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庾悅的眉頭一皺:“荊州跟吳地離得太遠了點,要讓我們庾家集中糧草,再運過來,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會耽誤了軍情,再一個,就是現在妖賊仍然占着大江,我們的糧草怎麽運過來,又是個大問題。而且,這麽多的糧草,要運的話還需要大量的人力,朝廷見到這場景,難道不會起疑心嗎?會不會讓劉裕有理由再針對我?”
陶淵明微微一笑:“那如果現在庾公通知吳地的家人,讓他們準備五十萬石糧草運過來,再帶過來八千丁壯,這些丁壯就當是到位之後可以武裝成軍的人,然後再帶一兩千工匠過來打造軍械,還有,帶上夠打靠一萬套皮甲,五千套鐵甲的原材料,可以做到嗎?”
庾悅摸了摸自己的長髯,說道:“這些問題不大,因爲我還在江州打遊擊的時候就曾經通過過老家的人準備這些了,因爲當時我要做好建康失守,他們據守吳地的準備了,當時謝混,郗僧施和我有一些書信來往,大家是約好了世家要做好退保吳地,和天師道談判的打算,所以是在暗中積攢力量了,而且,這也是把朝政大權從北府軍的丘八們奪回來的大好時機,隻可惜,這一切給劉裕回歸建康後毀了,現在他守住了建康,謝混和郗僧施的計劃破産,甚至都要擔心給劉裕問責治罪了。”
陶淵明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當時在朝議上也吵過,孟昶和徐羨之想把朝廷和皇帝搬到江北投奔劉裕去,而謝混和郗僧施則極力想要讓朝廷和皇帝去吳地,兩邊吵得不可開交時,劉裕突然來了,唉,當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劉裕一身铠甲,全身濕透,帶着水滴子,一路按劍踏上大殿時,讓衆人驚爲天神下凡時的場景,我現在還記憶猶新。隻能說,這就是命啊。”
說到這裏,陶淵明的眼中閃過一絲落莫的神色,轉而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不過,當時整個朝堂之上,敢和劉裕正面對抗的,也隻有我一人而已,其他人無論是孟昶徐羨之,還是謝混郗僧施,都不敢再堅持自己的主張了,隻不過,就因爲這樣,我險些給扣上個後秦奸細的罪名,給當場處決了。要不是孟昶後來公布了自己是黑手乾坤鎮守的事情,恐怕我是沒這麽容易過關的。”
庾悅歎了口氣:“所以說,該服軟的時候還是要服軟的,上次讓你陶公過關了,可這次,你跟着徐道覆的軍隊來荊州,就沒這麽好解釋了啊。”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我自有計較,庾公就不要爲我擔心了,你這裏隻有組建成了軍隊,而且取得不錯的戰果,我才有機會脫罪。剛才你說這麽多資源和人力,想來荊州沒這麽容易,這點我也同意,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不要留在荊州,而是去豫州,我們在豫州接手這些部隊,組建軍隊。”
庾悅的臉色一變:“去豫州?那不是劉毅的地盤嗎,我到那裏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劉毅回到豫州,就算不要借機害我,我的這些軍隊,物資,丁壯,也肯定會給他吞并的。”
陶淵明冷笑道:“相信我,庾公,劉毅絕無再回豫州的可能了,你在豫州,反而是最安全的。”
庾悅不信地搖着頭:“此話怎講,還請陶公明示。”
陶淵明正色道:“以前劉毅在豫州經營多年,同時在建康也埋下秘密地下軍團,就是想着一旦天下有變,則可以在京城發動部下,而以豫州軍爲後繼直撲建康,奪取政權,這也是他跟劉裕抗衡的底氣所在,所以天師道之亂是他最好的機會,如果他在桑落州打敗了妖賊,就可以借口在京城有妖賊和天道盟發動的叛亂,出動他的地下部隊,聯合孟昶來掌握大局。隻是,這些事情已經不可能實現了,現在他隻有一支京城的地下軍團,一萬多人,在建康之戰中還損失了一些,現在兵員不滿一萬,最重要的是,這支部隊是無根之水,沒有軍糧軍械,也沒有補給兵力的來源。”
“至于豫州方面,因爲以前劉婷雲熟知劉毅所有的秘密據點所在位置,留守兵力,所以在妖賊占了豫州之後,這些秘密據點全部被發現了,要麽落入天師道手中,要麽被劉婷雲運走據爲已有,總之已經跟劉毅沒有關系了,反而是豫州各地的盜匪,潰兵不斷,天師道退兵之後,這些人會四處遊蕩作亂,就算失敗,也會退往豫西北長社一帶,去投奔司馬國璠和司馬楚之他們,所以豫州現在是個燙手的玩意,是不會有人願意接手的。”
“至于劉毅,他要迅速壯大軍隊,恢複實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去追擊天師道,一旦勝利,不僅可以讓他挽回名聲,更是可以讓他俘獲大批的天師道部衆,當年他西征桓玄時,出發時不到一萬的兵力,而消滅桓楚之後,光他本人就有五萬軍隊了,就是靠俘虜楚軍而做到的。也正是因爲通過追擊敵軍的敗軍俘虜了大批屬下,加上借機吸納了很多散兵遊勇,他才有了跟劉裕叫闆的本錢。”
庾悅咬了咬牙:“那就是說,我們也得跟他去搶這個追擊戰大将的位置?隻怕我是争不過劉毅的啊,現在我可是光杆将軍,就算加上你能帶來的那個羅龍生所部,也才千餘人馬,一個小小的軍主部隊而已。要是等我的這萬餘壯丁到位,再經過訓練和制作裝備成軍,隻怕妖賊都已經消滅掉了,而且就算我這萬餘人馬,也是半年内恐怕形不成戰鬥力,不會作爲主力或者前鋒去追擊妖賊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