幀帝還在追查,我看大有可能就在太子殿下手中了。”歐陽晴明淡淡說到,黑勾玉一事宗主一直未曾提起過,若真不在林若雪手上,玉邪徘徊在生死邊緣那幾日,黑勾玉應該是早易主了吧。
“少主已經好久沒來消息了,也不知道塞北的消息是真是假。”百裏醉又道。
“這會兒少主應該剛到塞北吧。”歐陽晴明說着轉過身來,甚是認真道:“你知道血狐長什麽樣嗎?”
“除了空山那幾位長老,我怕是沒人知道血狐長什麽樣子吧,總歸是隻火紅的狐狸不會錯的。”百裏醉答到。
“狐狸?那定也是隻靈狐了。”歐陽晴明無意地說着亦朝樓閣内而去了。
“唐影也沒見過嗎?”百裏醉徑自納悶着亦跟着走了去。
林若雪配出了解藥,卻沒有完全替宗主解了毒,十幾日交付一次解藥,條件不過是要宗主保她和玉邪二人周全,直到玉邪醒來。
樓閣内,還是底層長廊的最後一間屋子,甯親王靜靜地站在門口正要叩門,見了歐陽晴明和百裏醉走來便是看都不看他二人一眼便匆匆離開了。
百裏醉和歐陽晴明相視一眼,皆是暗暗笑了,宗主似乎越來越疼愛若雪這丫頭了,明明很是關心她的眼睛,每每碰面卻又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這時,門開了,走出來的卻是惜若。
“怎麽樣,那丫頭又自言自語了?”百裏醉連忙上前低聲問到。
“她是同玉邪說話呢!”惜若白了他一眼,這段時間來,若雪的生活便都是這樣子,偶爾到甲闆上透透氣,也不會太久,大部分時間都是陪着玉邪,說了好多好多話,有時候都重複了。
“玉邪若是真能聽到,他早該醒了!”歐陽晴明一臉無奈,若是有個女子這般不離不棄對他,就算是到了地府啊,他都會沖回來的!
“能不能聽到,這臭丫頭最清楚!”低沉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了來,甯親王并沒有走遠。
“是。”三人齊齊低頭,沒敢多說什麽,宗主被若雪試毒逼迫,這心裏頭的氣時不時會往他們身上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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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春節過後,有一個比元宵節更令人惦記的節日,嗯,情人節。
“淩司夜,今日二月十三了吧?”唐夢微睜雙眸,推了一旁仍是睡着的某人。
淩司夜亦是微微睜開惺忪睡眼,懶懶道:“你想做什麽?”
“就問問,是十三還是十四了?”唐夢繼續問到。
“十三吧。”淩司夜随意答到。
“十四吧。”唐夢懶懶起身,這日子她可不會記錯的!紅樓綠坊可是年年都在這日子裏推出好些活動的,情人節嘛,是一個在女人面前極好賺男人錢财的好日子。
“想幹嘛呢?”淩司夜卻是一把将她拉了下來,早就清醒了。
“好久沒出宮了,今日天氣不錯,想出去逛逛。”唐夢眯眼笑得很好看,一臉讨好,整個人被迫欺在他身上。
“打算怎麽出去?”淩司夜挑眉問到。
“男裝!”唐夢脫口而出。
“肚子怎麽辦?”淩司夜仍是挑着眉,犀眸中隐隐不悅。
“那女裝吧。”唐夢這才記起着事來,她這假肚子,怎麽說也是大到了能隐隐看出來的,真是出趟門都麻煩,遇到天幀帝的人麻煩,遇到平日裏熟悉的人更麻煩。
“你就認定不會有人認出你來?”淩司夜甚是認真地打量起唐夢來。
“男裝吧,男裝好藏一些,也就兩個來月,明顯不到哪裏去的。”唐夢甚至認真地商量。
“去逛什麽?”淩司夜繼續問到。
“逛逛街,逛逛紅樓綠坊,要不咱喬裝易容吧!”唐夢突然想起了這方式來,心中一喜,雙手撐在淩司夜胸膛上,猛地起身。
淩司夜也沒多阻攔,微微蹙着眉頭,看着她滿衣櫥找衣服,煞是認真地問到,“這是你約我出去?”
“不是。”唐夢脫口而出,今兒個可是二月十四,能随便約的嗎?淩司夜這古人不懂,她可得分得清楚。
二月十四,五年沒過這節日了,若是沒穿越而來,定是同姐妹們一起到廣場上去賣玫瑰賺外快了。
“那本太子約你吧,就去紅樓吧!”淩司夜早已走了過來。
“殿下怎麽有這興緻了?”唐夢笑了笑,心下隐隐納悶。
“補之前的吧,免得愛妃總說本太子莫名其妙強擄了你爲妃。”淩司夜亦是笑着答到。
“那臣妾謝過殿下了。”唐夢特意欠身行了個禮,心急着想出宮,也懶得去多思量他的話,反正這家夥行事向來随興。
“還是女裝吧,好好打扮打扮,愛妃着女裝可是連本太子也險些認不出,何況他人?”淩司夜早已挑了一整套真絲紗裙,遞給了她。
薄蟬翼的霞影紗胸衣,鵝黃撒花軟煙羅裙,再加上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一整套衣裳似乎是爲她量身定做一般。
“還不換上,要本太子伺候愛妃嗎?”淩司夜催促到。
“不用!”唐夢連忙接過那衣裳,快步朝簾後而去,微微納悶,這套衣裳似乎從來沒見過,隻是,那面大衣櫥裏至少有一半的衣裳她沒去翻過吧。
很快便是一身華貴而不失雅緻,款步走了出來,而淩司夜卻是極其難得一見的錦白長袍,腰系玉帶,翩翩公子,俊雅無比。
兩人相視,心中皆是微微一怔,淩司夜放肆地将唐夢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拉着她走了出去。
雲容領着一幹婢女,備了早膳迎面而來。
“殿下,娘娘。”看了唐夢那一身衣裳一眼,就是恭敬欠身行禮。
淩司夜沒有駐足,唐夢視線掃過雲容,總覺得她方才的眼色同平日裏有些一樣。
待二人遠去了,雲容才起身,一旁不甘不願這才走了出來。
“雲容姐,淩妃娘娘這衣裳好眼熟啊!”不甘笑着說到。
“可不是嘛,應該是三年前,皇後娘娘親自縫制準備給太子妃的吧?”不願亦是一臉歡喜。
“林婉兒嫁入東宮那夜就該送過去了吧,雲容姐是不是給忘記了?”不甘繼續問到。
“直呼太子妃名諱,掌嘴!”雲容這才冷冷地開了口,林婉兒縱使大婚當夜身亡,太子妃的頭銜并未廢除!
“哎呀,吵什麽呢,你兩丫頭片子怎麽讓淩妃娘娘就這麽走了,今早的藥還沒喝呢!”遠遠走來的是桂嬷嬷,手上端着一碗墨汁一般的湯藥。
雲容驟然蹙眉,“我去提醒!”說罷便是急急轉身要走。
“就殿下那速度,這會兒早出宮了,你上哪裏尋去,回來再喝,呵呵,不礙事的!”桂嬷嬷卻是攔住了雲容,眸中掠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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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在街頭停了下來。
小厮連忙掀起車簾來,先落車的是個白衣男子,不說那俊美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單單是那份不可接近的尊貴氣質,便足以令主人駐足遠觀。
接着出來的是一名少婦,說不上貌美如花,卻是氣質天成,懷着身孕,若不注意看并不怎麽明顯。
兩人牽着手,乍一看确是恩愛無比,天生一對,若是仔細瞧了,定會見那少婦臉上隐隐的不滿。
“不是要去紅樓的嗎?”唐夢低聲,白了淩司夜一眼。
“你這一身女裝打扮怎麽去?”淩司夜理由充分地問到。
“怎麽不能去了,難不成你還想從前門進去光顧光顧?”唐夢反問到,紅樓和綠坊經營的還是原本那批人,定是記得住這二月十四的,先前她可是寫了好多方案,設計了好多節目的,在宮裏悶了那麽久,怎麽說也得去湊湊熱鬧吧。
“不是要逛街嗎,本太子今日心情好,陪你慢慢逛!”淩司夜避而不答。
唐夢挑眉看他,不得不說,這家夥今日似乎真心情不錯。
“好呀,那就有勞殿下了。”特意一手撐着腰,一手撫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眯眼看他。
淩司夜挑眉一笑,有模有樣地攙扶着她。
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緩緩步入了這帝都裏最熱鬧的大街。
二月十四,在千年前這架空的朝代,不過是個平平常常的日子,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繁華,人潮如流,甚是擁擠。
一貫孤高的太子殿下何曾放下高高的身段,擠身在普通百姓之間呢?
走這走着,唐夢偷偷瞄了他一眼,卻也沒見到絲毫厭煩和厭惡的神情,還似乎在思索着些什麽,眉頭微蹙。
“讓開讓開!”這時前方一陣騷動。
不待唐夢緩過神,整個人便被護在了他身後去了。
木闆車急急被推過,一個衣裳破舊,沾滿塵土的大漢從淩司夜身前擦過,掠過了他的白衫,衆人早閃開了一條道來了,不知是哪個店鋪急着送貨呢。
淩司夜輕輕拍了拍衣角,俊臉上終于是忍不住浮起了一絲嫌惡來了。
唐夢看在眼裏,心頭一樂,眸中狡黠掠過,開了口,低聲道:“殿下,還繼續逛下去嗎?”
淩司夜瞥前面那更是擁擠的人群一眼,沒說話,仍是将她護在懷中,繼續而前。
這真是頭一回,有這般閑情和耐性,逛街!
“殿下,過了這街,又拐就到東大街了,咱難道出來一回,也去走走吧?”唐夢試探地問到。
淩司夜看了她一眼,眯眼一笑,低聲道:“好,愛妃喜歡這麽過就好。”
唐夢并沒有聽得清楚後面的話,心裏偷樂着,早把紅樓綠坊抛腦後去了,盤算着這皇城有三縱三橫六條大街,她倒是很有興趣看看,逛到第幾條了,這家夥會原形畢露。
補之前的約會,想證明他不是強擄逼迫嗎?
她哪裏會這麽算了,他就是強擄逼迫,這罪名這輩子都别想洗去。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着,兩個人就這麽漫無目的地逛蕩着,幾回停在路旁小攤上喝喝茶小休息一會兒,大部分時間唐夢都特意往人群裏擠,對他的過去沒有多少了解,卻敢保證,今日是這高高在上的家夥接觸最多人的一日了。
眯眼看他那一身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衫,此時早已不那麽幹淨了,微微淩亂着。
六條大街逛遍了,一日的折騰,月上柳梢頭時候,終于在紅樓前停了下來。
兩個人就站在彩燈高挂的紅樓前,仰頭看着一樓歌舞生平,兩篇的行人卻是個個神色匆匆,急急而過。
“累了,進去休息下吧。”唐夢自己都累得筋疲力盡,一整日卻都不曾如願聽到他半句怨言。
說罷便掙開他的手,徑自朝後院而去。
隻是,還未走幾步,卻驟然發現了不對勁。
這個時候,這條大街應該比白日裏還熱鬧的,怎麽人越來越少了,猛地回頭,卻見淩司夜仍是一動不動地站着,俊朗的眉頭隐隐有些疲倦,亦是看着她。
唐夢蹙起眉頭來,走了回來,低聲到,“好像,有點奇怪……”
“怎麽奇怪了?”淩司夜煞是認真問到。
“這麽明顯你沒看出來?”唐夢打量了四周一眼,此時,四下無人,整條大街上僅有兩頭遠處越走越遠的行人,似乎全都遠離他倆。
“本太子一直以爲你很聰明,原來也是個笨女人!”淩司夜唇畔緩緩勾起了一絲邪惑的笑來,話語一落,整條大街的所有店鋪盡數滅了燈火,唯有紅樓一樓,依舊燦爛輝煌。
唐夢愣愣地看着他,琢磨着他的話,愣是沒反應過來。
淩司夜卻是一把擁她入懷,淡淡的聲音萦在她耳畔,“愛妃,今日把先前的盡數補上,以後别再說本太子強擄了你。”
話音落,紅樓燈火瞬間滅盡。
世界一片黑暗。
不過須臾,轟~~~地一聲。
數朵煙花驟然在漆黑的夜空裏綻放,絢爛不已,花開花落,接連不斷。
二月十四,紅樓綠坊都會有節目,他怎麽會不知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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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屬番外純屬番外,别和正文混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