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冷冷地說道:“是的,草原上的仇恨和厮殺,很多都是父債子還的這種,隻有斬草除根,消滅了所有兒子,才能避免其後人的複仇,匹候跋把自己的諸子分散成各個小部落,就是想要把自己的這一支脈分散,哪怕主部落沒了,這些兒子部落也有報仇雪恨的那天,結果這招卻給社侖以欲擒姑縱的辦法給破解了,從此他就成爲威震大漠南北的一方豪強,距離以前給北魏打得孤身逃亡,投奔匹候跋,也不到十年的時間。”
羅龍生歎了口氣:“這草原上的強弱轉變,也實在是太快了,拓跋矽自己也是孤身入草原,不到十五年的時間就能打出一個北魏帝國,這個社侖看起來,也不比拓跋矽差到哪裏,隻是這麽一來,柔然和北魏的正面沖突,再也不可避免了吧,社侖可是跟北魏有着滅族殺叔的血仇呢。”
黑袍點了點頭:“不錯,匹候跋算是給北魏武力征服的一個人,自從當年給打得獻侄投降之後,就再也不敢對北魏有任何不敬,每年都要進貢給北魏數千匹良馬和大量的牛羊,北魏之所以有鐵騎四十萬打敗後燕,入主中原,這漠北的柔然的貢獻是很大的。”
“而社侖襲殺匹候跋的時候,北魏還一度得到消息後想要派兵來救援,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匹候跋的腦袋,已經挂在了北海邊上的京觀塔的頂層,隻有他的幾個兒子在亂軍中逃了出來,這時候回來碰到了北魏部隊,才算是撿得了一條命。”
羅龍生笑了起來:“那這幾個兒子,肯定是想要借北魏的兵馬複仇,去攻打社侖吧,雙方後面有大戰嗎?”
黑袍搖了搖頭:“沒有,北魏當時派的拔拔嵩領兵相救,但本身對于地形就不是太熟,趕到戰場時,社侖已經跑了,還帶走了匹候跋部落的牛羊,魏軍的軍糧且盡,隻夠回師,無力再追擊社侖,于是帶了那幾個兒子,以啓拔,吳颉爲首的幾人,回到了北魏境内,拓跋矽封這幾個人将軍和候爵爵位,讓他們在平城居住下來,也隻能如此了。”
羅龍生勾了勾嘴角:“就沒讓這幾個兒子回草原上召集舊部,去和柔然繼續戰鬥嗎?”
黑袍笑了起來:“拓跋矽自己都是這種孤身回草原後成爲一方霸主的,又有了社侖崛起的這個先例,怎麽會再去重複這種錯誤?啓拔這些人如果真的有本事,回草原後能打敗社侖,成爲一方霸主,那就會取代社侖成爲北魏的大敵,如果打不過社侖,那回草原後被殺,又隻會讓草原人更加輕視北魏,無論哪種結果,都不是拓跋矽想要的,留在平城養着,然後有機會讓北魏自己出兵幹掉社侖,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羅龍生微微一笑:“不過漠北距離長城足有幾千裏,想去一次可不容易,然後要是社侖再跑了,可就難找啦。不過我知道拓跋矽在攻打後燕之前,可是連年對漠北用兵的,而攻下後燕,入主中原之後,他的主要部隊和精力,也沒放在中原上,仍然是不斷地出兵草原,攻打那些不臣服于他的部落,畢竟,他自己是由草原入主中原的,對于在草原上重新出現一個強大的勢力與北魏爲敵,是非常警惕的。”
黑袍點了點頭:“是的,柔然就是這樣的大敵,社倫幹掉了匹候跋之後,成爲了柔然之主,他一邊向西逃跑,避開了北魏軍隊的打擊,另一方面,橫穿了整個漠南和河套草原,在五原郡一帶的那些忠于北魏的部落,都遭到了他的打擊,就連平城一線,也是緊急戒嚴,當時北魏的大軍正在中原各地用兵,拓跋矽的主力還在和後秦的姚興柴壁大戰,一時間無力出兵攻打柔然,隻能坐視社侖擄掠了大量的部衆,牛羊,擊破了數十個部落後,大搖大擺地渡過大漠,去了漠北。”
“在漠北的幾年裏,靠着北魏進一步地内亂,道武帝拓跋矽晚年精神失常,虐殺無度,國内叛亂不斷,人心惶惶,更無力去出兵遠征漠北的柔然這一機會,社侖大肆地讨伐和攻擊那些散居漠北各地,兇悍強大的丁零,鐵勒,高車部落,其中最強的一個對手則是匈奴餘種的拔野稽大酋長,他的拔野古部是漠北這些年最強大的部落,也是東征西讨征服了很多小部落,兩強相遇,一場大戰,最後還是社侖笑到了最後,陣斬拔野稽大酋長,盡吞其部衆。”
“到了拓跋嗣即位之時,柔然部落已經一統漠北,成爲了一個大汗國,東到朝鮮之地,西到西域的焉耆國,北到翰海,南至大漠,除了漠南之地外,幾乎已經有了匈奴極盛之時的疆域,也成爲了北魏的勁敵。”
“社侖在多年的征戰中,頗通兵法,也是按草原上特有的軍制進行了軍改,部落裏千人置一軍,設軍将一人,百人爲幢,設幢主一人,作戰時聽号令行事,先登者得到擄獲,退懦者則戰後論罪,以石擊死,而戰死者的屍體如果被戰友奪回,這個戰友可以回去繼承他的家業,娶他的亡妻。”
羅龍生笑了起來:“草原胡虜,一向是不守紀律,進則一湧而上,敗則一哄而散,所以打不了逆風戰,但社侖定這樣的軍法,那就可以大大地改變這些草原戰士無組織無紀律的毛病,且不說對抗北魏勝負如何,有這些軍法和軍制,打那些草原部落,可以說無往而不利了啊。不過,這社侖還是樂極生悲,北魏不會坐視柔然強大的,拓跋嗣即位之後,還是率大軍親征柔然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