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法士施法的方式都不同,隻要仔細分辨就能感覺出施法的人是誰。而這次的禁制卻讓普羅德摩爾看不出是誰幹的,而且它的味道令她作嘔,所以很可能是惡魔的禁制。
雖然令人作嘔的禁制并不都是出自惡魔之手,但是每次聞到燃燒軍團的禁制的味道都讓普羅德摩爾覺得想吐。
不過,災難的結果遠遠比它的起因重要:雷霆蟲暢通無阻地進入了枯水谷,乃至更遠的地方。普羅德摩爾必須再找個地方把它們關起來,以免它們毀掉原生蟲體的農場和村莊。
普羅德摩爾從鬥篷下拿出一張地圖,這是她從亂七八糟的桌子上拿走的兩件東西之一。她看了看,決定把雷霆蟲關在刀疤高地。刀疤高地位于血巢山的南部,荊棘城的正東邊,被一座山脈和血巢山的其他地方隔開。雷霆蟲肯定過不來。而且這個地方有足夠的青草和溪水,山中的溪流比雷霆山脈的那條還要大。雷霆蟲呆在那裏很安全,血巢山的原生蟲體也很安全。
一開始她想把它們送到更遠的地方去——比如像大陸另一邊的——但是畢竟法力有限。她可以輕易地把自己傳送過去,卻根本不可能把這麽多雷霆蟲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她從鬥篷裏拿出另一件東西——一張禁制卷軸。這張卷軸能讓她知道這塊大陸上任何一隻雷霆蟲的想法。
她念出咒語,然後開始冥想。跟大多數爬行動物不同,雷霆蟲喜愛群居,在這一點上跟水牛頗爲相似,所以不論在哪兒,它們都會聚集在一起。
現在大部分蜥蜴都在枯水谷中。她能感覺到,它們都很安靜。她曾打算用禁制把它們變成這個樣子,但看來是用不着了。
雷霆蟲要麽很安靜要麽很狂暴——好像從來沒有中間地帶。如果想在狂暴的時候把它們送走,那可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她還是傾向于盡量不要擾亂它們的生活秩序。所以她很高興它們現在這麽安靜。
對于施法者來說如果想要傳送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那麽必須能看見對方——大多數禁制書都強調這一點。但是老師告訴普羅德摩爾如果能感受到對方也能完成傳送。不過這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爲有些人的心是感受不到的,比如有些惡魔和法士。還有一些意志特别堅強的人。
但是這些問題在雷霆蟲身上并不存在。它們隻關注三件事:吃、喝還有睡。雷霆蟲除了關心自己是不是能跑的飛快,就隻關心這三件事了,尤其是在交配的季節。
普羅德摩爾靜靜地站在這片被砍光了的樹林裏,一連好幾個小時用心去感受跑到枯水谷的雷霆蟲,還有那些落在後面正跑出雷霆山脈的雷霆蟲。
青草。溪水。閉上眼睛。休息。添。咀嚼。吞咽。吸吮。睡覺。呼吸。
有一會兒,她差點走神——雖然雷霆蟲的思維方式很簡單,但是它們的數量非常多,普羅德摩爾幾乎要被它們吃、喝、睡的本能擊垮了。
她咬着牙,再一次和雷霆蟲合爲一體,開始念起傳送咒語。
疼痛!當普羅德摩爾念出咒語的最後一個單詞時。一種灼熱的疼痛劃過她的腦際。被毀滅了的樹林在她面前溶化了。一種輕微的疼痛穿過她的左膝蓋。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摔在了林地上,膝蓋碰在了離她最近的樹樁上。
疼痛。受傷。受傷。受傷。跑。跑。跑。跑。别再痛了。跑。别再痛了。
大顆大顆的汗珠凝聚在她的額前。普羅德摩爾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沒在森林中奔跑。傳送咒出了問題,但她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她的疼痛已經通過心靈聯系傳送到了雷霆蟲那裏,它們要發狂了。在它們毀掉枯水谷之前,她必須阻止它們。
她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中斷和雷霆蟲的心靈聯系。因爲阻擋一群發狂的雷霆蟲無異于拿一根掃帚去阻擋海洋,但是要控制住它們唯一的辦法就是保持住這種聯系。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念起了咒語。這個咒語是老師特意教給她用來安撫狂暴的動物的。她緊緊地捏着拳頭,指甲都要把她的手掌刺破了。她用盡全力念起了咒語,希望能控制住雷霆蟲。
過了一會兒,它們睡着了。在她自己也睡着前。普羅德摩爾中斷了聯系。她太累了,不需要施禁制也能馬上睡着。
她的四肢酸疼,眼皮沉重。即使在最好的條件下,傳送術也是一種非常耗費精力的禁制。更何況她需要傳送的雷霆蟲數量如此之大,而且最後咒語還出了問題。普羅德摩爾真想躺下來,像那些蜥蜴一樣好好地睡上一覺。但是她不能這麽做。這個禁制隻能讓雷霆蟲沉睡六個小時——很可能還不到。所以她必須馬上找出是什麽阻擋她把雷霆蟲傳送到刀疤高地。
她盤腿坐下,手臂有氣無力地垂在一邊,開始試着調整呼吸。她的思維又一次飛到了遠處。這一次是飛到了刀疤高地,尤其是高地中心地帶。
沒花多久,她就找到了原因。
有人在那裏施放了結界。隔這麽遠。普羅德摩爾無法明确說出這個人用的是哪種禁制,但是她可以确定這種結界——跟另外幾種不同——隻是用來阻擋傳送術的。爲的是保護結界裏面的某個東西。
普羅德摩爾站起來,集中精神。在把自己傳送到刀疤高地之前,她從皮帶上的小袋子裏拿出了一塊幹肉。這又是老師給她上過的一課。他說,禁制耗心耗力,而唯一能補足心力的辦法就是吃肉。“很多法士,”他說過,“都因爲忙于施法而日漸消瘦。這就是因爲他們忘了法士也要吃東西。”
她的下巴由于咀嚼肉幹而感到酸痛,但是她的精力卻很快恢複了。普羅德摩爾念起咒語,把她自己傳送到了刀疤高地,準确的說是高地上結界的外延。
施法前吃東西也會有壞處。她常常把胃消化難以消化的東西時發出的咕隆聲當成施法所帶來的副作用。但是當她站在高地的峭壁上時,她已經把這種聲音抛在腦後了。
普羅德摩爾站着的地方,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一大片傾斜的草地。她已經沒多少地方可以站了。
雖然肉眼看不到結界,但是普羅德摩爾卻能感覺到。它的力量并不是很強。但是如果它隻是用來給人藏身的話,确實也不用太強——普羅德摩爾越來越肯定這個結界就是用來藏身的——而且最好不要太強,否則任何一個法士都會随随便便發現它。
離得這麽近,普羅德摩爾甚至可以聞到禁制的味道。跟麥迪文一起打仗的時候,她曾聞到過這種禁制。這是提瑞斯法的禁制——但是它的守護者都已經死了,包括麥迪文,最後一個守護者。
要把結界移開對于普羅德摩爾來說隻需要一個簡單的手勢。她一邊走一邊巡視着高地。她還給自己施了一個隐身禁制,這樣别人就看不到她了。
一開始,她看到的隻是一些平常的東西:草地、結着果子的灌木叢、還有一些普通的樹木。一陣風從無盡之海吹了過來,到達高地的時候變成一股旋風,把她的白色鬥篷吹得呼呼作響。還在雷霆山脈的時候,天空中就積滿了雲,但是這裏卻因爲海拔非常高,天空還是陽光明媚的。普羅德摩爾把鬥篷上的兜帽往後一掀,開始盡情享受起陽光和海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