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假扮他的替身,一看形勢不妙早就自己跑了,北魏這仗勝得容易,但也沒達到斬俘敵酋的目的,加上柔然的主力早就分散去擄掠讨伐其他部落,也沒有一舉殲之的機會。”
“所以拓跋嗣在刻石記功之後,還是回師了,如果他知道社侖死在路上,那個郁久闾斛律即任可汗的話,我想他是會繼續追擊,直到徹底滅了柔然呢。”
黑袍冷笑道:“隻不過,他們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社侖的狡滑之處就在于他的汗廷在弱洛水一帶,但大量的牛羊卻是放在了别的草場牧場上,這樣就避免了那些草原霸主們一旦給端了汗廷,整個部落就沒了的慘劇,拓跋嗣原來還以爲隻要擊破了汗廷,就能繳獲大量的牛羊牲畜,可沒想到最後還是撲了個空,無奈之下隻能撤兵。”
“而社侖死前,遺命由郁久闾斛律這個成年的弟弟,而不是自己年幼的兒子來繼承汗位,此人的腦子還是比較清楚的,知道在這種自己大敗身亡之際,繼承人的問題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整個族群滅亡,他的兒子也會跟着滅亡,其實,在社侖敗亡之前,柔然已經經曆過了一場内亂,社侖的兩個堂弟大那和悅代,企圖襲殺社侖而立大那爲可汗,事情不成,這兩人逃亡投奔了北魏,也正是因爲他們的叛逃,拓跋嗣才得知了柔然的内情,尤其是關鍵的汗廷所在,這才出兵。”
羅龍生勾了勾嘴角:“這些草原蠻夷,就是沒有規矩,如同野獸一樣,全無親情人倫,以力稱雄,所以很多時候,就是突然性地崩潰,一個雄主意外身亡之後,幼子幼弟無力撐起部落,就會給周圍的虎狼們趁機吞掉,拓跋氏的代國曾經因爲内亂和繼承人問題,差點滅亡,而柔然的這個社侖,在死前腦子還清醒,傳弟不傳子,也算是柔然的幸運吧,隻不過,他的這個弟弟,也不靠譜啊。”
黑袍微微一笑:“斛律在社侖手下爲将的時候,表現其實還可以,也讨伐過一些部落,立過不少戰功,如果沒有兩把刷子,社侖也不會想着傳位于他,隻不過,社侖當年立國之時,爲了最快速度地擴張,也是分兵給了各個親近部落的酋長,大人們,學着漢制,給他們一些官職,爵位,以爲重臣,讓他們以本部落的人馬,配合着社侖派去的援軍,南征北戰,這讓柔然能迅速地統一漠北的同時,也形成了各路大人和重臣們尾大不掉,擁兵一方的情況。”
“社侖活着的時候,這些人服他,不敢造次,但社侖死後,斛律在他們這些人眼裏,不過是跟他們以前同級别的将軍而已,沒什麽超過他們的地方,加上社侖因爲以前多次的手足相殘,對郁久闾氏的貴族多加打壓和限制,這反而讓外姓部落坐大,也埋下了後續的禍患。”
“斛律即位之後,不敢直接起兵向北魏報仇,而是向北吞并了賀術也骨部落,向東擊破了壁力辰部落,找了幾個軟柿子出了口氣,也算是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向東的征伐讓柔然跟在遼東肅慎故地一帶的北燕接壤,取得了聯系,這兩個國家都是跟北魏有着深仇大恨,而且也都覺得對方的實力不錯,足以爲援手,于是那斛律可汗,就決定要跟北燕聯姻,進一步加強雙方的關系,聯手對付北魏。”
“先是北燕派來了宗室公主,嫁給了斛律爲妻,爲此斛律獻給了北燕戰馬三千匹,以作聘禮,第二年,北燕天王馮跋,也想娶斛律的女兒,派使者過來準備迎娶柔然公主回國。”
“斛律的女兒當時剛剛十一歲,這樣幼小的年齡,是不适合出嫁的,而柔然國内,無論是斛律的兄弟還是大臣們,也都對此強烈反對,斛律卻不爲所動,堅持要完成這個婚約,于是給一個野心家抓住了機會,這個野心家,就是他的堂兄郁久闾步鹿真。”
“步鹿真是之前叛逃的大那和悅代的兄弟,可能也參與了這二人的謀反,隻不過沒跟他們二人一樣跑掉,但也受了些牽連,給沒收了大部分的部衆和軍隊,也是放在汗廷之内加以看管,此人野心勃勃,窺探汗位已久,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與北燕的和親,就讓他終于抓住了。”
“這步鹿真先是去面見斛律可汗,說是公主年紀太小,不适合遠嫁,必然會生病甚至送命,不如學習漢朝的和親,讓重臣和别部大酋樹黎和勿地延的女兒一起過去陪嫁,作爲侍女,這樣公主有人相伴不至于憂思成疾。”
“這郁律可汗沒有答應這個提議,也許是因爲他不忍别人的女兒跟着自己的女兒一起受苦,也許是因爲他不敢得罪這兩個大将,但這步鹿真出去以後卻秘密地找到樹黎,說大汗已經決定要和親,還要讓你的女兒去當陪嫁侍女。”
“樹黎一聽就急了,他自己手握重兵,負責汗廷的防衛,當晚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派心腹武士秘密埋伏在斛律可汗的帳外,夜深之時,這些武士沖進汗帳之内,将斛律可汗強行綁架,天一亮,就把斛律可汗,連同着他的公主,一起交給了北燕的使者,帶回了北燕。然後,樹黎等人就擁立步鹿真即位可汗,國政則都委任給樹黎來當家。”
黑袍笑了起來:“自古皆有公主和親,貴族女子陪嫁,可從沒聽說過公主和親,君主陪嫁,這斛律可汗也算是讓我開了眼啊。不過,這步鹿真能如此輕松得手,公然說謊也是讓樹黎這樣的重臣信以爲真,說明這汗庭上下,早就給他滲透一空了,斛律養了這麽一頭可怕的白眼狼在身邊而不自知,也是活該他丢掉汗位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