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點了點頭:“是的,以前姚苌還在時,羌軍的戰鬥力就不算強,不僅不如慕容氏的西燕,就連前秦的實力,也比他們強不少,如果不是苻堅給西燕打殘了,就靠姚苌,是打不過苻堅的。他們隻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而已,不是自己真的強到了可以擊滅前秦的程度。”
“加上姚苌本人多權術詭謀,兵法利害,往往能出奇不意,後來與苻登大戰時,正面打不過就是紮營相持,堅壁清野,而反過來以少量的騎兵攻擊苻登的後勤,糧草,漸漸地讓其難以爲繼,可謂非戰之罪也。”
羅龍生正色道:“可是這套打法碰到劉勃勃就不好使了,胡夏軍是純粹的騎兵部隊,幾乎沒有步兵,高度機動,來去如風,而且有大量的遊騎斥候,可以截殺後秦的偵察騎士,後秦幾次敗于胡夏,都是對對方的情況一無所知,我相信姚興不是沒派偵騎,而是這些偵騎全部被消滅了,導緻他隻能成爲聾子和瞎子,完全被動。”
黑袍笑了起來:“是啊,這北方草原作戰,騎兵沖突,那最重要的就是偵察和情報,一旦沒了這個,就會成爲聾子和瞎子,完全被動挨打,後秦的問題就是騎兵如果獨立成軍,無論是數量還是戰鬥力,那就打不過胡夏鐵騎,姚興曾經親自領了三萬騎兵出擊,結果是給劉勃勃率了五萬騎兵直接圍住,差點連姚興本人也沒命了。若不是部下死戰,嶺北各城的軍民拼力來救,隻怕現在的後秦,已經亡了呢。”
羅龍生勾了勾嘴角:“是的,這個劉勃勃不設城池,全是在草原上以部落行事,遇敵來襲則整個部落遷移,不會讓敵人知其所在,平時有戰事時召集各部兵馬,平時無戰事和畜牧期則派分散軍隊回歸各部從事生産,這套打法,對于中原化,以步兵居多的後秦,是非常頭疼的。”
黑袍沉聲道:“可是北魏不一樣,北魏本身也是從馬背上打出來的國家,他們可以拉出二十萬以上的純騎兵部隊,他們平時的漠南各部和河套草原上的胡夏部落是有貿易通商的,知道其大緻的草場,水源,據點,如果是北魏肯全力出擊河套,那就會象當年拓跋矽打劉衛辰一樣,一打一個準,劉勃勃無法象打後秦那樣有着情報的優勢,出其不意地集中兵力來圍殘北魏的大軍,反而會給人家在他集結兵力之前就擊破。”
“隻不過因爲劉勃勃一直不敢主動招惹北魏,加上之前北魏和後秦爲了争奪中原也有過大戰,所以北魏在拓跋矽時期,也樂得留下劉勃勃這個棋子來牽涉後秦,後來劉勃勃的胡夏勢力增漲得太快,快到連後秦主力也不是其對手,也引發了北魏的關注,不過這時候北魏自己内亂,拓跋矽死在兒子的手中,河北和草原各地也是騷動不安,到處都需要去平定,尤其是柔然這個大敵已經在漠北成了氣候,畢竟,一個是經常出擊漠南,直接威脅草原的,另一個是幾乎從來不主動攻擊挑釁北魏的,兩害相衡取其輕,那柔然就取代了胡夏,成爲了北魏的頭号大敵呢。”
羅龍生點了點頭:“是的,而且柔然那邊有大量的馬匹和牛羊,一旦取勝,所得的回報會非常豐厚,而胡夏擅長遊擊作戰,若是偵察北魏要出擊,會提前作準備,把部落和牛羊都轉移到涼州一帶,避免北魏的打擊,北魏如果出大軍直接撲向涼州追擊,又有跟涼州諸國甚至是後秦直接起沖突的可能,得不償失,就算胡夏再輸,也可能會繼續向着西域方向逃跑,畢竟劉勃勃最擅長的還不是打仗,而是逃生之法。”
黑袍歎了口氣:“所以北魏在拓跋嗣即位之後,把首要的攻擊目标放在了柔然的身上,拓跋嗣也是使用了一些詐術,看似疲于奔命,四處救急,把主要的目标用于打擊河北和并州各地的漢人豪強的作亂上,甚至對于一些漠南仆從部落的叛離和自立,也裝出一副無力讨伐的樣子,有幾個陰山一帶的小部落就這樣投奔了漠北的柔然,也沒有遭到打擊,這些事情讓社侖放松了警惕,以爲拓跋嗣是個無能之輩,與其父皇拓跋矽相差甚遠。”
羅龍生搖了搖頭:“拓跋嗣本人能在拓跋矽遇刺之後迅速地控制住局勢,安撫國内,重用老臣,把各個手握重兵的拓跋氏宗室都治得服服貼貼的,北魏也沒有因此陷入分裂與内戰,這本身就證明了其能力絕不是外界想象的那麽弱,拔拔嵩,拔拔肥,拔拔道生,于栗單,爾朱秀容,安同這些老将都願意爲之效力,社侖畢竟還是情報和眼線不足,對漠南和中原的情況掌握不夠,吃大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隻不過,這次他沒有象以前那樣的好運氣了。”
黑袍笑了起來:“這些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你所熟悉的了,趁着社侖分兵讨伐漠北各部的機會,拓跋嗣秘密地集結了十餘萬北魏騎兵,就象當年拓跋矽在參合陂之戰時那樣,分兵出擊,最後在弱洛水(今土拉河)集結,直撲社侖的汗庭!”
“社侖對這樣的攻擊,全無防備,倉促集結軍隊迎擊,卻被打得一敗塗地,他本人也是在逃亡的過程中,重傷身死,柔然剛剛在漠北建立的霸業,就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擊,要不是因爲北魏的軍糧不濟,出擊距離過遠需要回師的話,恐怕整個柔然汗國,都不複存在了。柔然算是再次逃得一劫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