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冷冷地說道:“那樣的劉裕,會變成另一個商朝君王,當然,如果你說的那些是事實,商朝就是天道盟的起源,那商王必然就會是天道盟的神尊,想要用全天下的物力,全天下人的性命,來助他自己成神修仙,成爲天上的邪神們。那同樣是與全天下爲敵,隻不過,和劉裕比,這是極端的自私和卑鄙,而劉裕,是極端地無私,高尚。”
“可那又如何呢?世人皆醉他獨醒,抱着大公無私,拯救天下人的理念而戰鬥,可是天下人需要他來拯救嗎?他想要平定天下,結束亂世,驅逐胡虜,打倒世家,可是要做到這一切,他需要征發民衆,收取更多的用于戰争和建設的賦稅,驅民戰鬥,把當了幾十年,上百年農奴的莊客佃戶們從世家的莊園裏解救出來,分給田地,變成自耕農,讓他們自力更生,解決從農具到灌溉到種子這一系列的問題。”
“結果就是民怨反而變得很大。胡虜會不會南下,普通的小民是不管的,反正今天沒看到胡虜,沒看到妖賊,那天下就是太平的,我隻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你要是爲了一個我并不相信的口号,要我多出力,要我去當兵,那是萬萬不行的。”
“我在世家老爺大人們的莊園裏,有地種,農具和種子,還有肥料是由東家提供,我隻要種好地就行了,這樣起碼我一家衣食無憂,至于這地是我的還是我租人家的,這重要嗎?”
“要是沒了世家大人們,沒了幾十年來一直關照我們的老東家們,要我自食其力,嘿嘿,那農具我從不會打造,種子還得自己買,這新地的灌溉水源還要自己煩神去弄,折騰了一年下來萬一碰到災情或者是收成不好,那全家就得餓死。”
“在他們看來,是不是能靠自己的雙手積累更多的财富,這地是不是分給自己的,一點也不重要,難道從國家分地,退丁時再歸還就不是爲他人而勞作了嗎?這地也不是世世代代歸自己家的啊。”
青龍喃喃地說道:“好了,這樣說來,劉裕要戰鬥的,不是天道盟,也不是胡虜,而是基本的人性,人總有貪婪,自私,勢力之心,總會目光短淺,隻顧眼前,不看大局,越是小民,越是如此,劉裕費盡心力想要保護他們,想要爲他們的子孫後代謀福利,但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更加貪婪,對他們的壓榨和奴役更深的統治者而已。”
白虎沉聲道:“是的,就象秦皇修建萬裏長城,這本是保護萬民,抵抗胡虜自草原南下的浩大工程,是爲了保護所有的中原漢民,不再天天被胡騎從北方一馬平川地搶劫,洗掠,攻擊,有了長城未必能防得住每次胡虜的攻擊,但沒有長城,那胡虜可以天天,時時,以小股遊騎的方式深入漢地數百裏,上千裏地打草谷,最後就是邊地百姓永無甯日,要麽發大軍攻擊草原,勞師而低效,要麽是隻能盡遷邊地之民,然後一步步地退往内地,把北方拱手讓給夷狄胡騎。”
“于是秦始皇修建了萬裏長城,起碼對于胡虜的南下,是預警,是延緩,這是大大有利于中原百姓的好事,當然,也需要巨大的人力。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的無數百姓的痛苦,汗水,眼淚來完成。”
青龍不假思索地接道:“于是萬裏長城相關的,就是孟姜女的悲劇故事,就是秦始皇的殘暴與好大喜功,就是秦始皇爲了一已私欲和青史留民,濫用民力,奴役天下百姓,人們恨不得沒有萬裏長城,沒有那些因爲修建長城而痛苦,而犧牲的百姓的慘劇,卻不去考慮,如果胡騎南下,甚至是要奪取中原,那生靈塗炭,萬裏烽煙,又會死多少無辜的百姓,亡多少可憐的婦孺呢。别的不說,就是那北魏攻滅後燕之戰,幾乎整個河北和河東之地,都被完全摧毀,損失人口達一半以上,又會有哪些文人墨客,去爲這些慘死的人申冤呢?”
白虎正色道:“所以說,利在千秋,甚至是保當下之人活命的大工程,如果用了民力,那就會被民衆所怨恨,這就是大國謀事,不可輕問于小民的理由,也是孔子的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含義,我們不能要求所有的百姓有公心,知輕重,所以這些決定,需要由心懷天下的統治者來做。隻可惜,大多數的時候,世家子弟,或者說士族出身的統治者,他們明知哪些是應該做的,但更多的是爲了自己,爲了家族的私利而做出另外的選擇。我們現在在這裏,不也是爲了同樣的原因嗎?”
玄武平靜地說道:“我們上次就達成共識了,并不是一定要反對劉裕,但對這種權力集于一人的情況,我們必須要保持足夠的警惕,并在其陷入瘋狂和歧路的時候,要有能制約他的辦法,這世上的獨夫民賊,在年輕的時候很英明的情況也不少,但老來昏庸,或者說象纣王那樣,才華蓋世卻最後變得剛愎自用的,也是大有人在,世家高門是有他們的各種弱點,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代表的是這個世上最有才華,受過最好的教育的一幫人,如果這幫人不能爲國效力,甚至是被劉裕和他的軍漢們所排擠,那我們就不得不想辦法制約,甚至是奪取劉裕手中的部份權力,回歸世家所有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