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之上,劉道規策馬而立,他也是剛剛趕到這裏的,甚至沒有要部下搭建帥台,直接駐馬于高坡之上觀察前方的戰況就行了,而在他之前一裏左右,檀祗正指揮着五千步兵,對着殺千摩的嶺南蠻兵,列陣相接,兩邊的長槍手在前線已經開始了混戰,而嶺南蠻兵們,則在接陣的間隙,不停地試圖持盾執着小鐮刀,殺進晉軍的陣線,可是在對方嚴密的陣形之下,全無機會,交戰的陣線中,倒着三四百具嶺南蠻兵的屍體,每個都給身上戳出一堆血洞,血流滿地。
随着前方的又是一陣齊聲呐喊,一波箭雨騰空而起,從晉軍的陣線之後升起,如同一片烏雲,撒向了嶺南蠻兵的陣中,隔着幾裏遠,也可以聽到一陣中箭後的慘叫聲四處響起,而肉眼可見的一批蠻兵,則是紛紛倒下,然後給後方的同伴們迅速地拖走。
檀道濟也騎着戰馬,提着大戟,在劉道規的身邊,微微地點着頭:“不錯啊,正面的攻擊還是比較順利的,想不到妖賊撤到這裏,居然也沒有時間做出防禦布置,沒有陷井,沒有壕溝,也沒有拒馬和鹿角,要不是這正面的兵力實在是不少,我們可以用騎兵直接正面沖破他們了。”
一邊的朱超石搖了搖頭:“他們側面是放了拒馬,也有些大車堆在這裏的,不是沒有布置,不過,北側的方向,明顯防禦力就弱了很多,那邊的地形比較特殊,有一塊窪地,不利于大軍行動,不過,現在這些嶺南蠻兵的渡口外列陣,已經用處不大了,我軍已經從南側迂回,殺進了烏林渡中呢。”
随着他的話,衆人的目光,已經轉向了烏林渡内的方向,隻見渡口内,已經沖進了數以千計的晉軍步兵,多是持刀拿盾的短兵,與上千名天師道的弟子,在這渡口内的狹窄的路道,巷子中戰鬥,南側的六七個烽火台上,已經成了戰場,結成小隊,十餘人一組的晉軍,列成七八米寬的橫排,頂着盾,舉着矛槊,步步向前推進,在這樣的巷戰之中,弓箭已經發揮不了什麽作用,幾乎所有人都是咬着牙,拿着手中的兵器,在奮力砍殺呢。
檀道濟看着在遠處,如一頭巨熊一樣,揮着大斧亂劈亂砍的竺靈秀,還有帶着一小隊弓箭手們,不停地上蹿下跳,搶占烽火台之類的至高點,然後對着指定的目标,一一點名射擊的胡隆世,說道:“靈秀和隆世打得不錯。在這樣的巷戰中,他們是專門訓練過的,配合不錯,雖然不能大規模地弓箭襲擊,但是高處的神箭手,點名對方的将校和悍将,還是很管用的。”
他的話音未落,隻聽到一聲慘叫,一個提刀督戰,看樣子象是大師兄級别的天師道高級劍士,被一箭直接射穿了脖子,倒地斃命,而随着他的死,在他前面的兩百多名天師道弟子們,也失了鬥志,轉頭就向着碼頭的方向逃跑。
而在碼頭那裏,還有百餘條小船來回地劃行,一批批地把擠在這裏的天師道弟子們,運向百米之外江面上的船隻之上,這個時候,小船上已經擠滿了人,甚至有些家夥爲了搭上船隻,幹脆跳進了江裏,用手死死地扒拉住船沿,想要被這船帶上江面上的大船,畢竟,現在所有人都明白,隻有上了船,才能活命!
“嘩”地一聲巨響,一條小船,被六七個人生生地扒拉在船幫之上,發生了可怕的側翻,這些人的求生之力讓他們一邊在江水中拼命地撲騰,一邊使勁地扒拉着這條船,終于,這船直接翻了個底朝天,随着一陣慘叫,船上的人和扒船的這些人,同時被這條船翻倒過去,從上向下地扣在了江裏,隻見一泡黑色的,泛着魚蝦的泥水上湧,而所有落水的人,都不在冒一個泡了。
而其他的各條小船上,也響起了陣陣怒罵之聲,一個軍官模樣的家夥站起身,抽出了手中的長劍,大吼道:“快快放手,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
可是那些扒着船幫的軍士們哪裏舍得,不是每個天師道弟子都熟識水性,真要是擅長遊泳的那些人,也不用在這裏扒船幫,早就自己遊到那些大船上了,他們一邊在水裏撲騰着,一邊哭道:“隊長,救救我們吧,我們不想死啊,我們是兄弟,是教友,不是說好了要一起侍奉天師,同生共死嗎?”
這個軍官咬了咬牙,抹了抹眼淚:“兄弟,對不住了,不然大家都得去見天師,你們先走一步,我們随便就到!”
他說着,揮起一劍,直接把那個哭求的軍士,搭在船幫上的手給剁了下來,血光迸現,伴随着慘叫之聲,這個小兵沉到了江中,一片血水泛起,伴随着一陣氣泡上浮,就再也沒了動靜。
砍了一個之後,這個軍官也橫下一條心,在這船沿邊來回走動,揮劍看到這種搭着船幫的手,就是一劍砍去,幾聲慘叫此起彼伏,又是數人斷手沉江,其他的人見這情形,再也不敢繼續搭船,紛紛松開了手,很快,就跟一塊石頭一樣,沉到了江底,無影無蹤。
有了這個先例,各個小船也紛紛效仿,一時間,刀光劍影,血光迸現,不可計數的扒船軍士,紛紛沉江或者是被迫松手,江面上很快就浮起了淹死的屍體,而整個近灘的江面,也變得一片血紅,在碼頭上排隊等的那些軍士們,更加焦躁不安,對着遠處回航的那些空船放聲大吼,催促着他們趕快回來接自己救命呢。
至于更遠的江面之上,原本還密密麻麻排開的大船,已經少了很多,大部分的戰船,在接滿了軍士之後,就揚帆遠去,向着東北的方向航行,而随着渡口戰事的激烈,越來越多的船隻,即使沒有裝滿人,也起錨開航了,隻剩下七十多條戰船還在這裏等着運人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