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如果換在平時,庾悅手中有兵有權,身居高位,我确實難得見他一面,可是現在的庾悅是什麽樣子?給奪了軍,軟禁在荊州刺史府裏看管,形同囚犯,這種時候,就算吳地建康的世家能救他回去,也不過是孤身回老家,再難擡頭。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有人能助他奪回軍隊,重拾官位,而我,就是能幫到他的這個人。”
羅龍生的眉頭一皺:“你如何能見到他?這是個首要的問題啊。”
黑袍微微一笑:“放心,托劉婷雲的福,我以前在庾悅的身邊,就留下了眼線,現在,是讓這顆棋子活起來的時候了,龍生,你現在趕快回去整頓人馬,集結部隊,等到庾悅真的要來找你時,你可得有一支能拿得出手的軍隊啊。”
羅龍生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我會時刻準備着的,放心吧!”
三天後,江陵城,驿館。
庾悅一身綢緞長袍,便裝在身,負手背後,在一座館舍裏,來回地踱着步,外面的街市之上,歡快的鑼鼓聲與笑聲,包圍着整個館驿,那是江陵的軍民們,在終于大敗天師道的大軍之後,那種劫後餘生的勝利喜悅,隻不過,這種勝利的喜悅,卻似乎沒有讓庾悅産生多少共情。他時而停下來長歎,時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卻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庾悅的頭都沒有動一下,仍然是看着窗外的風景,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而入,這是一個四十多歲,與庾悅年齡相仿的白面微須中年人,體型略有些發福,低聲道:“家主,已經聽說了刺史府那邊的情況,劉道規仍然是處于昏迷之中,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現在府中的大小軍務由檀道濟主持,而政事則由王鎮之在處理,王鎮之已經解除了對您的禁足令,我們随時可以回建康了,哦,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索邈率領的兩千鮮卑虎斑騎兵,已經從桐柏山那裏到達了荊州,荊州與建康那邊的聯系,給打通了,我們回去的通道,也打通了。”
庾悅的眉頭一皺:“虎斑騎兵?是南燕那邊的俱裝甲騎嗎?廣固之戰後投降劉裕的那些鮮卑人?”
這個管事點了點頭:“是的,現在的大江之上,仍然是天師道所控制,所以劉裕是派了這些鮮卑騎兵,直接從豫州穿越了桐柏山而來,他們還會合了朱超石和魯軌的軍隊,攻克了江夏城和夏口渡。所以,現在有了一條從陸路去豫州的通道,而建康那裏的情報也傳了過來,盧循和徐道覆兩個月前就在建康之戰中失敗,徐道覆上次進攻荊州,就是在建康之戰失敗後想要翻本的一次行動。”
庾悅咬了咬牙,看着這個管事:“文白,你上次說,劉婷雲跟我們的合作是有問題的,這個女人在這次建康之戰中,起了什麽作用?”
這個名叫文白的管家的臉色一變,警惕性地看了看四周,庾悅則向着屋子中央走去,盤膝坐在中間的一個卧榻之上,閉目作清修狀,而文白則捧起了一個香爐,走到了他的身邊,恭立于庾悅的身邊,似乎是在作護法輔助狀,嘴裏卻是低聲道:“家主,果然不出你所料,這劉婷雲,就是天道盟的奸細,而且,她還直接刺殺了孟昶,然後被孟昶臨死前反擊,同歸于盡!”
這下驚得庾悅再也不敢裝了,幾乎要從地上跳了起來,終于,還是忍住了,繼續坐下,他持着拂塵的手,在微微地發抖,額頭上也開始冒起冷汗來:“怎麽會這樣,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想要什麽,她,她瘋了嗎,要去刺殺,要去刺殺孟昶?”
文白輕輕地歎了口氣:“當時的孟昶是坐鎮宮内的尚書台,主理政事,劉婷雲大概是想要劫持孟昶,進而以孟昶的官印下令,讓皇帝出宮,隻要把天子劫持在手中,劉婷雲就可以趁機号令各地的官員,因爲當時劉裕突然從北方回來了,劉婷雲原來的計劃失敗,爲了助天師道奪取建康,她就這樣冒險行事,而且我還打聽出了一個巨大的,還沒有被證明的秘密,那就是鬥蓬的身份,也暴露了!”
庾悅這下子直接睜開了眼,他手中的拂塵都落到了地上:“什麽?鬥蓬也暴露了?他是誰?”
文白咬了咬牙:“這個鬥蓬,居然是謝玄,他一直是假死,其實是活着,而且轉入了地下,成爲了天道盟的神尊!”
庾悅的腦子裏一片轟鳴和空白,整個人如同石化一樣坐在了地上,半晌之後,他才咽了一泡口水:“這,這些消息太吓人了,你是從何得知的?”
文白低聲道:“是一個讓你極其意外的人,親身經曆了這些事,然後借這次的機會,悄悄來到了咱們荊州,和我取得了聯系,想要求見主公。不知道主公是否應允此人的見面?”
庾悅連忙說道:“此人是誰?我如何能去見他?”
文白勾了勾嘴角:“是荊州本地的一個有力人士,而且一直是站在世家高門一邊,此人的身份,從老家主開始就要我嚴格保密了,如果家主你不想見他,就不必知道他是誰,這是前任老家主的命令。”
庾悅咬了咬牙:“就是說,跟以前劉婷雲一樣,是我們庾家的先公們就布下的一步暗棋嗎?隻是這個劉婷雲居然是天道盟的奸細,我可要給她坑死了,你現在找到的這個什麽人,會不會再坑我一次!?”
文白平靜地說道:“危機與機遇并存,就看主公你願不願意冒這個險了,如果你不想見此人,那我們可以直接回吳地,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劉婷雲和我們的關系,外人也是一無所知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