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的這些話說得铿锵有力,咬牙切齒,甚至連雙拳緊握時手指骨節的啪啪作響聲,都清晰可聞,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得他的無比恨意,畢竟,這次天師道的叛亂,不僅讓他損失掉了多年的積累,數萬的部下,令人羨慕的世家貴女老婆,連帶着他那北府軍神的名聲和挑戰劉裕地位的資格,也一并失去了。這一切,都是拜天師道和劉婷雲背後的天道盟所賜,而向他們複仇,更是劉毅的人之常情。
王妙音似乎早有所料,看着郗僧施,平靜地說道:“郗尚書,這是你和劉撫軍提前商量好的計劃嗎?你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糧草,軍械和後勤民夫嗎?”
郗僧施連忙擺了擺手:“不,王皇後,此事隻是我剛才突然想到的,并未與劉撫軍商量,隻是劉車騎問到了我們家可以做什麽貢獻給朝廷,所以我才這麽說,與劉撫軍絕無事前的聯系。”
劉裕的身邊,劉敬宣冷笑道:“那爲何郗尚書不說由我來挂帥出征呢?上次西征桓玄,我因爲當時人尚在南燕,未能歸國,所以沒有趕上,這回我正好在建康,也身居冠軍将軍之職,統領的軍團亦有三萬之多,足以作爲先鋒讨賊,郗尚書,你看不看好我呢?”
郗僧施的臉色微微一變,尴尬地笑了笑,說道:“劉冠軍,這個,上次劉撫軍西征之時,我們家和謝尚書家族,還有十幾家建康的世家就跟劉撫軍合作愉快,哦,對了,還有劉征西和何征南,當時也在劉撫軍的軍中作爲兩大副将出征,大家同心協力,共滅了桓楚。後來你領兵挂師,出征谯蜀時,我們這些吳地的世家大族,也有所支持,隻是劉撫軍剛才都說了,他對妖賊有不共戴天之仇,這點上勝過劉冠軍你,所以這西征讨賊之事,無論是誰挂帥,都應該由朝廷決定,呃,這個,無論是誰領兵,我們郗家也一定會在朝廷的供應之外,象庾悅家一樣多出糧草丁壯,以供應這次戰事。”
謝混也緊跟着說道:“我這裏也代表謝家表個态,擊滅妖賊,這回我們謝家是會全力以赴,也會派出所有符合朝廷需求的子侄從軍,妖賊爲禍大晉二十年,到了該把他們徹底鏟除的時候了。”
十餘個世家豪門的掌門人也争先恐後地表了态,在一片慷慨激昂,喊打喊殺的聲音之後,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了劉毅和劉敬宣的身上,似乎這次西征的主帥,已經必然要從這二人之中選擇了。
王妙音的妙目流轉,從一張張寫滿了緊張而期待的神情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到了劉裕的臉上,說道:“劉車騎,請問你準備讓劉撫軍和劉冠軍的哪位将軍,來負責這次的西征行動呢?”
劉裕微微一笑:“此次西征,我以爲不同于上次的滅桓之戰,桓玄篡逆之時,是帶了所有的精銳部隊進京,楚軍多年的菁華,就在建康,在建義之戰中,是被全部消滅了,因此我軍當年的西征,隻需要追擊桓玄即可,荊州之地,雖然是桓楚多年的老巢,但桓玄這個一路逃跑的僞帝,早就失了人心,而那些子侄出征卻是連屍首都沒回來的荊州士民,也是恨透了桓玄,不願意爲其效力,所以上次的西征,看似我們的力量不足,但隻要窮追猛打,那勝負是早就注定的,希樂,你同意這點嗎?”
劉毅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說道:“寄奴,你說的沒什麽問題,不過就算如此,我們數千兵馬出發,奮戰兩年,不僅擊滅了桓玄,還掃除了數以十萬計的桓氏舊部和各地的亂黨,打掉了桓振的再次稱帝和反撲江陵。徹底地解決了自大晉南渡以來,一直對揚州,對建康有巨大威脅的荊州勢力,這個功績,難道就不值得肯定嗎?”
劉裕正色道:“希樂,你西征滅楚之功,早已經名垂青史,我并沒有半點貶低之意,隻是我想說的是,當時的楚軍已經精銳盡失,我們需要的是窮追不舍,不給他們恢複的機會,不讓桓玄有喘息的時間。可這回的妖賊,情況有所不同,他們雖然進攻建康和江陵兩次大戰失敗,銳氣受挫,但畢竟還有近二十萬軍隊,強大的水師船隊,仍然保留着。并不是我們窮追猛打就一定能消滅的,稍不留神,若是我們在與妖賊的水上決戰時不利,那之前所有的戰果,都可能得而複失,希樂,這點你同意不?”
劉毅的眉頭一皺,他很想否認這些話,但無從駁起,隻能沉聲道:“我們建康這裏,已經準備了好幾個月了,船隊也已經建立起來,曆陽也已經收複,現在妖賊的水師已經退到了豫州西部和江州東部的雷池,左裏一帶,紮下水陸大寨,企圖固守。”
“我們完全可以兵進雷池,也同樣紮營以對,同時讓荊州軍團順江而下,兩面夾擊妖賊,那裏的地形我很熟悉,就算寄奴你對這一戰不是太放心,我也願意領現在我的兩萬部下,作爲大軍先鋒,從曆陽出發,走陸路逼近雷池,左裏,爲大軍先行探路安營,這回我一定萬分小心,再不會象上次的桑落州之戰那樣,給妖賊偷襲伏擊的機會了!”
說到這裏,劉毅頓了頓,看向了身邊的劉敬宣:“阿壽,上回你不在,西征之戰沒有來得及參加,我看這樣好了,你我兄弟此次聯手出征,各領一軍,互相策應,前出到雷池,就象上次西征之戰中我和無忌的配合,也不用爲了争個出兵機會,傷了兄弟和氣,你看如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