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樣東西也是王位室沒有而議事廳有的,那就是有一扇可以欣賞風景的窗戶。普羅德摩爾知道如果在議事廳裏她也能随時從窗戶裏看到拉摩的全貌,那她就什麽事都做不成了——因爲她會時不時地分心,一會兒爲拉摩平地而起的建築驚奇不已,一會兒爲自己擔負的責任憂心忡忡。
星域鬥轉術是一種高強度的禁制,非常費神。雖然普羅德摩爾受過的訓練能讓她在施法後馬上進入作戰狀态,但是她卻不願這樣做。她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喊她的管家:“德菲!”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從大門裏走了進來。議事廳一共三張門。其中有兩張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就是德菲剛剛走進來的那張門和通向大廳和女王卧室的門。第三張門是一個秘密通道,隻在緊急撤離時才會使用。而且隻有六個人知道這張門的位置,其中有五個是造門的工匠。
德菲透過她的眼鏡看着普羅德摩爾:“别喊了,我就坐在門外,和平時一樣。跟那個原生蟲體的會談進行得怎麽樣?”
普羅德摩爾歎了口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名字叫陳風。”
德菲揮了揮手臂,這個動作差點讓這個脆弱的女人失去了平衡。她的眼鏡也從鼻梁上掉了下來,和脖子上的挂繩一起蕩了起來。
“我知道。但是他這個名字也太蠢了。我的意思是,原生蟲體不是都叫戰火重生,殺戮之刃嗎?反正都差不多。可是他卻取了這樣的名字,陳風?他還真把自己想得挺高貴的。”
普羅德摩爾不想對此做出解釋,因爲她已經試過好幾百次了。她說道:“呵呵。”
德菲把眼睛重新放到鼻梁上。“原生蟲體就該叫這些名字,而不是陳風。不說這個了。情況怎麽樣?”
“我們有麻煩了。去把克裏叫來,然後派人去通知洛雷娜上校,讓她帶一隊人去北哨堡調查下。再來向我彙報。” 普羅德摩爾坐到了桌子旁,試着從堆在上面的卷軸裏找到她需要的海運資料。
“又是洛雷娜?你怎麽不叫洛薩或者皮爾斯?别人也行——我說不上來。派一個女人去?北哨堡那幫家夥可不好對付。”
普羅德摩爾懷疑是不是每次提到洛雷娜的名字,德菲都要說這麽一番話。“洛雷娜比洛薩和皮爾斯加起來還難對付。她不會有事的。”
德菲撅起了嘴,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做這樣的動作可不好看。“你說得不對,女人就不該舞刀弄槍的。”
普羅德摩爾終于放棄了尋找海運資料。她看看她的管家說:“也不該管理國家。”
“呵呵,這是兩碼事。”德菲膽怯地說。
“怎麽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普羅德摩爾搖了搖頭。三年了,德菲始終沒想到一個更好的答案。“在我把你變成一隻蝾螈之前把克裏叫來,然後送信給洛雷娜。”
“如果你把我變成蝾螈,那以後你就什麽也找不着了。”
普羅德摩爾絕望地兩手一攤:“我現在就什麽也找不着。那該死的海運資料都到哪兒去了?”
德菲得意地說;“在克裏那兒。要不要我去跟他說,讓他帶來?”
“謝謝。”
德菲鞠了個躬。眼睛又從鼻梁上掉下來。她轉身走出了議事廳。普羅德摩爾真想往德菲的身上扔個火球,但是她還是放棄了。德菲說的對——離開她,普羅德摩爾什麽也找不到。
過了一會兒,克裏拿着幾張卷軸走了進來。“夫人,德菲說您想見我。是不是想見這些?”他把卷軸遞到女王面前。
“都想見。謝謝。”她回答道。一手接過卷軸。
克裏是普羅德摩爾的内務大臣。治理拉摩的時期,一直是他在替普羅德摩爾打點一切。他在處理讓人惱怒的雜事上有着極爲出衆的才能,這讓他成爲了這個工作的最佳人選。
也正是因爲有了他,普羅德摩爾才沒因爲實在不堪重負而氣得去殺人。開戰前,克裏曾是大元帥加裏瑟斯的書記員,後來因爲出色的組織才能才逐漸聲名鵲起。
當然,由于沒立什麽戰功。他在軍銜上一直沒多大進展。克裏的個子很高,但人卻瘦得像根竹竿,看上去連上了年紀的德菲也打不過。他的頭發又黑又直,剛剛過肩,像一個黑相框,框着一張瘦骨嶙峋的臉。一個鷹鈎鼻子還有一副總是愁眉不展的表情。
普羅德摩爾把陳風的話重複了一遍:奧迦特号如何遇險,附近的一艘巡航艦如何什麽忙也不幫。
克裏揚起他的細眉毛說道:“這個故事聽起來不大可信。您說離荊棘城大約一裏格?”
普羅德摩爾點點頭,
“可是我們并沒有派巡航艦去那個區域,夫人。”
“當時霧很大——或許博利克船長看到的那艘船偏離了航道。”
克裏點點頭,勉強同意了這個觀點:“但是夫人。也有可能是博利克船長看錯了。”
“不大可能。” 普羅德摩爾繞到桌子後面,坐到了椅子上。她把航運記錄放在桌子還容得下東西的地方,“原生蟲體的視力比我們好很多。而且别忘了,能被選中當了望員的視力更是非同一般。”
“但是我們必須得考慮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原生蟲體在說謊。” 普羅德摩爾還沒來及反對這種觀點——盡管她很想這麽做——克裏就伸出一根長手指說道,“我并不是說陳風本人,夫人。原生蟲體的酋長是個令人敬佩的英雄,這沒錯。他值得您信賴,但是我認爲在這件事情上,他隻起到了傳聲筒的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 普羅德摩爾知道答案,但是她想親耳聽克裏說一遍。
“我要說的是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百遍的話,夫人——我們絕對不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原生蟲體!有那麽幾個原生蟲體值得信任,這沒錯,但其他人呢?如果我們相信他們對我們都是真心實意的,那我們簡直就是個傻瓜!而且他們也不可能都像陳風那樣明事理。陳風是我們對抗惡魔蟲體軍團最強有力的盟友。對他所做過的一切,我無比敬佩——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隻是暫時的。” 克裏斯托夫把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桌子上,倚着身子對普羅德摩爾說,“現在能控制住原生蟲體的隻有陳風。如果他不在了,我向你保證,原生蟲體馬上會原形畢露,竭盡所能來毀滅我們。”
普羅德摩爾“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不是有意的,克裏的話簡直是陳風的翻版——盡管從内務大臣口中不該說出這麽過激的話來。
克裏嚴肅了起來:“這很好笑嗎?夫人。”
“噢,不。我隻是認爲你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
“是你把問題想得過于簡單了。現在,除了這座城邦,起源世界的一切都在原生蟲體的掌握之中。” 克裏猶豫了。這太不尋常了。内務大臣之所以能身居高位都是因爲他直來直去的性格。他向來如此。
“你想說什麽,克裏斯托夫?”
“我們的盟友…非常在意這些。原生蟲體控制了整個大陸…很多人都爲此感到困擾。雖然現在出于其他的原因,他們還按兵不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