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千摩咬了咬牙,低聲道:“我說,老徐,你真的不要這渡口内的這一萬多部下了嗎,那可是你起家的老兄弟啊,就這樣說棄就棄?”
徐道覆的臉上橫肉跳了跳,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我當然是想把每個兄弟都帶出去,但晉軍這回是鐵了心要我們的命,哪會給我們這樣的機會?大家隻有分散走,自求多福,我們在這裏多拖一會兒,也能多讓一些兄弟上船,至于上船之後能不能逃過晉軍水師的追殺,那就是靠他們自己了。我們要是走陸路,同樣是有危險,不過,隻要我們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能逃過這次,以後就有打回來的機會。”
殺千摩哈哈一笑:“我剛才看到阿西巴這小子,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當初這小子的老婆全族都給我斬盡殺絕,而這小子的部落也給我殺得十存一二,但現在還是給他逃跑之後,又發展壯大起來了,上次一戰,這小子的部下又幾乎給我們全殲,可是今天還是可以人模狗樣地跟我站着說話,還敢放大話,要取我性命,哼,抛開他的這些大話不說,這小子隻要活着,就能再次發展起來。”
徐道覆點了點頭:“是的,我們神教其實也是如此,屢敗屢戰,幾乎覆滅,陷于絕境,但隻要保存我們這些首領,那失散的部衆總能重聚,隻要多打幾個勝仗,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來投奔,但是,隻有我們先能沖出去,才有未來。”
殺千摩歎了口氣:“我們如果沖出去以後,該怎麽辦?是要回去找盧教主嗎?你這回進攻不能得手,損兵折将,他恐怕會借機對你發難吧。”
徐道覆沉聲道:“這些暫時已經顧不上了,盧師兄那裏還有二十萬大軍,我們過去後先齊心合力打敗劉裕的追擊,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率領大軍,再攻一次荊州,而且,我們的内應還在,下次作戰的時候,我們是能用上助力的。”
殺千摩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隻聽到前方響起一陣鼓角之聲,煙塵之内,大批的晉軍步兵,已經列陣而來,這回不再是剛才的數百騎兵掠陣,而是足有三千的步兵方陣,弓箭手在前,後面則跟着大批的重裝戟士,由于所有的八石奔牛弩,這會兒都是孤伶伶地躺在陣前,無人再去操作,弩臂歪斜,一些飛槊有力無力地落在地上,顯然不再構成威脅,所以晉軍的步兵,才敢以這樣密集的陣型迫近。完全不考慮受到大規模奔牛弩殺傷的可能。
殺千摩恨恨地一跺腳:“該死,早知道剛才不應該把這些八牛弩給推到前面了,我的失誤啊。”
徐道覆擺了擺手:“沒什麽,老殺你以前沒怎麽來嶺外打仗,不知道這種陣戰是怎麽打的,怪我來得晚了點,不過沒事,我們還有弓箭手,仍然可以對他們造成不小的殺傷。”
殺千摩點了點頭,看着南邊的方向,一陣煙塵騰起,大地在微微地震動着,似乎是有大量的騎兵,從那邊奔馳而過,他的臉色一變,說道:“不好,晉軍的騎兵是移向南邊了,應該就是剛才沖擊我們的那支部隊。”
徐道覆點了點頭:“在那裏,我有布置,派來了一千長戟手,還帶了拒馬和鹿角,推了五十輛大車過來,就隐藏在你的那五個圓陣之中,晉軍騎兵這回要是沖過來,我們就把這些障礙物給推出去,他們要是騎射,我們就在這些障礙物後與之對射,要是他們沖陣,就準備撞上我們的大車和長戟,我想,晉軍不會這麽愚蠢的。”
說到這裏,他的手指一指這陣後的烏林渡,大部分的栅欄已經拆掉,隻有兩側還立着一些木栅,幾座箭塔,但箭塔之上值守的軍士們,也已經是心不在焉,不停地回頭看向了江面碼頭的方向,顯然,他們現在是度時如年,生怕自己就這樣給落下,上不了船啦。
徐道覆沉聲道:“晉軍不傻,面對這個嚴陣以待的陣型,多半不會沖擊,應該是會沖向烏林渡,我在渡口内最後埋伏了三千人馬,由徐道安統領,一旦晉軍直沖渡口,就要沖上去,利用渡口的地形與之交戰,但晉軍也不會完全以騎兵來沖擊,後面必然會大批的步兵跟進,正面也加強攻勢,想要打穿我們的防線,目的就是隻留北邊一個通道,逼我們從北邊逃跑,而水面上開走的船隻,他們會用水師來追殺。”
殺千摩咬了咬牙:“所以,其實最後就是渡口内剩下的部隊在爲我們拖延,争取時間,實際我們是反其道行之,從北邊先跑,有接應我們的人,會助我們突圍成功,對嗎?”
徐道覆笑了起來:“是的,就是如此,所以,我們這裏還要撐上一段時間,不能一觸就潰,那樣太假了,隻有打到激烈的時候,打到晉軍突入烏林渡内的時候,我們再跑,這才顯得逼真,而且,那時候的晉軍是急着要入渡口内殲滅我們的人馬,不會以主力追擊我們。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逃往江夏方向了。”
殺千摩回頭看了渡口一眼,隻見在靠近碼頭的位置上,一面“徐”字大将旗,高高飄揚着,而旗下,一個大塊頭,身形與徐道覆類似的巨漢,則戴着全封閉式的頭盔與面當,坐在馬紮之上,手握令旗,一動不動,就連一根碩大的金剛巨杵,也是擺在他的身邊。
殺千摩笑了起來:“你連替身老師入職早早找好了啊。真的太厲害了。我是不是現在也要先找個替身呢?”
徐道覆微微一笑:“我們兩個的個頭放一起太明顯了,你要不要找替身是你的事,我可不奉陪了,現在我要去後面布置一下防守南邊的情況,你在這裏好好頂住晉軍的沖擊,一旦看到我約定的信号,就迅速地向北走,萬萬不可戀戰!”(本章完)