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微微一笑:“當然不能按這樣來,我的計劃是先進入你的幕府,成爲幕僚,你現在畢竟還有官爵在身,是有可以開府建幕的權力的,我作爲被妖賊劫持到荊州的文人,逃離妖賊軍中之後,到你的軍府之中應募做事,是很合理的行爲,誰也不能說什麽。”
庾悅笑道:“如果是逃出敵營,是不是應該去劉道規的府中報導,而不是到我這裏呢?”
陶淵明搖了搖頭:“我和劉裕還有劉穆之交惡的事情,天下皆知,當年連劉裕的軍府我都辭官而退了,,又何況是他弟弟的?劉道規是荊州刺史,征西将軍,位高權重,但隻憑這個就足以迫使我加入他的軍府了?大晉的士族文人總還有點自己選擇加入的軍府的自由吧,我陶淵明一向不畏強權,從不趨炎附勢,不去找劉道規,這才是符合我一向以來的性格和外人對我的認知吧。”
“更何況,我如果加入的是你庾公的軍府,你同樣也是被劉道規下令奪軍的受害者,我們可謂同病相憐,同爲士族的身份,走到一起,我利用我在荊州地區的名氣和關系,找到我的門生故吏,歸到你的部下,在你最窘迫的時候給你支持,讓世人知道,這個世上能打的不止是劉裕的北府軍,我們士族同樣可以獨立建立一支軍隊,一樣可以爲國作貢獻,這不讓人對我們産生敬意嗎?”
庾悅哈哈一笑:“說得好啊,但你好像忘了兩點,一是你如果有這樣的本事,可以自己獨立組建軍隊,朝廷是允許在妖賊叛亂的地區,有力人士自行抗賊的,這第二嘛,我真的組建起軍隊,要是劉道規再次下令兼并我的部隊,又當如何?”
陶淵明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可不是按一般的情況,自己招募百姓和丁壯組建軍隊,而是出去遊說那些手中有軍隊的将校們,加入你的部下,羅龍生就是這種情況,他是雍州軍官,但是跟我是同族舊識,我如果勸他跟你走,加入你庾公的軍府中,更有前途,那他脫離魯宗之的部下,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嗎?所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是改換門庭,加入自己更喜歡的部隊呢?劉裕本人不也幹過這種事,當年是脫離了劉牢之所部,自立建軍,他要是追究這個事,我把劉裕當年的舊事重提,保管他沒辦法追究。”
庾悅點了點頭:“确實如此,劉裕就是改換過門庭幾次,在自己離開劉牢之之前,就是劉牢之把他從孫無終手下調過來的。我若是向魯宗之開口借調羅龍生,而羅龍生又願意過來,這就沒問題了吧。”
陶淵明正色道:“你們庾家能給魯宗之的東西不少,比如要是送他們一些糧草軍械,或者是幫忙魯家在朝中運營到一些官爵之類的,魯宗之必然會同意放人,比如要是羅龍生手下帶六百人過來,你給出三千副盔甲裝備,再給出兩萬人可食用一年的軍糧,,還怕魯宗之不同意?”
庾悅歎了口氣:“那我們庾家又得出一次大血了,而且,羅龍生要是過來,我還得負擔他軍隊的裝備和糧草,這真的值得嗎?”
陶淵明搖了搖頭:“區區幾千人的裝備和糧草而已,對庾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甚至用不着你們一年的進賬,要是連這些投入都不肯出,那庾公現在就可以回建康了,隻怕這樣的結果,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是其他世家會對你們群起而攻之,奪你家業,到時候的損失,就遠不是這點投入了。”
庾悅咬了咬牙:“這些道理我當然明白,不過是抱怨一下罷了,畢竟我這次組軍出來就花了不少資源,之前随劉裕遠征南燕,先後一年都供應大軍軍需,還加起來投入了上萬的人力作爲援軍和民夫,這對我們吳地的莊園影響可不小,這幾年我們庾家也沒啥餘糧,并不是你想象的九牛一毛這麽簡單。”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大家現在日子都不好過,庾公可以給個痛快話,是不是這次還能合作,如果不行,我們也得早作其他打算才是。”
庾悅沉聲道:“你陶公還能有什麽其他打算?難不成回去向劉裕自首?你就不怕你在妖賊軍中這段經曆,是你永遠也說不清楚的?”
陶淵明淡然道:“無所謂,看劉裕是不是要對我趕盡殺絕了,這次妖賊起兵,曆時一年多,戰火遍及整個大晉除了吳地外的幾乎所有地區,軍民死傷慘重,大批的官吏和士族落入敵手,我這種最後自己逃出來的都算是好的,幫妖賊爲官做事的人更是不在少數,要是全都說不清楚,全都不放過,那劉裕會成爲天下公敵,畢竟,他們當兵的保護不了江山,還要怪那些陷入敵營的士族嗎?”
庾悅笑了起來:“這話确實是有道理,尤其是你陶公,是在建康被妖賊劫持的,是劉裕他們沒保護好你才是。不過,要是有人借題發揮,說你和妖賊是一夥的,跟他們裏應外合,那你可就麻煩了。你還得想好解釋才行。”
陶淵明冷笑道:“我要是裏應外合,那直接夥同劉婷雲就是,還至于被她刺了一劍幾乎送了命嗎?我當時給安置在孟府之中,又不是什麽機密緊要之地,怎麽個裏應外合?說這話的人得過過腦子才行。庾公,隻要你信任我,收我入幕府,那咱們的話隻要統一,不給别人鑽空子的機會,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你我。”
庾悅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就算這些都能順利實現,但隻靠這羅龍生的千人左右部隊,甚至你說隻有幾百人,這點軍力就能助我成事,讓我變出一支大軍來嗎?”
陶淵明微微一笑:“那要是庾公能通過招收散兵遊勇,吸引來三四萬天師道的舊部,你有足夠的糧草來養活這幾萬人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